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自笑了一会儿,谢必安看着她,眼睛直直的,直到江四莫名地把脑袋靠上了他的肩头。
谢必安噗嗤一声真的笑了出来,因为她选择了没有被她哭湿的那一侧。
“江明哲把我娘忘记了。”
“他那么爱她。”
“……”
“连何叶都比不上。”
“何叶是谁?”谢必安突然插嘴,这应该是个雄性的名字吧?
“痴人。”
“发生了什么?”
“中了相思蛊,却忘不了爱的人。”
“江明哲……他……”谢必安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这一刻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了,现在看来江四这次是对她这个便宜爹彻底失望了,他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
“你说我娘那么好的人,怎么就眼瞎了呢?”
“人是会变的。”
“怎么就不往好的方向改变呢?”
“不知道。”谢必安闷闷地回答,他见惯了六界八荒各种荒诞的事情,说不出道理的事情层出不穷,他从来不想过多理会,此刻更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他,但他知道她喜欢坦诚的人。
“呵呵呵。”江四真的是被这个木木的鬼使给逗笑了,每次都是这样,在他面前提不起防备之心。这样的相处让她觉得异常舒服,明知不该如此,却总是一次次沉沦,放纵自己的内心。
“沐清河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就这么一直拖下去吗?”
江四被他这么一问,才想起来沐清河似乎今日没来找她,他昨天应该是生气了,但是能如何呢?他总是要离开的人,他需要自我成长。
“禁锢已经慢慢散了,他应该自己注意到了。”
“嗯?”谢必安对沐清河的印象一直都是个傻小子,只知道跟在江四身后,甜腻腻地叫江四“也也”的傻白甜。
“好像自己偷偷在练武,也可能实在读书,我也不太清楚,他总归是要自己面对那些事情的。”江四想起沐清河每日眼底那抹青色。
“小池,把他丢了吧。”谢必安突然把头埋下来,在她肩上蹭了蹭,好像在撒娇。
太久没人叫这个名字了,江四都快忘记了,愣了愣,笑着拍拍他的头,他的头发完全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冷冽,反而挺柔软,摸起来和张阑的狐狸毛不遑多让。
“我是他姐姐。”
“他看起来没把你当姐姐。”谢必安不肯退步。
“没有的。”
“有的。”
“没有的。”
“有的。”
“那有?”
“不行!”谢必安怒气冲冲地轻喊,抬头把她的脸从自己肩膀上扶起来对着自己,江池还笑着。
谢必安愣了愣,感觉今天江池笑得有点多,怒气一下子烟消云散,但还是有点不甘心,想着那小子天天黏在江池的身边,他就有点不开心。
他突然靠近,轻碰了一下一下她的唇,然后立刻小心翼翼地退开,见江池没什么反应,又要凑上前,这次有点犹豫,但还是蹭了上去,甚至舔了一下。
江池有点懵,刚刚那冰凉的一下,让她觉得谢必安今天真的是吃了豹子胆,然后就发现他可能吃了一车豹子胆!这温热的,湿滑的东西是什么!
“你!”江池瞪大了眼睛,往后退了一步。
本来他们就偶尔有一些亲密的肢体接触,比普通朋友多一点点的那种,但却从未像今天这样。她知道他的心思,明明知道不可以,却总是被他无害的样子迷惑,一而再再而三地从心,这次可真的有些过头,江池有些头疼。
但除了江池恐怕就再没有人会觉得谢必安是无害的!!!
江池就是一个怪胎,范无救一直都这么认为。
“对不起,我没忍住。”谢必安有些羞涩地低下头,眼睛却一直直勾勾的看着江池,惨白冷冽的面容上也浮现了一层薄薄的红色。
江池看着他这幅模样突然有点泄气,这个人好像就是她的克星,明明知道两个人如果在一起会很麻烦,但他总是小心翼翼地往她身边一步步地靠近着,哪怕她从来不给他什么有利的信号。
“对不起。”
“你为什么?”谢必安有些疑惑,想了想,突然结结巴巴,“你是不是……是不是……想通了?”
“想通什么?”江池明知故问,吊他胃口。
“和……和我……在一起。”谢必安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前路坎坷,道阻且长啊,小谢!”江池打趣他,一个活了不知道几千年,几万年的鬼,突然被叫小谢,估计也只有江池敢,谁让谢必安在她眼里总是一个小媳妇样。
谢必安很激动,激动到根本不在乎她刚刚称呼他什么,只是用力地抱紧了她,抱了很久,江池也没有提醒他。
直到张阑以为谢必安已经走了,正要从房檐上蹿下,却发现他主人和“凶名昭著”的鬼使抱在了一起,他们……他们……不会是……不会吧……不会是一对儿吧?
震惊到无以复加,脚下一滑就从墙上摔了下来,惊动了拥抱着的两人,惊醒了沉浸在巨大甜蜜中的鬼使白大人,他侧头看到了那只炸毛的小狐狸瞬间从角落里往门口蹿了出去。
谢必安这时候终于放开了江池,揽住她的腰,一下子把她抱起,瞬间变换姿势,坐在了石凳上,而江池坐在了他的怀中,面朝着他。
他低下头用脸蹭了蹭她的脸,然后亲了一下,看了她一眼,好像没亲够,于是又亲了一下,一下一下地,连江池都不知道谢必安在她脸上角角落落不知道亲了多少下,她轻笑出声。
捅破这层窗户纸好像没有她想象得那么难以接受,可能是困难还没到他们两个面前,这一刻的甜蜜,让她对未来有了美好的期待。
谢必安呆呆地看着她的笑靥,脱口而出:“我们什么时候成亲?”
“什么?”江池有点懵。
“你什么时候嫁给我?”
“什么?”
“那……你什么时候娶我?”谢必安问得稍微有点疑惑,他不是没有遇见过女子娶亲的情况,但当今主流好像不是?难道他最近与人世脱节了?
“……”
她早该习惯谢必安的语出惊人,就像之前莫名其妙要给她唱歌。
“你难道打算始乱终弃?”他有些恼怒地盯着她,然后又说了句。
“还是打算把我当小白脸养着?”说到这里,他还摸了摸他那张鬼使白大人象征性的惨白冷冽的俊脸。
“你的主意不错,我采纳一下?”江池佯装思考的模样,打量着他。
“不行!我要名分!”谢必安义正言辞。
“等秦川婚宴过后,我带你见一见我娘。”江池不开玩笑了。
“娘亲住哪儿?”谢必安非常自觉地顺杆子往上爬。
“青城山上。”
“那里风水不错。”
“好久没回去看她了。”
“她见到我一定会高兴。”
“你这么有信心?”江池挑眉。
“当然,我毕竟是你喜欢的人。”谢必安突然没脸没皮。
“范无救我处理?”
谢必安霎时瞪大了眼睛,似乎带着些不可置信和犹豫,还有一点点的不忍心。
“怎么了?”江池有点疑惑,既然已经捅破了窗户纸,这些问题不都是要处理的吗?范无救毕竟是他大哥,是需要解决的首要问题。
“小池原来这么厉害吗?”谢必安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江池,若有所思,一时间好像想明白了什么,接着来了一句,“你动手的时候千万收着点。”
江池忽然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谢必安的脑洞,他的意思是我要去跟他大哥干架?还觉得我打得过他?
“他……他虽然不是你亲哥……但你这么说……他会伤心的。”江池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幸好这俩不是亲哥们,要是亲哥们能气死个人。
“不会的,他就服比他厉害的人。”
“不过,我谈恋爱了,我哥又被打残了的话,冥帝就会很忙,然后他就会不高兴,然后他就会找你麻烦。”
“他很忙了的话,就没时间找我麻烦了。”江池顺着他的逻辑说。
“对!”
江池真想说声对你个头,但到底忍下来了,可她还是很好奇一件事,“你怎么就确定我能打得过你大哥?”
谢必安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大哥记不住比他弱的人,可是他记得你。”
江池内心呵呵哒,难道不是因为你看上了我,所以我才一直被范无救针对吗?每次送魂遇到范无救不是被扎人的视线行刑,就是被刺耳的言语行刑,不过幸好他还是个称职的鬼使,不耻公报私仇,这点江池还是很欣赏的。
“你之后去哪儿?”江池不欲再与他纠结刚刚那个话题,聊起了他之后的去处。
“我得先去一趟北城,那边好像有点奇怪,好几次小鬼没把魂勾回来。”谢必安说起工作正经了起来。
江池突然拔下看自己的簪子,一头白发散落在身后,谢必安的眼睛亮了亮,伸手轻抚。
而江池一手拿着鱼形簪,在侧面用指尖一滑,一支簪子立刻变成了两支,江池把它们放在两只手的手心,然后包裹住,一会儿再打开,已经变成了和原先一模一样的两支簪子,江池把其中一支递给了谢必安。
谢必安自从她把簪子滑开后就一直盯着她的动作,原来是要送给他的吗?他开心地裂开了嘴角,傻傻的样子,逗笑了江池。
她用手戳了戳谢必安的脸,发现他这张脸真的是无论怎么笑都是苦笑的样子,一时气闷地瞬间用簪子揽起头发,然后伸手捏住他的脸,把他的嘴角往上提,结果就发现这张脸逐渐往越来越诡异的方向发展,于是她泄气地放下了手,万幸她还能根据他的情绪判断他各种苦笑脸的涵义。
谢必安任江池在他的脸上动作,用那只没有揽住江池的手松了兄长送给他的用了好几百年的发带,然后就忧愁地发现一只手没办法束发,他无奈而又可怜兮兮地看着方才在他脸上上下其手的人。
江池看着他那可爱的模样,任劳任怨地帮他拢起柔软的黑发,用簪子打了几个转儿把他的头发束起来,看着眼前的佳作,心情颇好。
“我下次补给你。”谢必安看着江池那抹浅笑,心脏就像是在一个巨型蜜罐中畅游,到处都被甜蜜包裹着。
“什么?”
“定情信物。”
“好,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