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三十二分。
中盛地产大厦,顶层,老板办公室。
萧明远站在落地窗前,端着一杯刚冲好的咖啡,看向窗外绵绵细雨,脸上表情,不悲不喜。
雨水打落在玻璃上,水珠滑落,晶莹透亮,这是一场太阳雨,温煦眼光不刺眼,这个男人抬头看了看,觉得风景是很美,可此时心情却是另一番境地。
他突然扭头道:“老族长,我不明白,你大清早来找我,肯定不是为了揭穿我身份这么无聊的事……有什么话,你还是直说了好。”
面庞似有山川沟壑的老头儿,在沙发上正襟危坐,闻言后,抬起头,笑道:“萧明远,萧老板,我刚才已经给你讲了其中两者利弊,那么你还不明白我什么意思吗?”
萧明远浅笑摇头。
“很简单,你若只是我柳家入赘女婿,那么,哪怕你当上旭地房产董事长,就算你是个外姓人又如何?只要你还在我柳家,旭地房产就还是我柳家产业!”
“可你现在的身份是中盛地产老板,再加上你姓萧,我不知你和中盛背后的萧家有什么联系,但就凭你中盛老板的身份,旭地房产一旦给了你,再加上合作合同在手,这和我们旭地公司羊入虎口有甚区别?”
萧明远看向窗外,随口问道:“所以呢?”
“所以,我希望你能主动放弃股份。”
萧明远嗤笑一声,回过头,指了指自己脑子,对沙发上一脸严肃的老头儿说道:“老族长?你觉得我这里有病吗?”
柳印山明白他话里意思,叹了口气,他今天来,本就是抱着最后希望,想来试一试,可瞧见刚才这男子动作,瞬间明白,不拿出点实质好处,刚才说的话,全是空谈。
老头儿颤巍巍站起身,从怀中拿出个红色封面的小本子,一张纸,一根笔,走到办公桌前,招呼萧明远过来,指着这些东西,又叹了口气,说道:“这是我那别墅的房产证,估值在一个亿左右,是当年柳家生意如日中天时,建国给我买下的……只要你同意点头,我现在给你签协议,别墅归你了。”
没等一脸诧异的萧明远开口,这个老头儿摆摆手,又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屏幕,调出一段对话记录,递给萧明远,“呵呵,我这把老脸,在银行那边还算值俩钱,贷款最多能贷出来五千万。”
这个老头儿郑重说道:“萧老板,我现在就拿着一亿五千万,来换你点头,你考虑考虑,柳建勋的股份,我仔细算过,折算为现金,顶多值八个亿,可那是数字,我给你的是现金,你要清楚,就如今柳家的境地,生意一年不如一年,一直在走下坡路,保不住过几年效益更差,你手中股权连这一亿五千万都不值了……”
窗外突然刮起了风。
细雨吹进屋内,伴随着凉风,让萧明远感到一丝冷意。
他放下柳印山的手机,走过去关上窗。
心中揣摩不停。
一亿五千万!
好大的手笔。
说不动心是假的,这个世界上,哪儿有人对钱不感兴趣。
按照猛人常见的说法,人不爱钱,天诛地灭,有钱不赚是白痴,有钱不拿是傻瓜。
可,这钱,拿起来烫手啊……
萧明远想了许久,最终轻轻摇头。
柳印山脸色苍白,好似山塌了般,大脑一阵眩晕。
突然,电话响了。
不是桌上的,是萧明远兜里的电话。
这个此时一脸淡漠的男人,掏出手机。
屏幕上,显示名字,宋泽!
他皱眉片刻,滑动接通。
萧明远不明白为何这个交正员队大队长,会突然打电话过来,不过本着警民一家亲的原则,他话语颇为礼貌,“喂,你好宋队长,我是萧明远。”
“哦,明远老弟……”
电话那头的宋泽打了招呼后,接着就是一阵沉默。
意识到对方语气有些不对,萧明远皱眉,“怎么了?宋队长?”
似乎在考虑该如何开口,电话那头的一直等到萧明远接连‘喂’了好几声,才轻轻叹了口气,道:“是这样的,今天早上八点十分左右,中洲大道发生一起重大单方事故,是辆红旗suv,新车,具体位置在南向北,正天路段,你还是亲自过来看一下吧……”
轰隆!
萧明远觉得耳边响起一声惊雷!
他嘴唇颤抖,喉咙似被堵住了般,张嘴,合嘴,却是没发出半点声音……
红旗suv。
中洲大道正天路段。
不正是昨天买车那家4s店附近?
萧明远努力克制住喉结翻滚,颤声问道:“是……是我岳父?”
电话那头沉默半晌,最终传来一个字。
“嗯。”
下一秒,萧明远仿如化作一头猎豹,双脚在地上猛地一蹬,身子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
柳印山只觉得眼睛花了。
眨眼间,方才离自己几米远的男人,冲到面前,一手拿着电话,另只手如闪电般,掐住了自己喉咙,原地提起。
他脚步悬空,拐杖落地,憋红着老脸,满面惊恐,满脸惊疑!
此时的萧明远,面目狰狞,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此刻,当如阎罗降世,森然,可怕。
“是你干的?”
与此同时,正在旭地房产大厅忙碌的柳棠,突然也接到一个电话。
是个陌生号码。
“你好,我这里是望州市交正员大队,二十分钟前,中洲大道路段发生一起严重单方车祸,车内人员当场死亡,我们通过其身份证件,查到死者名叫柳建勋……”
接下来话,柳棠听不清了。
这个女子,只觉得耳朵似乎失去了听觉。
满脑子都是‘车祸’、‘死者’、‘柳建勋’这几个字眼。
她仿佛被时间定住了般,浑身僵硬。
特别是喉咙。
那里像有块棉花,吸汲唾液,膨胀至堵住嗓子。
终于,这个女子瘫坐在地。
随之那块棉花消失。
一声凄厉、饱含绝望的叫喊,从她喉咙里喊出。
爸!呜哇……
哭得撕心裂肺,哭得满腔凄凉。
她上气不接下气,趴在地上,站不起身,慌乱对着电话喊道:“哪里?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