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凡事可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再四,士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她三步并两步跳到了他背上,两只手紧紧揽着他的脖子:“你既知道了我的名字,难道不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古话说得好:来而不往,非礼也。瞧你也是个读书人,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
晏衡想把她从背上扯下来,试了几次,无奈她越揽越紧。最后,他放弃了,说:“你下来,我便告诉你。”
她笑着说:“先生可不能反悔。”然后跳下来,站在他面前,一双眸子灼灼其华,好看到炫目。
“晏衡。”
宋稚子记得,京都里并没有晏姓的氏族,但他那衣服的料子,可是顶珍贵的,是南越上贡,一年只有两匹的流云锦。
那可是只有地位顶尊贵的人才穿得。
“你,是什么人?”
“采药人而已。”他眉眼清淡。
宋稚子冷笑一声:“是你太蠢,还是你把我想的太傻!”
晏衡这才仔细打量她,最后,他说:“你不傻,但也算不上聪明。”
真正聪明的人,懂得收敛锋芒,懂得厚积才能薄发。
他说完,转身就要走。
宋稚子却极快速的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挡在他面前,剑尖指着他。
半大点孩子的年纪,剑却拿得端正,不偏不倚,正指着他的心口。
晏衡有几分惊讶,他倒是没想到,眼前的小姑娘竟然会随身带一把软剑。
宋稚子笑嘻嘻地看着他说:“先生,好歹告诉我你的身份,我日后才好找你呀!”
晏衡拨开身前的剑,眸色如常:“我们会再见的。”
她把这句话记在了心上,把剑收好后说:“先生,说好了再见的,不能不作数。”
“天色晚了,姑娘再不回去,只怕家里人会担心的。”
“先生送我吗?”她浅色的眸子里充满了期待,眼角是好看的桃花色。“先生,我是真的迷路了。”她无奈的说。
晏衡盯着她看了片刻,最终朝一个方向走去,并示意她跟上。
宋稚子蹦蹦跳跳地走在他身侧,没有一刻安生。终于,一脚踩空,真的扭伤了脚。
晏衡走了几步,才发现蹦蹦跳跳的人不见了,转过身发现小姑娘坐在几米开外的地方,眼中含泪,正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先生,这次是真的扭到了。”
明知她是在装可怜,可他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折回去背起了她。
宋稚子趴在他背上说:“先生真是个好人。”
他不知道实该哭还是该笑。
宋稚子最终被母亲的奶娘阿房姑姑带了回去。
阿寻到宋稚子时,她趴在晏衡背上,半梦半醒,嘴里不住地嘟囔着什么。
阿房赶紧快步迎上去,行了一礼:“小姐年幼,淘气胡闹了些,麻烦了公子,真是对不住,小小心意,聊表谢意。”说着,从袖间拿出一个钱袋,送到他面前。
晏衡斜眼看了两下,将背上的宋稚子放到阿房怀中,一句话没说,转身就走了。
阿房见他没接银子,继而对着他的身影大声说:“今日多谢公子,日后公子若有棘手之事,可到栗阳公府。”
阿房抱着宋稚子,一点一点地往外走。
宋稚子醒了,揽住阿房的脖子:“嬷嬷,我的脚扭到了,疼。”
阿房大惊失色,加快了脚步。宋稚子自幼与母亲算不上亲昵,倒是与阿房甚亲。:“嬷嬷,你走慢些,颠得难受。”
阿房放慢了脚步,心中着急,却又无可奈何,只得轻声开口说:“小姐睡吧,睡着了就不痛了。”
稚子迷迷糊糊地说:“嬷嬷真好。”
直到天边冒出一抹暮色,阿房才抱着宋稚子走出竹林。
宋夫人等得心里着急,看到她们出来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可这口气刚出来,另一口气就上来了。
这孩子越来越不听管教了,她才说了几句,就耍脾气跑了个没影,还是在荒郊野外。不好好管管,以后还怎么了得。
阿房看出来宋夫人的情绪变化,低声说:“夫人别说了,小姐睡着了。”
坐上马车,阿房把宋稚子安置好,才转身对宋夫人说:“姑娘。”
宋夫人听到这声“姑娘”,下意识地坐好。阿房是她的奶妈,情谊深厚。自她嫁人以后,阿房每每唤她姑娘,定有一番推心置腹,让她受益匪浅的话。
“小姐已经九岁了,懂了些是非,姑娘说话该顾忌些言语,谨言慎行。且不说姑娘今日的话,小姐听了心中会作何感想,就连身边的婢子听了,私底下也是免不了笑话的。姑娘若是忍不住发牢骚,私底下跟老奴抱怨抱怨也就够了。这话说的多了,姑娘作为当家主母,难免让人看轻了去。再者,小姐淘气不见得是件坏事,九岁,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姑娘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可不见得比小姐强了多少。姑娘对小姐未免过于严苛了。姑娘难道没发觉,小姐对您生分了不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