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湄应了声，虽然有些不大情愿，不过还是听话地回到了自己的屋里。四喜见她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便取了她之前做兽糖的那些东西，递到苏湄跟前。
“娘娘，您那日不是说打算拜访李常在吗？李常在喜佛，最喜欢这些和佛祖神灵沾边的小东西。四喜陪您一起做吧。”
四喜很有眼力劲地说，亦是眼眸期待地看着苏湄。
苏湄注意力很容易转移到其他地方，听四喜这么说，干脆点头，“倘若只是兽糖，有些太普通了。之前慎终大师还给了我一串佛珠，我不礼佛，拿着佛珠也没有太大的用场，倒不如将她转赠给更适合的人。”
那串佛珠虽然材质一般，不过却是慎终大师亲手盘过一段时间，每日几个时辰念诵经文，望京城中有不少贵族愿意出大价钱买下，慎终大师都一一回绝。直至那日苏湄离开寺庙，他才将佛珠串递到她的手里。
…………
“湄儿说得不错，闵梦的确是非常适合你的女子，倘若就这么错过，一定留有遗憾。”苏湄离开后，江闵接着之前的话题调侃杨禄。难得闵梦一心一意地喜欢，在望京守了他六年没有嫁人，还跟着他一起进入危险的春闱城，帮着他料理春闱城里的一切。
春闱城没有闵梦，杨禄根本不可能抽身而出，更不能前往后姜谈成大事。
“太上皇……”杨禄皱眉望向江闵，有些不大耐烦。
“你对闵梦那丫头，当真一点念想都没有？”虽知杨禄不想提到闵梦，江闵仍是自顾自地往下说。
杨禄将脸别了过去，虽然有些不大自然，但是说出的言语还是非常确定，仍是一字一顿。“没有。”
只有这么简单浅薄的两个字。
“刚才江勉和你说了什么？”江闵没有在之前那个问题上继续，不过话锋一转，落到江勉身上。他是清纳房的稀客，虽然今日受到闵忠的邀请，不过应该另有所图。
“他向我抛了橄榄枝，说是让我学会审时度势，分清眼前的局势，让我改换明主。”杨禄就慵懒地坐在门槛上，说来真有意思，他回到望京快一年了，江勉还是第一次流露出对他有意思的想法。
“嗯。”江闵点头，并未再说其他。
杨禄便把身子往他那边挪了挪，离着江闵稍稍近了些。虽然没有向江闵表态，不过他对自己，一定非常放心。
两人这么静静地坐了一盏茶的功夫，江闵抬头看了眼昏暗下来的天色，推动轮椅回到自己的房间。“你暂时还是住在清纳房，不过江勉应该很快就会给你安排其他的宅子，到时可要记得经常过来。”
杨禄静默点头。
…………
苏湄第二日起了个大早，向江闵说明自己想要探访李常在，谢谢她之前画了图纸，不然真做河灯，他们两定然摸不着头脑，指不定闹出多大的笑话。
“好。”江闵面带笑容，破天荒干脆地答应下来。
他答应得太干脆，便连一向迟钝的苏湄，都隐隐觉察到不对，眉头微蹙。她在江闵的对面坐下，有些踟蹰。“江闵，你这次怎么不拦着我了呢？怎么不劝我，别和她走得太近？”
苏湄记得，之前她想和郁湘杨笑走动的时候，江闵都会阻拦，让她离着她们远些。
“李常在没有关系。”
江闵轻飘飘言语淡然地说，伸手摸了摸苏湄的脑袋，目光流露出淡淡的宠溺，顺带刮了刮她的鼻梁，“对了，既然是去谢谢，你可曾准备什么礼物？”
苏湄没大明白，不过还是乖巧点头，老老实实回答。
“我准备了兽糖和佛珠串，东西虽然挺多的，不过都不大贵重。”
“挺合适的。你和四喜去了，早些回来便是。”江闵语气还是淡淡然，不见半点担心苏湄的安危。
苏湄感觉自己心上空空落落，因为江闵刚才那话好像空了好大一块，他似乎和以前不大一样了。那副又委屈又没有地方诉说的表情，江闵见了挺无奈的，只能长长叹了口气，道明其中的缘由。
李常在的父亲，跟随先帝多次出征，骁勇善战，在和天庆的一战中，俘获了天庆皇族的一位女子，两人日久生情战争结束后天庆便将她作为礼物送给了李常在的父亲，后来诞下一女。在李常在年幼时，父亲便因病去世，先皇顾念他立下战功赫赫，便让当时只是皇子的江勉取了李常在，给了她一个家。不过因为血统尴尬，只是寻常小妾。
之后江勉登基为王，又因为身份问题，这位跟随他多年的女子只封了常在，甚至还不如他之后纳的新人。
不过李常在清心寡欲，并不在乎这些权位，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宫中或抄录佛经，或念诵经文，不争不抢，淡泊名利。
江闵很放心苏湄和她接触。
苏湄认认真真地听完，有感而发。“原来李常在有这么坎坷的身世，真是可怜。”
不过话锋一转。
“只是我不明白，做常在做妃子有关系吗？只要可以嫁给自己心爱之人，身份并不重要。可惜大概江勉不喜欢她，不然一定会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尽数送到她面前，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你跟着我，委屈了吗？”江闵若有所思地回味苏湄的话，问了个略显奇怪的话题，这话听着有些奇怪，却又迫不及待期待她的回答。
苏湄眨了眨眼睛，一脸不解地看向江闵。
他为什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尚且来不及琢磨出什么，却见江闵眼眸微微一黯，不见光泽。
“怎么可能委屈？”苏湄特别认真地看着江闵，见他还是不信，干脆握住他的手，一字一顿地说。“你已经给了我这世上最好的东西，我从来没有一刻觉得委屈。”
她更多的是懊恼自己，她太笨不够聪明，又帮不上江闵的忙。
“我认真的。”
见江闵一副存疑的模样，苏湄果断地说，甚至举手发誓，眼眸认真而坚定。
江闵没有太大的反应。
苏湄想了想，犹豫不知所措，竟然干脆豁出去了，冲着江闵的脸颊，蜻蜓点水蹭了下。
然后，飞快地跑开、遁走。
“江闵，我得收拾收拾出门了。大概不会回来吃午膳，你自己要乖乖的。”
她逃进自己的房间把门关上，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着，快要迸出来了，紧张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连忙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招呼四喜给自己化妆。
江闵停了一会，才勉强回过神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那里似乎还残留着苏湄的温度。
甚至连空气里，都是她微甜的气息。
让人心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