“师傅!断了!师傅,师傅…”那是一个早上,慕雪从院中跑进来,大喊着。“什么断了?”泠越平静地问。他正在打量着一把紧致的匕首。“剑啊,师傅,你帮我做的木剑断了!你看。”慕雪把木剑递上去,一脸茫然。泠越拿过断剑,细细看着断处。
那断处连贯,斜斜地分成两段。这绝不是一般的折断或是敲断的,泠越知道,这是在木剑上使用“回锋”的结果。“回锋”是双生堂诸多剑式的最后一招,把内力运至剑上,然后迅速跃起,在空中纵剑快速回转,依靠旋转的剑势向下切,能达到致命的效果。要练成“回锋”,不仅需要一定的内力基础,还需要人和剑势的一致性,只有三者结合在一起,才能达到最大的伤害。木剑断了,而且这般平整,这说明慕雪她…泠越轻轻摩挲着那断口,陷入了沉思…
二十八年前
“师傅!木剑断了!”一位身穿灰色衣服的少年向着屋檐下念经的尼姑说。这位尼姑穿着缁衣,脸色安祥,手中套着佛珠。她平缓地说:“拿过来,让我看看”。少年捡起断剑兴奋地跑过去。“师傅,我是不是练成了您说的‘回锋’了?”少年激动地问。她静静地看着那断处,缺处连贯,斜斜地分成两段。她知道,是的,他练成了。
“越儿,你再试一次给师傅看。”她轻轻拍了泠越的肩膀一下。
“好。”泠越自豪地回答。
泠越跳回院中,在架子上抽出一把木剑。回身,面向他师傅。他吸了一口气。凝神,运功,内力开始在木剑上蔓延,然后,他迅速跃到半空,回转,他身边凝起一阵回旋风,地上的落叶被引旋飞起。泠越在寻找着契合点,他感受到剑势在他手上凝聚,凝聚,而后,他纵身一转,把剑劈向眼前的石像。咔嚓…木剑立即断开…
……
“越儿,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当然。师傅曾经讲过,只要练成了‘回锋’,便说明已经掌握了双生堂所有的剑式。师傅,徒儿做到了!”少年非常激动。
尼姑静静地望着这个十七岁的少年。他心中充满了对外面世界的向往,却还不了解这个世界的存在规则。
“是的,越儿。”尼姑引泠越坐下,为他倒了一杯水。
在众多江湖流派中,双生堂是一个奇特的存在。从它建立之日起,便发誓始终效命于李氏家族。它作为李氏的黑刺客,专门协助刺杀与李氏家族有恩怨的人。在这一百多年的时间里,发展成为江湖最为隐秘的组织。双生堂每代只能有两个人,而且男女交替。每一代双生堂人为李氏家族效命十年,而后,隐蔽江湖,寻找下一代双生堂弟子。锻炼他,直到其成为又一个黑刺客。
“师傅,那我是不是可以代表我们双生堂重出江湖了?”泠越把额前的刘海撩起,直直地看着他师傅。
“没错,越儿,你做到了。从明天开始,你可以离开这里了。”尼姑的语气中隐含着淡淡的忧伤。
“包括,离开师傅么?”泠越问道。
他师父并没有回答他,转身走向房中。只留下少年默默地看着她走去。随后,跟了过去。
当晚,少年躺在屋檐上,呆呆地看着天上的月亮。他有点激动,师父对自己说的那些话,那个印章,都让他莫名地感觉到一种使命感。
第二天一早,少年拉着马立在门前,脸色略有忧虑。
尼姑拿着一个鼓满的行囊,从房中走来。
“越儿,你听着,师傅不能永远陪着你。以后的路需要你自己去走,但是,师傅会一直在这里,十年后,你再回来,师傅在这里等你。”尼姑为少年整理行装,捋顺发丝,犹如送别自己的儿子。
“但是,徒儿舍不得师傅。”少年开始纠结。
“越儿,这是我们的宿命。每一代的双生堂人都不能同时现身于江湖。但是,越儿,你要记住,每一次双生堂的出现都会引起江湖人士的注意,甚至恐慌。在这十年之中,我们会有朋友,但更多的,是我们的敌人。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活下来。师傅以前杀过太多的人,罪孽深重,所以置身于此,皈依佛界,恳请得到原谅。”。尼姑语重心长的说着,她是不愿回忆她的过去的。
“可是……”
“师傅?师傅?师——傅!”慕雪凑到泠越面前叫他。
泠越回过神来。“啊,雪儿,我…呵,很好,你做到了”。泠越转过脸,尽力抑制自己的感情。
“师傅,你怎么了?”
泠越放下断剑,然后看着慕雪,温柔地对她说∶“雪儿。你做到很好。来,你过来。”泠越领慕雪坐下。慕雪有些担心。
慕雪坐在泠越对面,小心打量着泠越。
此时泠越穿着雪白色上衣,狼灰色的领衬出他的沉稳气质。腰间束白月绸带,简约至极。一支紫簪穿过他的乌发,整洁清爽,没有发丝垂到额头。慕雪喜欢这样的师傅,安静,淡雅,她心中有说不出的欢喜。
“师傅,到底怎么了?”慕雪问。
“雪儿,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么?”泠越看着慕雪。十八年了,他发觉自己好像从来没有仔细观察过慕雪。然而这当然不对,在慕雪生病的时候,在慕雪受伤的时候,有多少次日日夜夜守在慕雪的床边,沉默的,又满怀自责的看着慕雪。陪伴了她这么多年,终究到了这个时候了。
“师傅以前跟你说过,我们双生堂有诸多剑式,而‘回锋’则是这诸多剑式中的最后一招。你在过去那么多年里,已经学会了除了‘回锋’之外的所有剑式,我知道,你很努力。在这半年的时间里,为了练好‘回锋’,你扭过脚,磕过额头,摔过手臂。现在,你的木剑断了,而且断处连贯,这说明你已经…”
“练成了‘回锋’?”慕雪抢着说。
“是的。”
慕雪兴奋地站起来,傻傻地笑着。不可思议地看着那把断剑。我...做到了?
“雪儿,你再试一次给师傅看好不好?”泠越对慕雪说。他心中怀有一丝侥幸,说不定那不是“回锋”所致的断口,而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如果是其他原因就好了。
慕雪欣然答应,拉着泠越到院子里。
“师傅,看我的。”慕雪站在院中对泠越说。脸上洋溢着自信与骄傲的神色。
运功、凝气、起、转、回、落……身穿淡蓝色长裙的慕雪旋转着,发丝与发带,衣袖与衣带,各俱萦飞。再加上慕雪腰间常常插着的桂花,这一刻的慕雪,如风中细柳,雨下芙蓉,清亮秀丽,曼舞随烟,飘飘欲仙。泠越专注地看着慕雪,看着这个自己亲手带大的孩子,既高兴又惆怅,心中万般感慨。有了慕雪,双生堂后继有人,然而是自己亲手把她锻炼成为杀手,她的天真,她的善良,终会在杀戮中被扼杀。
咔嚓……又一把木剑折断,又一次完美的“回锋”。
“师傅,怎么样?”慕雪顾不得额上的汗珠,捡起断剑,跑向泠越。“师傅你看。”
那断处与刚才那把一模一样。
“雪儿,你跟我来。”泠越心中终于做了决定。为了双生堂,他不能徇私,不能把慕雪一直留在身边。其实从他抱起这个瘦弱的婴儿时起,他就应该做好这个决定。“越儿,这是我们的宿命…”泠越心中响起了那位尼姑的话,那是泠越的师傅。那是泠越止不住的伤。
他们进到泠越的房间,灰色的棉袄米色的纱帐,整齐的书柜放满了书。墙上一把发着寒光的剑,和一把精致的匕首。慕雪看着那把剑,她突然有一丝不好的预感,将她刚才的兴奋全部掩埋。慕雪静静看着泠越打开书柜左上角的抽屉,看着他拿出一个檀香木制的正方形盒子,盒子边缘刻有起曲回环的纹样,正面是猰貐的形象。
泠越转过身,把盒子递给慕雪。“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泠越温柔地说。
慕雪沉默地拉下铜扣,慢慢拿开那盖子。慕雪看到里面有一块红丝绸盖遮盖着什么,她抬起头看着泠越。
掀开看看它吧。”泠越说。不知为什么,泠越说的很轻、很淡。
慕雪慢慢拉开那红绸布,她看到一尊玉印章。黛青色的方形底,上面是两条缠绕在一起的两个蛇头,彼此一左一右地咬着一把匕首。慕雪用手轻轻抚摸着那蛇背,光滑,细腻。却令人生寒。
“这是我们双生堂的印章。当年双生堂成立之初,第一代双生堂人萧珏替李程文刺杀了左拾遗王蒙,并助其当上宰相。李氏便赐予萧珏此印作谢。此后,这枚印章就成为历代双生堂人身份的代表。”泠越向慕雪解释说。
“这印章好精致啊。”慕雪小心拿起印章,翻过背面。背面刻着篆书的“雙生”二字。
“这印章是用整块和田玉雕琢而成,刻印精细,工法有章。当时双生堂每刺杀一个人,便在其左脸盖上印记。不过后来,为了使双生堂更加隐秘,便不再如此。这枚印记于是成为历代双生堂人身份的证明。”
“那它对我们双生堂人来说一定很珍贵。师父,为什么现在和我说这些?”慕雪把印章放好,盖上红布绸。
“因为,从今天开始,雪儿,你就是下一代双生堂人了。”泠越语重心长的说。
慕雪一脸茫然。
泠越走到慕雪面前,替她整理额前的垂发。然后微笑着对慕雪说∶“雪儿,‘回锋’是双生堂的最后一个剑式,也是最致命的一招。还记得师傅教你“回锋”的第一天么?当时天下着小雪,我们两人站在院子中,随着雪花起剑。当时你就迫不及待的跟我说,你一定要练成‘回锋’。今天你已经练成了,你履行了你的诺言,师傅很高兴。那么从明天开始…”泠越看着慕雪,顿了顿,眼中满是不舍。
“那么从明天开始,”泠越不忍,但仍是说出了口,“你就要带着印章,前往长安,为李氏效命了。”
“长安?徒儿还记得上次和师傅去长安,我玩了风车,吃了糖葫芦,晚上还看了花灯呢。那花灯一闪一闪的,真好看。我们还…”提到长安,慕雪心里很高兴。那次是她和泠越去过的最远的地方,也是最好玩的地方。哪里的人熙来攘往,人流如织。特别是街上的摊点,各色样物,应有尽有。看到慕雪整个晕掉了,她自己说的。
但是泠越打断了她的话。
“雪儿,你听着,这次师傅不能陪你去。并且此次去长安不是为了玩,你要代表双生堂重出江湖,为李氏效命”。泠越吹熄了慕雪的美好幻想。
“效命?师傅,你是说,徒儿的十年之期已经来了?”现实把慕雪的念想杀死,慕雪心中的不安开始颤动。
“雪儿,师傅曾经跟你说过,这十年之约是我们每一代双生堂人的宿命。我们谁都不能改变它,除非李氏家族破灭。而如果李氏家族破灭了,那么双生堂也将不复存在。”
“可是,师傅,我······我还不想离开师傅…”慕雪急了,眼中不觉渗满了泪。“师傅,徒儿还不想走。”
泠越心疼地看着慕雪,他也不舍得。但是这是双生堂的轮回,双生堂人的宿命,是他的师傅淳淳教导他无论如何都要延续双生堂,效忠李氏。泠越想起了二十五年前的自己。
“越儿要离开师傅么?”
“越儿,你听着,师傅不能永远陪着你。以后的路需要你自己去走,但是,师傅会一直在这里,十年后,你再回来,师傅在这里等你。”
“但是,徒儿舍不得师傅。”
“越儿,这是我们的宿命…”
泠越提手抚摸着慕雪小巧的脸庞,替她拭去流下的热泪。
“雪儿,师傅,又何曾舍得离开雪儿。但宿命难躲,这是我们每一代双生堂人都需要面对的抉择。雪儿,听师傅的话。前些日子师傅收到当今李氏家族主人李信英李大人的来信,他迫切需要双生堂的协助。雪儿,匡扶李氏是我们双生堂不可推脱的责任。这样,明天你就出发,赶往长安,找到李大人,帮他铲除…”
“我不要!师傅,我只想陪着师傅。那都不想去。师傅,雪儿不想离开师傅,不想杀人,雪儿不要…”慕雪哭的更加悲切。她心中的不安已经翻涌澎湃,猛烈地撞击着她年轻而敏感的心。
“雪儿,你听着。”泠越握住慕雪的双肩。“我们没有选择,没有!如今李氏遇难,正是非常需要双生堂的时候,不容得我们犹豫!雪儿,这是我们的使命,这是你对师傅、对李氏都应该履行的承诺,逃脱不得!”泠越看着慕雪,心疼不已。但是他的态度很坚决。
“我不!”慕雪大声说着,便挣脱了泠越的双手。把盒子重重地扔在桌面上,便跑出了房间,来到院中那棵老桂树下,蹲在下面,不住地抽泣。留下泠越独自感受这寂静的悲伤。
泠越捧起那盒子,叹了口气。而后,拿出印章,打量着那两条蛇。蛇的双眼毒毒的看着前方,坚定,令人恐惧。
傍晚。夕阳将余晖洒在院中的每一处地方。慕雪仍然坐在那里,抱着双腿,沉默。腰间的那只桂花已经枯萎,只剩下一些残香在挣扎。泠越盘腿坐在门前,闭目,却用双耳注意着慕雪那边的动静。他知道,慕雪从来都是懂事的孩子,等她想通了,她自然会明白。
月亮升起来了,幽冷的光映着慕雪单薄的身体。此时她平静多了。
“师傅,徒儿会和师傅在一起么?”她想起以前和师傅在一起的日子。
八年前。
那时慕雪十岁,和他师傅走在宁河边上。
渡口处有一对夫妻在分别。两人相泣着,被船夫催促着快走。相牵的手终被无情的将去的船拆开。情到深处,只听那男子歌曰“今别矣!山长无尽,暮水潇潇,独对寒光月。连理枝折,比翼鸟去,遗恨融雪。卿须重衣,子自含愁,如何黄泉约!留恋…...”歌声悲凄,令人动容,伴随着宁河的波浪此起彼伏,飘向远山上的夕阳处。
“师傅,他们要分开了。”慕雪听到那凄凉的歌声,很是难受。她停了下来,看向前面的师傅。
“嗯,没事,雪儿。回家吧。”泠越不动声色地说。
“师傅,徒儿会和师傅在一起么?”慕雪看着泠越,眼中满是担忧。
“当然,师傅哪都不去,就陪着雪儿。”泠越微笑着告诉慕雪。
“永远?”慕雪天真的问道,睁着大眼睛注视着泠越。
泠越又笑了一下。“傻孩子,世上哪里有永远?”
“为什么?”慕雪不明白。
“雪儿,等你长大了,你就会明白。好了,我们回去吧,肉包子凉了就不好吃了。快点。”
慕雪沉默地随师傅走回家。不过她心中暗暗发誓,我要永远陪着师傅。为什么没有永远?
“世上哪里有永远…”慕雪醒过来。肚子有点饿。她起身拍下尘土,把那枯萎了的桂花拔出来,转身看着那棵老桂树。人间没有永远么?我要离开师傅、离开你了么?慕雪向老桂树发问,她多希望它能回答她呀。
微风摇晃着老桂树,树影在月光下婆娑。微风吹起慕雪的发丝与衣带,慕雪感到一丝凉意,可是这份凉意算什么。这份凉意算不得什么,真的。
泠越已经走了。慕雪走到房前,正准备推开门。就听到背后泠越的声音。“雪儿,看这是你最喜欢吃的肉包子。是刚出炉的,好不容易才买到的。”泠越笑着对慕雪说。
“谢谢师傅。”慕雪有点想哭,但她终究忍住了。她知道,她长大了,不能再哭了。于是她勉强挤出笑容。
慕雪沉默地吃着肉包子,喉咙有点哽咽,难以下噎。
泠越为她到了一杯水,轻身坐在她身边。
“雪儿,我知道,你舍不得师傅,可是师傅也舍不得雪儿。而且师傅让你一个人离开,你可能一时无法接受。只是师傅也没有选择,希望雪儿能理解师傅。”泠越看到慕雪的脸庞静静划下一滴泪。但泠越忍住不帮她拭泪,他知道,他们不可能永远在一起。慕雪从现在开始就要学会长大,学会担当,学会独自一个人去面对江湖险恶。就像当年的他一样。
“师傅。”慕雪咽下最后一口包子,抬起头来看着泠越,平静地说∶“徒儿知道师傅的难处,只是徒儿与师傅相伴了十八年,突然要离开师傅,徒儿…不舍…。”慕雪站了起来,她终于看到泠越眼中的忧愁。“师傅,徒儿能不能后天再走?让我,再陪陪师傅?”慕雪小心翼翼地问。她多希望再让她陪她师傅久一点。
“好。”泠越笑了笑。
“谢谢师傅。”慕雪也苦笑着说。
“那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好了,不哭了。是师傅不好,是师傅急了。”泠越抱住慕雪,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慕雪把头靠在泠越的胸膛上,好暖,好想一直这样。“我要永远陪着师傅…”慕雪记得自己说过的这句话,可是,已经没有办法守护这句话了。
“好了,回去休息吧。”
“嗯。”
子时。
慕雪独自坐在屋檐下,呆呆地看着院中的那棵桂树。月光很亮,照着密密的梨树林,和周围平整的土地。照着苍老的桂树,和慕雪冷冷的身体。现在是初春,一切都变得那么安静。只有偶过的寒风,发出“呼呼”的单调声音。
忽然,她发觉有人为她披上衣袍。
“雪儿,为什么还不睡?”泠越搂住慕雪,看着她的眼睛。分明又落了泪。
慕雪轻轻摇了摇头。又继续看着那老桂树。
两人沉默了好久。最后慕雪终于开了口。
“师傅,你还记得你给我做的第一把木剑么?”
“当然记得。雪儿,我削了两天才做好,结果给你的第三天你就把它弄断了。你记得你是怎么把它弄断的么?”回首往事,似是历历在目,令人心生怀念。
“我用它来砍那棵桂树,不小心就断了”慕雪抿起嘴角。那时候真好啊。
“当时,剑断了,你也是哭着跑来告诉我。那样子让人看着想笑。你知道么?雪儿,有时候,真想回到以前…”
“我们可以的,只要…”慕雪心中萌生一种希望,但很快就被泠越浇灭。
“我们不可以。”泠越坚定的说,但看到慕雪的眼神又黯淡下去,泠越便缓和了语气说∶“雪儿,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原谅师傅。”
“我明白,这不怪师傅。是我太任性了。没有听师傅的话”。慕雪靠过泠越的肩膀,闭上了眼睛。
“雪儿,我知道,十年对我们来说都太过漫长。但是师傅会在这里等你,一直在这里,直到你回来的那一天。你,相信师傅么?”泠越看着慕雪,忽然心中一片茫然,没有慕雪的日子,又如何找寻生命的那一份真纯。
“相信。雪儿当然相信师傅。师傅是雪儿唯一的亲人,是雪儿以前的守护神。但是从现在开始,雪儿要学会长大,不再让师傅担心了。”泠越听到这些,满是感动。
“这才是师傅的好徒儿。”他紧紧地搂着慕雪,两人相视而笑。
被放逐的流云刷过寒月,村庄中偶尔几声狗吠。月影交缠着树影,卑微的鸣虫在草丛中叫嚣。其他生灵在这一片短暂的安宁中沉沉入睡,犹如守住这世间的什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