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讲到,八个月大的我在学走路时摔了个四仰八叉,嚎啕大哭。然而,令我哭到差点气绝身亡,害得家人以为我吓丢了魂的原因,并非因为摔疼了,而是因为好气。而令我很生气的原因呢,就是对自己走得既不快又不稳而充满了挫败感,且新鞋新袜新衣服全都给弄得脏兮兮。
由此可见,这是一只既好强又臭美的鱼。在尚且一尘不染,尚未接触世间任何晕染,人之初还没打开扉页,仍在牙牙学语,踉跄学步的婴幼儿时期。这显然就是与生俱来的天性了。
好吧,确实,我是一只很好强还很臭美的鱼。在别人都还在混混沌沌,连玩泥巴都还不会的时候,我已经开始会关心自己的外表。然而,就是这么一种关注,领到我不自觉产生了一种自卑感,打从婴幼儿时期开始,伴随我整个成长过程,如影随形。
在我尚在我妈妈的肚子里,还没正式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作为胎儿时期的我,所表现出来的特征,就令到几乎所有人,包括我爹妈,统统一致认为我是男孩。
而当我正式来到这个世界上,本来外貌特征就已经像极男孩,常常令人产生我真的就是男孩的错觉。然而,我家里人还要将我从头到脚都打扮成男孩子。甚至连给我捏的绰号都是:“小皇帝”、“弟弟猪”……
这一切对于一个,才八个月大便已经有自主意识的我来说,阴影面积该有多大?你能想象吗?
在我的自我意识当中,我清晰认知到自己是个女孩子。然而,我却被从头到脚包装成男孩子。假小子到能以假乱真的程度。其实我的内心是奔溃的。但是,我无法左右家人买给我什么样的衣服鞋袜,更加无法选择自己被穿成啥样子。甚至,没办法决定自己的发型。而发型这茬,就成了我心中一直耿耿于怀,至今无法释怀的曾经。
跟男款衣服鞋子的对抗,究竟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已经记不清了。可什么时候开始凑效,却有着照片清晰记录着。
在我能够清晰表达自己的意愿,不停抵抗男装开始,我便陆续开始拥有女孩子专属配备。
毕竟,我可是拥有一位人傻钱多的女儿奴爸爸。跟妈妈争取不来的,到爸爸跟前撒个娇卖个萌,便都能有求必应。甚至,在蕾丝公主裙还相当罕见的当时,我已经拥有各式各样绝不重样的蕾丝公主裙。而且,绝无撞衫可能,因为其中不乏亲戚从香港带回的港货。
然而,众多的公主裙、公主鞋、各种公主配备,却始终没办法令我觉得自己是个“公主”。反而,打从心底始终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小时候的我,甚至都完全不敢照镜子。很害怕看见镜子中的那个自己,尤其是穿着蕾丝公主裙、灰姑娘式“水晶鞋”的自己。
因为整个童年时期,我妈妈始终坚定不移地,定期把我抓到理发店,不管我如何挣扎都毫无意义。无论我如何哭闹,她总有办法将我抓到理发店,不容分说,不容反驳,我的发型只能是短得不能再短,直逼刺猬头的男仔头。
如果本来是头小巴掌脸的小女生类型,或许就算是再怎么短的发型,也都控得住,或许还更添几分韵味。然而,我却是个天生头大脸也大的,兼且剑眉星目,相当英气。本来就天生自带男儿气了,她还非得硬生生把我抓去剪男仔头。
于是,这些,不可避免地令我打小产生深深的执念,一种对自己颜值的自卑感油然而生。纵使拥有数不清的公主裙,各种各样的公主配备。然而,在这些我向往的粉红的,萌萌哒的小女生装备的包围之中,我始终觉得自己像个不伦不类的小丑。甚至,觉得自己根本就像一个男扮女装的怪咖。以致再后来,年纪再大了一些,我便开始告别了公主裙,自觉走起了中性风。
我是一只小丑鱼,成了我内心中对自己的定义。并且,成了一颗地~雷,伴随着那颗想要寻找“真爱”的种子,一同埋藏在了我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