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维持了同个动作直到昔阳到来。
昔阳来的时候,顾之于的鼻血已经没怎么流了,昔阳拿着工具给她检查了半晌,搭了脉,看了舌头,一系列中西医检查操作都来了一遍,检查出来的结果始终是正常的。
“没问题,可能真的像她说的那样,只是天气太干燥了,每天喝点银耳百合莲子糖水,下下火。”昔阳对容屿说道。
容屿点点头,拿起手机给陈静发消息,让她明天去买些煲糖水的材料。昔阳转过身,收拾东西,突然撞见顾之于的眼神。
那眼神让昔阳觉得有些奇怪,眼神里有绝望,茫然,不知所措。顾之于用这种眼神看着容屿,昔阳突然了悟,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他明白了,顾之于的病不是出于身体上,而是来自心理的。他有必要好好和容屿谈谈。
十点半,顾之于上床睡觉,她看了一眼对面的沙发,没有人,突然感觉轻松了一些,这顿时间容屿虽然没有上床,但是他无时无刻不在她的世界里出现,对她各种关怀呵护,让她倍感压力。
午夜梦回,她常常会被以前痛苦的经历所惊醒,转头一看,容屿就在她对面的沙放上躺着,让她不知道自己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
长此以往,她经常精神恍惚,解毒的时候身上又疼又冷,眼前浮现的是容屿冷漠的面容,那个时候她觉得回到了三年前。第二天迷迷茫茫醒来,看见容屿温柔的笑颜,尽管她装作无事发生一般和他打闹,但她不知道哪个他才是真实的,哪个才是虚幻的。
时真时假,她感到痛苦不堪。慢慢的这些心理和精神上的症状就全部在身体上体现出来。
“我该走了。”顾之于喃喃自语。
她该离开了,找一个没有容屿的地方好好生活一段时间,否则,在这么下去,她恐怕会死。身体上疾病可以用药医治,心理上的疾病很难用药医治。
容屿在隔壁的房里打电话,昔阳把他观察到的一一详尽的告诉了他。
“之之她这个症状跟毒没有什么关系,也跟这段时间的干燥没关系,她是心理病。”昔阳顿了顿,继续沉重的说:“你有没有仔细观察过她看你的眼神?里面,我感觉充满了绝望。”
容屿其实很茫然,他一直觉得这段时间像是和顾之于重修旧好了,两人有时会打闹,有时会温存,可是,突然有人告诉他,他所认为的温存,温馨都是之之心里的绝望。
“不可能,我们几乎每天都在一起,她的笑容也很多,很开心,不可能会绝望。”容屿下意识的否定了。
“那你有没有了解过,她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还是表面的敷衍?”昔阳再次问道。
敷衍?容屿脑海中闪过几次顾之于的笑容,当时看不觉得,只觉得好像她并没有笑的那么开心,但当时他没想那么多。
“总之,她心理状态很影响身体健康,最好,你们能开诚布公的谈一次。”昔阳说完最后一句话就挂了电话。
容屿怔怔的把手机收起来,或许他真的一直忽略的顾之于的感受。他只是不停的给她自己所认为做好的东西,而不是她想要的东西。
忽然,他想起之前在沙发上的那一次谈话,顾之于第一次明确的提出想要离开,当时她的眼神是怎样的?
容屿努力回想。
想起来了,当时顾之于的眼神,不就是昔阳所描述的那种绝望,不知所措吗?
原来早在那时,她就已经知道自己的心理出问题了。而他,一直傻傻的站在她对立面,不仅没有明白她真正所想,反而还变本加厉,利用她的同情心陪自己去公司,明明知道盛和是她最不愿意踏足的地方……
容屿懊悔的抓着自己的头发,说好要爱她护她一辈子,到头来伤害她最深的是自己,不了解她的也是自己。
容屿在客房里待了近乎一个小时,已经快十二点了,他蹑手蹑脚的走进房间,来到顾之于身边。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顾之于绵长柔和的呼吸声和容屿略微有些急促的喘息。“之之……”容屿抬手想摸摸她的脸,但靠近的一瞬间又突然不敢了,他把手停在之之眼眸上方,看着她美好的睡颜,容屿暗暗下定了一个决心。
第二天一早,顾之于起来后发现房间里有一个巨大的蓝色行李箱,不见容屿。
她好奇的下了床,先洗漱了一番后,来到厨房,看见容屿正在煎蛋。她便倚在门口看他。
不得不说,认真的男人最帅。容屿一身白衬衫,黑色的西装裤,容貌俊秀,身姿挺拔,哪怕穿了一件小熊的围裙,也显得器宇轩昂。
“醒了?再等五分钟粥就好了。乖,去椅子上坐着吧。”容屿好似这时候才看见她,把煎蛋一个漂亮的翻面,空出一只手揉揉她的脑袋,温柔的说道。
“好。”顾之于应了,穿着拖鞋走到桌子旁坐下。
她不知道,容屿看着她背影,一米八七的大男人红了眼眶……
煎蛋好了,容屿迅速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希望让自己看起来风起云淡一点。对着镜子照了一会儿,眼眶已经恢复了原本的颜色,他端着盘子走出去。
早餐很丰盛,有包子油条,还有新鲜做的三明治。顾之于夹起一只小包子,送入口中,皮薄馅多,馅儿清爽不油腻,还有小虾米提鲜,是她最喜欢吃得口味。被子里盛了鲜榨出来的豆浆,放了些许白糖,有淡淡的甜味和豆香味。
顾之于看着满满一桌的早餐,挑眉好奇的问容屿:“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做那么多早餐?”
容屿把围裙解开,随手放在茶几上,坐到她旁边的椅子上,嘴角有淡淡的笑意,但眼里却有深深的悲凉。“之之,这段时间你是不是经常出鼻血?睡不着?”容屿问道。
顾之于一愣,随即恢复正常,笑道:“是啊,不过是吃了药的缘故,疼的睡不着。”容屿的笑容越来越淡,越来越苦涩,他强忍住酸涩,说道:“之之,我知道,你有心结,每晚看着我在身边会难以入睡,渐渐的身体就垮了,哪怕吃再多的补药都没用。没错吧?”
顾之于也收起笑容,淡淡的说道:“是,没错,我明白我心理上有些问题了,可是我没有什么办法,所以才要求过完年放我走。”
容屿给她夹了一个迷你三明治,温柔的对她说道:“之之,我现在就放你走,行李我给你准备好了,你想去哪我都不过问,我只有两个请求,第一,希望你每天都按时喝药,照顾好自己身体。第二,我,我想你能抽空发些照片给我,能让我知道,你好好的生活在世界上。”容屿似乎觉得第二个要求有些说不下去,有些忐忑的看着她。
出人意料的是,顾之于答应了:“好。那我今天就出发。”容屿看着她眉眼间的愁郁好像一瞬间就散开了,内心更感到苦涩。
两人沉默吃完了一顿丰盛的早餐。顾之于上楼整理行李,容屿在厨房收拾碗筷。
不久后,顾之于拎着行李下来了,她东西不多,这里用的大部分都是容屿给她买的,她不是很想带走,所以,换了从住处拿来的小行李箱,把带过来的东西这里几乎都放了进去,也只占了一半的位置,剩下一半的空间,顾之于带上了昔阳送来的药方,以及大部分的药材,容屿全给她准备好了,放在一个盒子里,大部分的药材已经被处理过,只需要放入布包中,熬成药汁即可。
容屿从厨房出来,就看见顾之于脚边的小行李箱,神情越发苦涩,他整理完厨房后,他把围裙搭在衣架上,提过顾之于的小箱子,边走边回头说道:“走吧,我送你。”
顾之于闻言,有些诧异,但也没拒绝,跟着他走了。
坐在车里,顾之于在订最早一班去余杭的机票,她的第一站,是余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