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凌何睁眼,视野所及尽是空白。
四周什么都没有,如字面意思的空无一物。
她坐起身,下意识低头向身上望去。一袭火红色长裙,领口低垂,料子轻薄,裙摆无风自飘,如攒动的火苗在白皙的肌肤上飘摇。
那是她觉得太艳太薄,不敢穿出去的睡裙。目光一瞥,脚后居然还放着她的鞋子。
蓝凌何满脸尴尬,又莫名其妙地觉得考虑周全。
她俯下身,五指摸索地面。坚硬而光滑,就像被悉心打磨的玉石。随后站起向四面打量,目之所及是一无所有的白色。
这是个什么怪地方?
蓝凌何喊道:“有人吗?”
声音向四方扩开,没有回音。
“嗨?”
依旧毫无回应。
她不禁蹙眉。在原地干等不是事儿,她决定先向前走走,探探有无其他东西。
虽然她根本辨不出哪里是“前”,只得瞎闯。
走出不远,地面便出现不同。让人可以出溜前进的光面地板上,逐渐出现细细碎碎的小凸起,形若冰渣子。蓝凌何对其勾手,白色的粉末飞起跃上她的掌心。一阵冰凉灌来,似乎真的是冰。
细小的晶体大多稀碎如沫,小部分能隐隐辨认出六角。把它夹在两指间摩挲,却不被体温融化。
显然不是普通的冰。
蓝凌何见此惊奇,心中更加警惕。
地面上的冰屑越来越多,脚踩上去“嘎吱嘎吱”地响。再向前,冰粉积了厚厚一层,她的脚仿若踏在雪地上,足尖冰凉,裸露的四肢也在弥散的寒气中打颤。
环顾四周,四面八方之景一般无二,换言之,啥都没有。寒气从四面八方涌来,气温不知何时已经降得不到五度。
蓝凌何感到不妙。
若此空间真的空无一物,每个方向等价,按理说温度梯度不可能如此之大。所以降温只有两种可能,一是空间整体降温,二是——
寒气在故意追着她。
蓝凌何的心猛地一沉。若是如此,定有能力者暗中操纵温度,其人便藏在她根本看不见也感知不到的地方。
话说回来,她怎么进入的这里都是个大问题。
明明自己应该在床上……
寒意刺骨,不会融化的冰晶越来越厚。不得已,她只得硬着头皮往回走。
但忧心成真。
寒气并不是平均扩散,而是她走到哪里,哪里便温度骤降。蓝凌何的周身越来越冷,而不管她如何改变方向,哪怕沿原路返回,脚下的冰渣子始终越来越厚,已然没过她的鞋面。
待她拐弯七八次后,蓝凌何脚步陡然停住。
她不停地向四方扭头,东南西北看了数个周圈。
不管看向哪里都是一模一样的景色,没有杂色、没有生机、没有声响,空旷得只有刺骨冰寒。
完全转向了!
蓝凌何开始感到恐惧。
照这降温速度,不出三分钟就会到零下,她大概半小时便会被冻死。周围所有能利用的就只有厚厚冰屑子,让“意念控物”空愁无物可控。
她的面色愈发苍白,唯有脸颊中央染上冻伤的红晕,嘴唇泛滥青紫。
蓝凌何强迫自己从接连不断的哆嗦中镇静下来。
思考、思考、再思考!
这里还有什么?
她看向脚下。
蓝凌何猛地带出一阵旋风,紧接着冰沫被连片掀开,随风卷向远处。她定睛看去,冰层之下果然仍是白色的光滑地面。
是的,此地除了她和冰,仅剩的第三个有实体的东西便是脚下地板。
蓝凌何不由分说,伸出冻得红彤彤的小手按上去。能量旋即从掌心溢出,顺着她冻得僵直的胳膊直灌手心。能流如潮,蓝凌何将其浓缩再浓缩,聚成几乎凝实的尖刺,紧接着一股脑地往地面狂刺。
不管能不能将地面打穿,她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奋力一搏。
如果是在正常的泥土地上,蓝凌何有自信这下能破出至少三米深的洞。
可此地显然不同。
能流似泥牛入海,没掀起半点波澜,地面完好无损。
更要命的是,随着力量波动向四下散发,几息时间,被她清干净的一片地重新覆盖冰霜,且比之前还要厚出近一倍。
严寒似针尖扎着她裸露的肌肤,毫不留情地往肉里渗。她的手掌冻得透红,在冰中的双脚已然麻木,什么都感觉不到。冷气透入大臂、攀到肩头,只有胸口还有些热量,却单薄得似她轻如蝉翼的火色长裙。
蓝凌何不敢呼气,生怕热乎气儿就此一去不回。
不妙,实在不妙啊。
就和初遇赤夜时被无形的怪力掐住脖子一般,思维还在转,可身体率先垮下。
她急得团团转,不断搓手、小步跑以维持体温。可冻僵的手掌相互摩擦,没有热度,只有隐痛,感觉再用力便会被压碎。
完了……
要被冻死了。
正当她叫天天不应之时,身后地表的的冰晶出现异状。
白色碎屑齐齐震动,继而无风而飞,聚拢成一束细长的白绳,悄无声息地盘上她冻木的脚踝。
蓝凌何自然不知,她此刻被逼到绝路,最后的保命法子便是飞到半空,多争取一些思考的时间。
可就在她准备离地的时候,看似松散的冰渣白绳顿时连接成体,竟聚成两根乳白色的锁链。其形状好似白色荧光棒被弯成半圆,结结实实地箍紧她的脚踝,瞬间收束。
刚刚腾身的她被兀地拽回地面,在茫茫冰屑上压出个人形凹陷。
蓝凌何大惊,即刻意识到大事不妙,那隐藏的能力者出手了。
双脚被由地面生出的两道白箍勒紧,她用肌肉的力量试图抬脚,抬不起,她瞬间发力跩了两跩,依旧纹丝不动。蓝凌何眼中蓝芒闪过,凝神准备将其爆破。然而不用力量还好,能量波动一起,冰层的厚度肉眼可见地增加,她周身的温度忽悠又下去一截。
蓝凌何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
冰屑跟着自己越聚越多,原因很简单,它并非因热量而融化,而是吃能量用以冷却。
所以每次她开启力量,都在为冰层提供养料,让周遭降温。
然而现在想明白也晚了,第三道白色锁链由冰聚成,仿佛一条三四个指头粗细的小白蛇,在空中极其灵巧地盘旋前进,悄无声息地搭上她的脖子,首尾与地面相连。
下一刻,白链骤然收紧。
蓝凌何的脖子被勒紧,向后倒去。白色锁链牵拉的速度太快,蓝凌何不得不随它往地上撞。大力与高速颇有将她开瓢的架势,蓝凌何“嘭”地后脑触底,眼前登时模糊,脑袋里火星四射。
可绳索并未罢休,依旧在勒紧,卡在她的喉咙上。
蓝凌何两手在脖子旁边抓来抓去,可白锁链和皮肤紧紧贴合,她想把指头塞入二者之间却根本办不到。
不仅如此,蓝凌何更是真切地感受到力量被缓缓吸走。初始好似从小洞中被虹吸而出,逐渐流失加速,随后竟如流水倾泻出崩裂的缺口,力量哗啦啦地离开她。
她不知自己会是喉咙先断还是力量先流尽。
剧痛和迷蒙交替来袭,可蓝凌何却冒出个极其不合时宜的念头。
“诶,我来第零宇宙之后啊……”
“这是第几次死了?”
想到这里,她的眼眸湿润,好想脱口而出一个名字,可她竟不知该唤谁。
不得已,只得含着泪在心里叫道。
“我怎么这么背啊!”
天地空白,眼前漆黑,她平躺在净白的地面上,再发不出半点声响。
确认她失去意识后,扼住喉咙的锁链略微放松,下垂少许,现出蓝凌何脖子上触目惊心的鲜红勒痕。无数冰渣子纷纷向蓝凌何聚集,继而向她身下钻去。她被徐徐垫高,冰晶凝实成为冰壁,散发幽蓝的光芒。
又有两条锁链从冰面伸出,分别勒上蓝凌何的双手手腕。五道冰链与冰壁紧紧相连,将她牢固拴紧。冰壁立起,连同被缚的她悬于半空。
一切到位之后,白花花的远处飘来幽冷的女声。
“被冰壁困住,量她挣脱不了。我将赴四方擂台,你们抬她出去。”
“是!”
话音落下没一会儿,四个壮年急行而来。他们一人一角扛起冰壁与蓝凌何,步伐矫健地把战利品送回自己的阵营。
“骑士大人,人已带到,请您发话!”
身着赤褐军装的统领单膝点地,俯身垂头问询其前方的三名骑士。
异大陆皇室有两股最强实力。一方为皇室直系。当今位于顶点的是如今皇帝——杰弗帝,其下是大殿下、二皇女墨霏、三皇女菲娅,以及四殿下希欧。大殿下是“神契”的负责人,传闻他身体虚弱,一直深居简出,从不参政,更无实权。二皇女掌兵,是国之功臣。三皇女常年在岛国,很少露面。
四皇子希欧被誉为杰弗帝的接班人,皇室直属的十骑士便暂归四殿下统派。十骑士其中之九作为统帅,率领四大军团。而希欧图方便,便用骑士的序号命名各军团。之前的二骑士麾下有“二五军团”,但耶奇罗这么个骄傲顶天的人,断然不会在报名时加上“二五兵团统帅”这听之丢人的名头。
另一方主导势力是执法司,此派为皇室外系,但手握重权。为首者便是大祭司,他也是异大陆的第二掌权者。大祭司的人选并非一脉相传,每代皆是从异大陆几亿人中挑选。成为大祭司有两个要求,一是能主持“血祭”,二是能力不随年龄增长而衰退。两者皆满足之人大多是初代大祭司,也就是“血祭祀”的血脉相关之人。
此刻站在蓝凌何面前的便是奉希欧之命令,专门为蓝凌何而来十骑士末位三人:第八骑士泷零、第九骑士泷亿,与第十骑士斯加尔。另有七骑士提前离开。
如果蓝凌何知道,四殿下竟然为了她,空前绝后地命令四个骑士一起行动,蓝凌何说不定还会小骄傲地笑出声。
十骑士斯加尔是个壮汉,身披皮甲,肌肉有棱有角,裸露在外的腱子肉泛着古铜色的油光。
他摸着根根见肉的黑短发,手指挠过一层薄汗。他侧身面向泷零道:“可吓死我了!你都不知道刚刚她轰空间通道那下子力量有多大!”
泷零抬起如若玻璃珠般光晕扭转的浅色眸子,轻轻瞥了眼斯加尔。
“我已然将她的力道削减至一成,若是如此你还吃不下她的攻击——”他幽幽低叹,“丢人丢到家喽!”
斯加尔顿时不乐意了,瓮声瓮气地驳道:“泷零,你的‘最小化’能削减百倍,为什么不把力量开到最大?你是不是想看我的笑话!啊?”
他说话时唾沫星子喷溅,泷零嫌弃地扭过脸。
“我们四个骑士联合逮她,若是人人都要尽全力,真是说不过去。”
斯加尔牛眼睁大,气哼哼地瞪他。
“这女人若是力量恢复,我们俩还要合作压制她。我警告你,到时候你必须给我牟足力气上!”
第八骑士泷零是五级上的能力者,而斯加尔作为十骑士的末席是五级中。按照异大陆的规矩,斯加尔当对泷零用敬语,“警告”二字已然可被称为以下犯上。如果泷零要较真,他甚至可以当即给斯加尔下处分。
不过二人合作多年,他早就习惯斯加尔的直脾气,自然不计较。泷零用眼角溜过他的方脸,低声啧道:“好,我答应你。谁让你是就会‘掠夺’别人力量的强盗呢?”
斯加尔听之,半边脸怒,半边脸安心。
九骑士泷亿是泷零的妹妹,她听着二人动嘴,如迎春花般的鹅黄眼眸慵懒地看着前方冰壁。浅紫发丝被梳成纤长的双马尾,她漫不经心地用右手食指玩弄发梢,一收一放,卷出弧度。
泷亿声音懒懒:“我一直在帮七骑士扩散能力,倒也没觉得她有多厉害。”她瞥过蓝凌何脖颈上的血印子,朱红的血点密密麻麻,“若非殿下要留活口,她的脑袋已经不在原位了。”
斯加尔立刻换上温柔脸,颧骨下方的楞肉也抚平,他柔声道:“泷亿妹妹的‘最大化’就是有用,让七骑士的寒冰范围整整覆盖半个空间通道,我只是在出口站了几分钟,就觉得寒风嗖嗖呢!”
泷亿不答,浅浅地勾了勾嘴角。她的笑容仿佛含苞欲放的浅色玫瑰,数重娇嫩的花瓣层层叠叠,蓄着娇媚,流淌着慵懒的静谧,极其醉人。
斯加尔喉头微动,眼神略有迷离。
泷零看似不经意地直起腰,巧妙地用身子挡住斯加尔升温的视线。
三人说话,三名统领皆垂立两旁,低着头极为恭敬
泷亿道:“此人乃四方大陆的核心人物,明早便会有人将她带回祭殿。我和斯加尔已然把她的容器取空,管她全盛如何厉害,今晚也只能被干绑着,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七骑士的冰壁。”
他点手叫来两个统领。
“卡文统领,布尼尔统领。你们过来。”
两人立即单膝跪倒:“八骑士大人!请您吩咐。”
“冰壁放在营帐中太碍眼,冷气森森的让人不安。你们将其抬到东侧那片荒地去。今夜由布尼尔负责监视,明天凌晨二点到六点交接给卡文。若没有什么外界刺激,她应该不会恢复意识。”
泷零说到此,困意袭来,他捂着嘴,慵懒地打个哈欠。为了逮蓝凌何,他们三人整整忙了一天一夜。泷亿坐在椅子上,上下眼皮沾上又被努力撑开。
斯加尔嘱咐两个统领:“一旦有异常情况马上通报,不许耽误了!”
“是!骑士大人!”
两人声音掷地有声。他们随即指挥四名大汉将冰壁抬走,三名骑士随便聊过几句,便回自己的营帐休息去了。
深夜,新月当空。夜空悬着轻薄的浮云,繁星点点如钻。
八、九、十骑士带领的军团驻扎在异大陆的一处山区中,与皇城相距百十千米。
冰壁被放置在部队营寨的最北侧,乃清幽之地,极少有人光顾,更何况正是深夜十分。
密林幽深,古树盘枝。正值初秋,空气清冷,山风打在突兀的树梢上,不少落叶坠下,追着风的行迹飞舞。冰壁触摸着并不是冻冷,却散发出幽幽森冷。尤其是在大半夜的深林中,凉气在身上扭来绕去,如小蛇在皮肤上东窜西窜,最后一口咬在后脖颈,寒毒往骨子里渗。
看守蓝凌何的布尼尔统领本就困倦,又被折腾得每隔两分钟就发麻头皮一次。他围着冰壁打转,不停地用两手揉着太阳穴。偶尔山风撩起衣角,树叶窸窣,他浑身发瘆,心跳加速,不得不挣开满是血丝的眼睛四处打量。
还有五十分钟才到交接班,他却听到脚步声响,布尼尔顿时精神。
“谁?”
来人是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统领,他缓声道:“是我,别紧张。”
“卡文啊,你真是吓我。”布尼尔这才抒气,问道,“这刚过凌晨一点,还没到你值班呢。”
卡文颇为风流倜傥地摸过半长不长的黑发,道:“我这不是睡不着,提前来了吗?”
“诶呦!”布尼尔双眼发亮,“真的?”
卡文笑道:“瞧你这和得了红眼病似的,赶紧回去休息吧。有我呢。”
布尼尔如同受到莫大恩惠,感激涕零:“好好,那就交给你了。前半夜一切正常。”
卡文冲他摆摆手:“不送!”
布尼尔一溜烟便跑了。他被冷汗打得微湿的军服得以换下。
卡文笑脸送走布尼尔,心道:我睡不着——当然是有原因的。
他随即转脸面向蓝凌何。
晶莹剔透的玉色面颊,柔顺细腻的琥珀色长发,她低垂着眼睑,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
卡文灰色的眸从她的面颊一路下移。
白腻的脖颈上有道朱红的勒痕,似一条红珊瑚的珠链。雪白的肌肤,纤巧的锁骨,卡文继续看下去。
夜风吹拂,红裙贴紧纤腰,勾出玲珑的曲线。及膝的裙摆被风撩起,显出大.腿的轮廓。精致的膝盖,修长的小腿,白皙的脚踝上两条冰白的锁链勒地很紧。
他的目光肆无忌惮地一寸寸扫着,转了一圈又一圈,连她臂弯下的软肉都没有放过。
卡文十九岁入军队,从军五年,期间就没碰过女人,血气方刚全得自己解决。
夜色下深林昏暗,蓝凌何火红的长裙是唯一的色彩,艳得让人心神荡漾。红裙飘舞不断,其下若隐若现。
卡文看得晕眩,嗓音沙哑道:“只剩下你和我了啊。感谢骑士大人,让我与你共度良宵。”
他贴到蓝凌何面前,用食指轻轻挑起她的面颊,仔细端详着。那温婉清丽的面容烙在他的心间,令他痴迷、令他神魂荡漾。他的二指不由自主地在她的唇角抚过,顺着莹润滑腻的肌肤滑到下颌,他被心中的欲.望灼得难以自拔。
他的神色愈发贪婪,手掌贴着她的脖颈抚下,轻轻拨开她披在肩头的长发,将衣裙的肩带捋下一半。他的手很粗糙,但指尖的触觉极其敏锐。
“真是,太美了。”
他的心在嘶吼,他的手在颤抖。他想把那长裙一把扯下,可她的四肢被勒紧,若是红裙退下,他没自信能再把帮她穿好,那他的罪行便暴露于众。
卡文的喉结上下窜动,他清了清嗓子,可咳嗽的声音沙哑得连自己都认不出。
夜还很长。
他的目光重回蓝凌何的唇瓣。
事前在空间通道中,她被冻得嘴唇发青,到现在几个小时过去,早就恢复了往日的莹润。淡雅的樱粉,晶莹饱满,微微湿润,犹如玉露点过。
他的目光迷醉,想用自己干涩的唇把她的嘴完全堵上。
为什么不呢?
他问自己。
脸凑得越来越近。
然而就在他能嗅到蓝凌何的呼吸之时,只觉得她的吐息陡然一促。
卡文兴奋得失焦的瞳孔登时收紧,连忙撤身回眼。
“你是谁!”
蓝凌何猛然惊醒,冲他一声大喊。
卡文讶异得说不出话。
他第一反应是去和骑士大人通报,说蓝凌何提早醒来。但若是说了,他等于自己放弃和蓝凌何独处的机会。
夜色正浓,良宵才刚开始。
卡文在几秒的惊慌后镇定下来,心道:她醒了又如何?被四大骑士联手抽走全部力量,这短短几时的昏迷期间,能恢复二十分之一就不错了吧?况且她四肢被绑缚得死紧,只要堵上她这张嘴——
卡文不怀好意的笑意画在脸上。
他的能力正好能闭了她的口,继而着撩人心房的身子还是任由他把玩。
卡文不禁心潮滚沸,呼气的热度夹夜风中,扑到蓝凌何面上。
蓝凌何怒视着他。她在瞬间观察过自己的处境,四周密林、空荡无人,她四肢被挟,被这心有歹念的男人放肆地盯着,力量却远不及能使用的底线。
但她身处险地也不会示弱,恶狠狠地怒道:“放开我!”
卡文丝丝地吹了声口哨,讽道:“你求我呀!你求我,我就放你。”
厌恶感涌上心头,她湛蓝的眸光几乎要凝成尖刀戳瞎他的二目。
卡文不声不响地凑近,他平视蓝凌何,灰色的眼睛仿佛起皱。一层暗色在他的瞳孔边打转,濡染着漩涡般叠层深灰。
蓝凌何依旧怒目瞪他,眼中全是憎恶。
然而随着二人目光的交汇,她的视线出现重影,瞳孔缓缓舒张,神情变得迷离,眩晕感在脑中逐渐扩散。
蓝凌何心惊:他在催眠!
她揪着残余的意识,猛地闭口,狠狠咬在下唇上。刺痛传来,薄如蝉翼的唇嫣红如血,她这才拾回少许清醒。
可卡文就挡在她面前,她试图避过他,却没躲过余光的一扫。
视线第二次触碰,更为强烈的晕眩再度冲击。她的眼角酸涩,目光浑浊,绷着力气的肌肉松弛下来。她连再次咬自己,用痛苦驱赶催眠效果的力气都没有了。
蓝凌何再次晕厥。
月光朦胧,山风席卷过她的长裙,火红如舞蝶游走于黑暗。可她无力反抗,娇艳的容颜绝望如被阳光灼烧的蝶翼,她的绝美侵染森林,却被黑暗吞噬。
卡文笑得放肆,嘴角咧到接近耳根。
但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喝住他。
“你在做什么?”
卡文作出弧形的手掌陡然停住。
美事又一次被打断,他又惊又怒,气冲冲地扭过身子,凶恶的目光随即转去。
下一刻,他整个人如遭雷击,后背发麻、头皮胀痛,眼皮跳地几乎崩疼眼球。恐惧感似无数爬虫从口中涌入,侵蚀他的肝胆直至千疮百孔。
半空中悬浮着一个少年,头被帽子遮盖,墨色的眸正凝视着他。他距离卡文约有十米,黑色的披风在山风中飘舞。
卡文声音颤抖,一字一字随口流出。
“骑士……大人。”
他嘴巴张大,满嘴的唾液含不住,顺嘴角淌下。
少年严厉的声音不带有丝毫容忍的余地,宛如利剑割在他的皮肤上。
“殿下命我处置俘虏,正巧遇到你。你的行为,触犯军纪,更是对能力者的侮辱!”
卡文涕泗横流,如同爬虫般匍匐在地,前额“咚咚”地砸地,恳求他的饶恕。
“我再也不敢了!骑士大人啊……求你……”
少年面容冷峻,话音肃杀。
“你,不配活着。”
话音未落,卡文从脚开始消散。
尾音仍在跌宕,颤抖成一团的人影从世上消失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