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议团高塔的中部,有几间为贵客准备的客房。
客厅墙中央挂着一幅油画。
密林深幽,树木猗郁。一棵苍老的榕树将遒劲的枝干伸向四方,墨绿的枝叶在黎明中拥抱星空。树干如蟠龙,青棕表皮盘桓着条纹突起,用无声的语言讲述它光辉的往昔。
暮川汐立于其下。身姿笔挺,面孔清俊,宛如从画中走出。俊朗眉目中锋锐之气凝而不散,略微瘦削面庞棱角更为鲜明,好一派英气勃发。
蓝凌何深深吸气,平复心情,随后打开卧室门,款步到他面前。
火红的长裙翩跹在净白的灯影下,宛如森林中的火苗,摇曳而旺盛。她不施粉黛,不加装点,琥珀色的长发及腰,简单梳了梳便随意披散在背后。
心情使然,温婉的脸孔上轻粉荡漾,晕在眉梢眼角,宛若落樱敷上羊脂美玉。她俏生生地站在他眼前,沾着羞涩,沁些媚意。
暮川汐见她此般娇柔之态,面上微红地侧开目光。
可蓝凌何反而往他的视线中央挤进去,睫毛忽闪地瞧着他,用有些调皮的目光勾他的眼神。
越是害羞就越装大方,越紧张就越笑嘻嘻,一看就是她的作风。暮川汐于是正了正色,故意便板着脸道:“穿这件衣服习惯了?”
“我穿着它跨越半个地球被送到异大陆,然后又一路奔波回来,也算是敢见人了。不过,”她抬起头,嫣然一笑,“今天是特意穿给你看的。”
暮川汐稍愣,很快地轻咳一声,目光又向一旁撇去,摆出非礼勿视的正经样子。
“大家都在特训,你我私会,有些说不过去。”
蓝凌何努了努嘴,开口问道:“模拟空间情况如何?大家有进步吗?”
暮川汐点头:“我不久前突破到五级中,希尔夫、凛轩他们几个也距离此不远。孤雳空进阶,飞燕进步神速地达到六级中,还有星曜,他白天不显眼,却在夜晚妥妥得压人几等,他的速度竟可与飞燕媲美。”
蓝凌何笑道:“有此些成果,看来你们练得真的很卖力,辛苦了。”
暮川汐道:“刚开始还没有如此拼命,有此转变是因为碶会长。”
蓝凌何不禁蹙眉。经历过会长嘴里狂喷象牙,她知道他在着急时什么事都干得出。不知他又造出什么幺蛾子,别为了提升实力,给四方众人埋下心理隐疾。
她关切道:“会长没把你们怎么样吧?幸亏他马上就会被捞出来,随我们同行了。”
暮川汐见她倏忽紧张的表情,不禁浅笑:“你可还记得阿伦戴尔说要他死一千四百次以偿还罪则?”
蓝凌何点头。
“他三周就达成指标了。一路突飞猛进,距离六级上只有一线之遥。”
她眼眸睁大,满脸惊奇:“这摧残战术真的有用?”
“有用,故纷纷效仿。简言之,利用‘模拟空间’的不死属性,玩命。”
蓝凌何无奈地摇头,苦笑道:“有的人皮痒,就欠打,越打越厚实。会长倒好,活马当死马医,死出了境界。”
暮川汐道:“只希望雪集能撑住吧,毕竟模拟战那时,空间终是垮了。”
蓝凌何勉强牵了牵嘴角,下颌绷得生紧。
她现在不能去想雪集。
她要全心全意去完成此事。若引动多余的心意,出差池她承受不起。
说完情况,暮川汐话音一转。实感许久未见,故问得略有生疏。
“雪集说你有事要寻我。你这边,都好吗?”
早些时候,雪集找到暮川汐,带他出来,将其安置此处。雪集只留下一句话便离去,搞得神神秘秘,让暮川汐如解谜般寻思好久。
蓝凌何目光微颤。她想象不出雪集说此些话、做这些事情之时是何种心情。她径自笑了笑,酸涩比笑意更胜。
“我明天便要启程了。”她道,“今夜想见你,仅此而已。”
暮川汐的笑意隐去,清俊的面庞静谧深沉。他深深地望着她,眸光如弥漫薄雾的崇山峻岭,焕着些许迷离,漾起微薄涟漪。
他心有不舍,当然不舍,但不得不舍。
故所有心情浓缩成一句话。
“去异大陆,且保重。”
蓝凌何的语气带着浅殇。
“我……有小机率,不,我是说可以四舍五入忽略不计的机率……回不来。”
他眼神一颤,微垂下头,莹白的灯光在他的脖颈处投下阴影。他眼眸半合,浓密的睫毛略微颤动,伤感很难完全掩饰。
见他如此,蓝凌何悄悄牵起他的手,攥在掌心。
“汐,对不起。”
他揽过她的肩头,动作快而干脆,但落在她身上却温柔如流水倾泻。
“不必。开始不愿让你承担风险极高的使命,的确是出于我的私心。但就在众人被三大骑士逼入绝境,你前来救场之时,我有感觉,非你不可。况且,这是你自己做出的决定,对吧?”
“嗯,我的决定。”
他含笑点头:“所以我也会据此来调整自己。”
“什么意思?”她疑惑。
“你是普通人,我便为你伸张正义,平等视之、保你周全。你是身份尊贵的能力者,却因为初入能力者的体系而迷惘,我便悉心护你、温柔待你。如今你是四方领袖,我便做争战的前驱,为你拼命、不惜战死。”
她的眼神倏地柔软下来。
傻瓜……
都这么久了,说话还是拿捏字眼,一板一眼。
她轻笑道,嗓音清灵,含着欣悦。
“你啊,真的是骑士呢。”
暮川汐思索片刻,道:“你可还记得,我们刚认识那会儿,学校让我们排演一出公主和王子终成眷属的话剧。你却和编剧的老师理论,说骑士配公主才是王道,还熬了几个通宵收集论据。最后唯美的浪漫宫廷戏,硬是被你描上了英雄文学的粗线条。”
蓝凌何眨眨眼睛,眸光忽闪地望着他,笑盈盈地道:“骑士时而奔走在王土之上,桀骜而潇洒;时而流连于深宫之中,却不僭越半步。他是公主情思涌动之际的身边人,是她最知根知底的伴侣,我当然挺骑士。”
暮川汐眸光一动,眼中流出些许复杂的神色,但很快被他敛起。他手上加力地揽着她的肩膀,凑在她耳畔,声音收低,深情道:“那我便做你的骑士,目中唯有你。”
蓝凌何的瞳孔倏而一颤,明蓝的双眸泛着黄白的灯光,绽放出似笑又似痛的色泽。她的两手捏在一起,十指缠紧,微微动了动身子,嫣红的火枫的长裙簌簌作响。
她……
竟不知如何作答。
苦涩在心头回荡,在紧绷的心房上扭转,时而轻飘飘的,可以假作遗忘;时而往心壁中猛钻,让心口犹如被捏碎般痛得无法呼吸。
那带有穿透力的酸楚划过千回百转,终于蚀刻出她永生难忘的脸孔。
她抬头望着他。
他是第一个,却不是唯一。
身心皆是。
她牵过他的手,凑到脸颊旁,嘴唇临近,轻快地啄一下。
暮川汐的五指蓦地一紧。
虽然此地硝烟未散,此时大战在即,可她的一吻仿若初夏的风拂过,传来温而不灼的热度,让他紧绷的心被倏而暖开。
蓝凌何柔声道:“我找你来,是有礼物要送给你。”
暮川汐稍怔:“礼物?”
她凭空轻点,关上灯,领他往卧室走。
暮川汐立马明白她的意思,脚步顿住:“何……你确定吗?”
蓝凌何静望着他,眸光在夜色中明蓝夺目,如同月下镜湖,水汽朦朦,青烟袅袅。又捎带着裙摆的艳红,焕出暖心的绯色,美得不似凡人。
她轻声答:“我很确定。”
暮川汐深深呼吸,喉头攒动,安静地干咽了一下。连日严训将他的意志打磨得愈发坚定,宛如钢铸金镀。可她那绕指柔的情丝,总是能找到极小的缝隙钻到他的心坎,一入便埋头再不出来,蚀得销骨牵肠。
蓝凌何歪着头,悄声问他:“你呢?”
暮川汐凝视许久,嘴角扬起俊得足以让新月黯然的弧度。
“你的礼物,我岂能不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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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星光缭绕。
雪集轻轻合上双眸,叹息浅淡却悠长。
就在这时,房门一响,身着黑袍的少年缓缓走来。
他的神情慵懒中蓄着笑意,随意而玩世不恭,血色双眸的光影在无光的房中似幽冥烛火,妖异之美令人窒息。
雪集没有回头,平静道:“你来了。”
一原祭笑道:“大半夜不让人睡觉,急赤白脸地找我何事?”
雪集侧脸,一原祭清晰地见到他碧眸闪烁的寒芒,心脏蓦地惊跳。
“你居然鼓动蓝凌何一人去完成‘灵魂合一’?”
一原祭梗了梗脖子,故作镇静地吞咽下,随后作出从容不迫之态,飘飘然道:“我只是说‘或许有可能’,如此完美无缺的答案涵盖了全部‘大概不可能’。”
雪集刚要发怒,却听一原祭悠悠补言:“再说,可能性的确存在。”
“何在?”
“你可熟悉神契?”
神契,即精神力的契约。
雪集道:“‘灵魂烙印’便是神契。一经签署,便定下转世归属。”
一原祭悠然轻笑:“优兰帝的神契是‘灵魂烙印’,而旁人的或许不同。”
“旁人?”
“一个能力荒诞又神奇的怪人。”
“你莫非是说——”雪集蹙起的眉头缓缓打开,“你当血祭祀时,被皇室秘密保护起来的你的徒弟?”
那历经十八次转世的青年,着是“荒诞而神奇”。
一原祭伸出白皙修长的指头,悠游自在地左右摇了摇,道:“半对半不对。他十八岁之前是被皇室秘密保护的我的徒弟,但他十八岁以后——”
雪集接话:“你们在一起了。”
一原祭结束带有骄傲的长音,笑得慵懒肆意。
“然也。他可是我的金屋藏娇。”
雪集嘴角略弯起:“怪不得他在通道里也偏安一隅地住在小楼中,每天的日子很是清淡简单,原来是被你藏的。”
一原祭透着小得意地道:“他看着清淡,其实烈得很,过去折腾得我腰都要断了。”
可话刚说完,得意劲儿便散去小半。
他抿起轻薄的嘴唇,神情掺杂些落寞,血色的眸子泛着悠远的思念。腹内的牵肠挂肚被他一呼一吸,最终半点不落地藏入心房。
他想念过去,又害怕追忆。
牵挂,对于他这个不老不死的人而言,是一剂慢性杀伤的毒药。让他上瘾、不可自拔,也能让他心如死灰。
其解药唯有遗忘,模糊了面孔、缭乱了声音,从脑中淡出,再如何抓心挠肝也记不起细节。他一边吃着解药,一边恨不得把胃翻过来也要将其吐出。
一原祭只得喟叹。
他继续道:“言归正题。他的能力邪乎得很,连我都讲不清,不过他的确能连通两个精神体。我还在的那会儿,他便着手为皇室开发‘能力共享’,不知六百年过去成果如何,但有他,第一骑士的复原确实容易不少。”
“说来听听?”雪集道。
“首先,蓝凌何建虚拟空间。其次,此行要想办法拿下当今第一骑士的身体,我会用血祭之法将肉体转换为精神力。继而——”
雪集接话:“第一骑士的精神体会进入通道。”
“对。而他再次现世,便会由我的宝贝徒弟经手,直接将其连接到暮川汐的体内。”一原祭比出个合并的手势,“双魂自然合二为一。”
雪集点头:“设想可行,不错。”
一原祭得到他的夸赞心中喜滋滋的,笑道:“那咱就开始行动?”
雪集脸色倏地沉下,低声道:“蓝凌何已经去搭建‘虚拟空间’了。”
一原祭恍然大悟地打了个响指,白皙的骨节发出清脆之声。他继而咂着嘴,退后半步,眸子转了几圈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雪集,单是他的脸便摩擦过数遍。
雪集皱眉,心头怒又起:“你作甚?”
他不紧不慢道:“诶呦,我说怎么感觉你有些暴躁,原来是一个人在这里吃醋啊!好酸,真是一池子的醋!”
雪集淡淡回过头,不理他。
一原祭笑得更欢,碎嘴起来和赤夜有一拼:“你为蓝凌何铺道,第一站却是先把她甩给别的男人呀。雪集,当年你二话不说就把人抢了去,急得皇帝都要头秃。百年过去,居然拱手把她送上别人的床。哎呀呀,真是让人唏嘘啊!”
雪集严声道:“闭嘴。”
一原祭气不喘、嘴不瓢地继续:“当年的第一骑士是个七级之人,若是灵魂合并,暮川汐眨眼也是七级,你俩可就不相上下了哟!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更别想如此从容了。若是你俩开掐,连我都得躲得远远的!”
雪集目中寒芒大盛,他瞪视一原祭:“说完没有?回去睡你的!”
语毕,他不禁微愣,险些认不出这是自己的声音。
一原祭见他真的生气,便收敛起懒散嚣张的表情。神色肃穆,目光聚拢,调侃的语气也弃之不要,换上悠远隽永的腔调。
“雪集,我这辈子不比你短。我只和你说一句——把自己放得太高,你看到的只有云天。你想去拥抱什么,终一场空。”
说罢转身即走。
黑袍弥散在夜色中,唯有边角的两朵嫣红的彼岸花开得妖娆,随着黑袍轻飘而若即若离。
雪集叹气,远远对他道:“希望你能见到他。”
一原祭也长叹:“且行且看吧,若他已然忘了我,也强求不来。”
他淡淡地望着脚下,又激动又怕,又想知道又不敢接受现实,复杂的心念在眸中翻滚着,眼底的红芒凝如丹色的明珠。
刚到门口,后背又传来声音。
“他没有忘。”
一原祭登时顿住脚步。
愕然转头看向雪集,可白衣少年已翩然离去。
暮川汐正站在审议团高塔之下,雪集闪身出现在他面前。
雪集劈头便问:“为什么不留下?”
暮川汐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道:“她睡熟了。我该回去继续训练,半个晚上也抵得上一周的苦工,浪费不得。”
雪集蹙眉,心中犹豫三番,还是闭紧双唇,不再多言。转身便与暮川汐向模拟空间的入口走去。
茫茫草原之上,月辉笼罩相伴无语的二人。
雪集在前,一袭白衣如九天落雪,飘然临世。暮川汐随其后,身姿笔挺若黑色闪电,风驰电掣。
暮川汐打破沉默。
“我有件事情想问你。”
雪集淡淡道:“若能答,我便答。”
暮川汐轻笑:“我也不会在这时问些你不能答的。”
“那便说罢。”
暮川汐语气平静:“我认识蓝凌何将近十年了。进入文峪之前,还是初中的时候,我们一起参加过城里的竞赛,我输她一题。这场败局,给了当时骄傲的我一击重锤,打得我刻骨铭心。也是那时,我首次将同辈人视作我的对手,纳入我的世界。这大概便是我对她感情的源头。”
话音落下,他许久不语,似在思考。
雪集道:“所以呢?”
暮川汐望着前方广袤的草坪,目光深邃得让人看之微凛。
“我当时对她说:‘下一次,我一定会超越你。’她说,她会等我。”
他说到这里又停顿,在脑中确认自己说过的话一字不差,这才继续道。
“但我问她可否记得——”
雪集突然打断他,目光有些古怪:“别告诉我,你是刚刚问的?”
暮川汐表情微变,轻咳一声,正声道:“不是,擂台赛前一夜问的。”
“哦。”雪集回过头,等他继续说。
“我问她可否记得那时的事情。我想让她知道,我不介意她远远超越我,哪怕一次、又一次,因为当时便有过铺垫。你可知她说了什么?”
雪集回眸瞥向他。
暮川汐装作想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眼帘低垂,随脚踢了下冒头的碧草。
“她说若是我和她最后角逐,她想都不想便会犯个傻,然后傻乎乎地看我赢。她很不喜欢胜过我的滋味,而且——”
暮川汐微微抬起头。
“她从没有赢过我。”
话音未落,他深邃的目光瞬间锁在雪集眉间。
雪集一怔,躲闪不及,脸上一闪即逝的变色被暮川汐捕捉。
暮川汐即刻追问:“我想问的便是,究竟还有人把她的记忆改过?还是——”
他半眯起眼睛,眼底的电闪似能勾动天雷地火。
“这根本就不是她的记忆。”
暮川汐直视雪集,丝毫不让。
骄傲执着,果敢梗正,他等待着、守候着,在明晰自己的感情后便毫不吝惜地付出,倾尽柔情。
他就是这样的人。
哪怕最后她选择离去也无怨无悔。
但曾几何时,他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什么。
蓝凌何与他曾熟稔的那恬静、温雅,有时天然呆,但一读起书便能彻夜不眠的少女很是不同。
不是因为“意念控物”这夺天地造化的力量——
而是人格。
精神体的天差地别!
为什么呢?
这异样感愈发强烈。
甚至在昨夜攀到顶峰。
暮川汐知道,雪集定有他想要的答案。
雪集稍怔过后,目光陡然锋锐,宛若冰封万里、将人埋没于永恒寂冷的极巅冰暴。
他一把拉住暮川汐的衣襟,猛地将其拉近,愤声叱道:“既然你察觉到,既然你在动摇——”
金发闪烁出明光,突如其来的力量威压将无垠碧草顿时荡平。
“你为什么现在才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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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阿伦戴尔、一原祭、碶会长、鲁德与莱贝尔五人站在空间通道的入口。早在建设之时,雪集已然将空间通道的使用方式全部讲解给阿伦戴尔,如何开关、如何隐蔽,如何在小范围内追踪通道的入口位置。这些话边便留着阿伦戴尔慢慢给五人转述,也算是一路上解闷。
蓝凌何不在场。
她提早躲入其中。
她其实应该找到雪集,满心欢喜地对他说:“我能看到空间的形态了。”
可她不想面对雪集。
只是想静一静。
她藏身在通道口不远的位置,依稀能瞄到外界。她像在玩捉迷藏,不过没有掩体之物,只能用目光放哨,不时地扫向可能来人之处。
可她看到的始终是五人。
雪集没有来送行。
就回避这点而言,两人不谋而合。
雪集正站在审议团的高塔上远眺此地,隔着千米他却能清晰地看到五人的表情。
阿伦戴尔睡过两天,神采奕奕、金光闪闪。碶会长依旧不温不火、满不正经,可他的气势已然与阿伦戴尔不相上下。一原祭背着手,眸子半睁半闭,慵懒的表情没半点变化,但脚下十分利索,毫不拖泥带水。鲁德总有办法把自己搞的灰头土脸,但他的眼睛却出奇得亮,尤其在听到莱贝尔嗓音浑厚地道:“粮食,咱这儿足足的。”他的视线就没离开过莱贝尔身后的包裹。
五人谈笑着,走入通道。
蓝凌何挤出笑脸,与他们同行,还不忘回眸最后看一眼入口。
雪集注视着通道口完全关闭才转身离去,脚步踏着地面,十分生硬。
暮川汐在模拟空间中,一拳灌电,轰碎了群山。
三方相隔。
时间无法淹没矛盾,更阻止不了一发不可收拾的感情。
三人却共同选择避而不见,暂且置之脑后。
至少先让时间告诉他们——
最终决战,究竟谁能活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