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这一宗案件之后，段岸第一次接触到那些沉在海底下的，深不可测的深渊。
或称之为地狱。
西安的刑警大队整合了许多受害者的资料，终于有了眉目。
他们都于一个月前的晚上聚集在一家名为山水人间的公馆。
这些人大多是政客，甚至有些出现在电视屏幕上。
“当官的啊……”赵德柱靠在椅背上，疲倦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和当官的有仇？”
“仇杀肯定是仇杀。”段岸端来两杯咖啡，递给赵警官一杯，坐下开始查资料。
赵德柱看段岸精神抖擞的样子，不由得凑过来：“有眉目啦？”
却看见段岸在搜索引擎上打下“山水人间”四个字。
搜索结果很快就出来，地图定位在雁塔西路边上的一家高档公馆。
“走，赵哥。”
她起身，把桌上的浓缩咖啡一饮而尽，看来看窗外的华灯初上。
“拉点人，去那个山水人间看看。”
雁塔区，雁塔南路，山水人间。
一行人自然地走进大堂，点了一家包厢，吵吵嚷嚷地进去了。
陈椿点了酒，自娱自乐地点了几首歌，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点了几首，百无聊赖地聊起天。
“这不是很正常？”一名女警小声道，“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啊？”
陈椿却意味不明地笑起来，“张姐你不懂，这地方……我就觉得有问题。”
说着，他看了看一边的赵德柱。
赵德柱没说什么，只是吩咐：“待会你们几个女的先走。”
酒过三巡，女警们都离开之后，几个男人接着唱。
估摸着到了十点左右，突然门口响起一阵敲门声。
“谁啊。”陈椿和赵德柱相视一眼，起身去开门。
“先生。”一个浓妆艳抹的胖女人穿的很少，推着一瓶酒走进来，“酒还要不要啊？”
她一进门就往里面张望，这惹得赵德柱皱皱眉，对门口挥了挥手：“不要不要！”
半晌，另一个女孩子走进来，也穿的很少，拿着一瓶酒走进来，笑着说：“先生，买酒吗？”
“都说了不……”陈椿不耐烦地道。
赵德柱却拦住了他，点点头道：“进来吧。”
那女人妆容妖艳，但仔细看似乎挺年轻，她有些踌躇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走进来，却轻巧地落座在赵德柱的旁边。
“先生。”她拿起酒，慢慢地靠在赵德柱的身边，呼吸绵长而芬芳。“这瓶酒是上好的红酒。”
她说着，却好像谈论的不是酒，而是自己。
赵德柱抬眸，迎着陈椿诧异的目光将手随意地搭在少女白嫩的腿上。
“刚开始做啊？”他哑着嗓子问道。
女孩似乎很紧张，拘谨地点了点头。
“别怕。”赵德柱说，“方爱国知道吧？我是他朋友。”
陈椿这才反应过来。
方爱国，连环纵火案的受害者之一，是某地水利局的局长，一个月前携人来山水人间喝过酒。
敢情赵警这是在为国卖身，侦查敌情了。
那女孩却露出一个和善地笑，“原来是方哥的朋友，会给您算便宜点的。”
“酒还是人啊？”
赵德柱堪称猥琐地一笑，轻轻勾住了少女白而尖的下巴。
“不过。”下一秒，他收住了笑，神色凛然。“把你们总经理叫过来，这笔账，我们可不能他算的便宜点。”
女孩脸色变了：“你们……”
陈椿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打开：“你好，我们是西安市公安局的借调刑警，请您配合我们的调查。”
不一会，总经理来了。
经理是个脑满肥肠的中年大叔，他腆着肚子一路奔过来，露出一个老练的笑来：“唷，这是怎么了，两位？”
赵德柱不亏是老江湖，气势磅礴地靠在沙发上，见他舔着笑脸迎上来，盛怒的一拍桌子。
那桌子被拍的哐啷作响，也拍乱了总经理肥胖的身躯下本就颤抖的心。
“我问你，这个山水人间是不是在做什么不正当的营生？”
总经理一听这句话，脸上渗出汗来，却还是面不改色地喊冤：“赵警官莫要冤枉好人啊，小店经营，就敢买点酒水，不做他想啊！”
“呵。”赵德柱一笑，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最好说实话，我一通电话就能把你这破店封起来查。”
“我……我……”经理低下头，拿出纸巾不停地擦脑门上的汗，却是不敢吱声了。
“那我问你，一个月前是不是有几个水利局里的人来过？”
“是……是……”
“他们来做了什么？”
经理一惊，抬着头欲哭无泪地看着他。
“赵哥，哥，您别吓唬我了。”
陈椿在旁边怒气冲冲地道：“敢做这种不正当的营生，还怕得罪别人呢？”
“就，点了个人。”
经理战栗着说出这句话，马上给自己找退路：“赵哥，是他们执意要点的，我真拦不住，真拦不住啊！”
“叫什么？”
“好像叫那个什么……什么金铃吧？”
“李金玲。”保洁阿姨在一旁说道。
金铃，李金玲，李德华……
他立马一通电话把睡梦里的段岸给叫醒。
“段岸，你去查一下李德华的亲属关系。”
“不用，我记着呢。”对面是很懒散的声音，听起来还带些嘟嚷，很明显扰人清梦的意味，“李德华，父母是……对，是陕西延安人，有个十几年前离婚的妻子叫王信芳，还有个女儿叫李金……”
“李金玲。”
“对，金铃……金铃！”段岸也一下子清醒过来，“阿椿刚给我的资料，一时间没想起来，金铃啊！”
“快！李金玲现在人在哪？”赵德柱两手攀上经理的肩，急切地问。
“她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来上班了……”
“把方爱国来过那天的监控查一下，务必要查出当天同行的所有人。”他吩咐几位警官。
“了解。”阿椿点点头。
赵德柱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红软黄鹤楼，点了一根，猛吸一大口，这才舒出一口浊气。
没想到这么快就有进展了。
这个刚来没多久的小实习生倒是有两下子，不光找得到重点，连案子都记得这么牢。
看来是个值得培养的人。
他回想起李岩吩咐段岸到他底下干活时说的话。
“这个姑娘很厉害，她在部队里很有名。”
“岩哥，你也知道的，我不招闲人。”
“你放心，这个段岸绝对是个可塑之才，而且……”李岩凑近他，“她有身世。”
“你什么意思？”赵德睥了他一眼，冷笑道，“一个姑娘家家的，能有什么身世？”
“她和713事件有关系。”李岩一脸深沉地道，“她可是从傅明宴的刀下活着走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