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他人埋下了苦果的种子,却在自己心中开花结果。)
玄灵收回了思绪,她依然仍能感受到当时望着她下山的背影时心中的那股哀伤。
“我曾以为我了解她,以为在她那寡言吝笑的表面之下隐藏着一颗正义善良的灵魂,她的行为和智慧也曾令我钦佩。可是现在她却选择站在了邪恶的一边,这不得不令我必须放下之前对她的所有情义。”话虽如此,可玄灵的心里却始终无法真正抛下自己心底里那哪怕是变得再微弱的希望。
如今曾经亲密无间的她们却成为了势不两立的敌人。倘若只是因为各为其主也就罢了,可是她实在不能理解她居然去做那个残暴无耻的法摄的帮凶。“为什么她要这么做,要与自己和曾经坚守的正义为敌?”玄灵曾无数次地这么问,但得到的却始终是自己无休止的叹息。
“人是不会一下就转变得这么彻底的。或许发生了什么变故。”长皓听了玄灵讲述的故事后也觉得驰风的行为有些不合常理。
“或许吧,在她下山之后的八年里我们没有任何关于她的音讯,在这八年里她究竟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也不曾有人收到过她的任何求助。是的,她从不求助,从不。”玄灵看向长皓,“而现在,我们不得不承认,她就是我们要面对的一个无论在精神上还是法力上都无比强大又神秘的灵修法师。”
虽然因为未知的原因成为了现在的对手,但长皓仍打心底里钦佩驰风那天在天脊山上的义举。倘若换作是他,他也未必能像她那样在得到这么一个不公正的结果后做到如此的淡然处之。
“那么既然如此,您现在有何打算?”
“将军,她是个谋事者,就像打败石虎法师和摄魂怪那样总是谋定而后动,喜欢一击即中。有她在,我们恐怕求存尚且不易更别说想要扭转劣势打败法摄了。但如果失去了她的帮助,想要对付法摄就会变得更容易些。”
“难不成,您打算派人去刺杀她?”
“刺杀她?相信我将军,如果可能的话我会的。”玄灵无奈地笑了笑:“但那恐怕不是件容易办到的事,灵修法师善于测算命理运势,对自己的更是时刻把控。别说计划刚成形就有可能已被她察觉,即便在她面前如你我,要想当即伤她恐怕也不是一件易事。所以~,”玄灵看着长皓正色道:“我们必须得设个更好的陷阱。”
“那么,看来您已经有计划了。我要怎么做才能帮到您?”长皓直截了当地问道。
“现在千华国的城池久攻不下,依照法摄行事的风格,他必定会派驰风前去助力。而驰风从不喜欢使用用蛮力直接前往阵地助攻,她必定会在附近找个适宜布阵的地点布阵助攻。据我推算,叹息森林的中心是她布阵的最佳驻扎地点,我们必须布下一个连她都无法预测的局才可以有致胜的把握。”说完,玄灵背过身转向她的法桌,桌上放了一只木制的朴实无华的长方形小盒。
“我们需要一个能够接近她又能够使她分心的人去完成这件事。”玄灵继续说道。
“谁?难道~是我?”长皓看着背对着他的玄灵,他无法看到她此时的表情。为了神州国,就算要他牺牲性命他都不会皱一下眉,更何况这件事又关乎整个神域。只是他不太明白为什么只有他是那个法师口中可以轻易接近她人?难道一个敌方的将军贸然前往她的驻地就不会被怀疑吗?
玄灵背对着长皓,她不愿被他看出她此时矛盾的心情。法桌上的那只小木盒里面存着的是一支木子花书签。木子花是她最喜爱的花,它花瓣晶莹透亮、洁白、柔软又轻盈,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即便被摘下再久那淡淡的香味都依然如新。这张书签是用法术之力将柔软的木子花压入一片薄而坚硬无比的龙鳞木中做成的,包含着坚韧与柔美之意。
她还记得那是在天脊山修行的时候,在一个与那时的其他日子一样普通的一天上午,她突然收到驰风送给她的这份特别的礼物,令她惊喜之余也疑问重重,正当她百思不得其解时,便在后来向她报喜的老师口中得知自己已顺利通过初级灵修法师的全部测试。
在天脊山那些平淡的日子里驰风从不轻易表露情感,别说是送东西了,就连说一句关心的话语都很少有,这支书签是她头一次送东西给她也是唯一一次。而如今她却要利用它,这件唯一与她有关联的物品来推算追寻她命中劫难,要利用她命运中的牵绊来为她设下致命的陷阱。
隐瞒部分事实、利用命运中最复杂且难以控制的情感去忽悠一个人不明就里地伤害他命运中将占据重要位置的人,无论成功与否都将给当事人造成不可挽回的伤痛。这是她曾最不屑且唾弃的手段,而如今她却要将它用在自己亲密的战友和曾经的朋友身上,想到这里玄灵一时间无法直视长皓的眼睛。
“恐怕是的。”玄灵压抑着自责和内疚,平复了下情绪:“我近日通过驰风的物品测算出,过几天她将有一次劫难。身为灵修法师的她一定也能测算到,但这个劫并不大,加上攻打千华国的事情,不一定会引起她太多的重视,但对我们来说是一个难逢的良机。因为我在测算中有另一个发现。”玄灵顿了一下,她需要很小心地向长皓说出下面的话,话中的每个字都可能最终影响计划的实现。
“测算中发现,有一个人的命运将与驰风的命运呈现出复杂的交集,而再强大的灵修法师对于与自己命运交集尤其是复杂交集的人或事都不会去轻易碰触,以防发生过多的不可控的变数而改变自己的命运。而那个与她命运交集的人不是别人,就是将军您。“
”复杂交集?我和她会发生什么?”长皓听了有些吃惊。
“将军”玄灵转过身,但仍没有看长皓的脸:“命运中人与人之间都会产生各种交集,愈是牵扯到情感的就愈加复杂。有的情感将导致仇怨与纷争、有的导致痛苦与伤痕、有的导致愧疚与悔恨,当然也有美好的情谊和爱情等等。当然,你我的命运也呈现交集。而至于与她的命运的交集形态,能告诉您最可靠答案的人则只能是您自己。”
“嗯~。”长皓听了后仍旧一脸茫然。
“但无论是好是坏,目前来说有一点我们可以肯定的是,以驰风的能力一定知道您的存在,所以若不是在迫不得已或万全准备的情况下绝不会轻易做出对您不利的事情,这就为我们带来了宝贵的机会。“
长皓理解了一会儿,他大概明白了玄灵的意思,现在对他而言最重要的当然是神州国。“那么,我要怎么做呢?”他问道。
“我这里有一枚追踪符”。玄灵从腰间取出一张白底金字的符文递到长皓面前:“我会召集全国的法师,在指定的时间同时运法打击这个符文所在之处,如果我们直接打击驰风营帐,由于与她命运相关很容易被她提前发现而功亏一篑,而如果是打击这个符文她就很难发现,所以我需要您进入驰风的营帐,将此符在特定的时间内悄悄地留在她帐中。”
长皓毫不迟疑地接过了追踪符。
“将军”玄灵正色道:“我要提醒您,这次事关重大,为了不让她起疑,您只有孤身前往,即便是有命运的牵绊作为保障,但这么做仍是凶险重重,不说驰风那一向难以捉摸的行事风格会如何对待你们之间的牵绊,就算她能如预料的不对您做任何不利之事,但倘若她一开始就对您做了测算亦或者您放符文的时间早了都可能被她发现,而如果符文放晚了又或者她不放您离开,我都将无法保证您的安全。“玄灵看着长皓,她必须确定他的决心。
长皓点了点头,眼中没有任何迟疑。在长皓看来只要是能够换得全盘的胜利,让神域恢复原有的平和,即便此去是九死一生他都绝对义无反顾。
“是龙潭还是虎穴,要闯过才知道。”说完,长皓转身离开了法室。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玄灵又一次陷入那难以抑制的自责与歉疚之中久久不能平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