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还没等沙金讲完全部的过程,定东陵那边传来了几声闷雷般的炸响声。一阵浓烟落下,一名满脸黑红的士兵从地洞内连滚带爬地冲了出来,兴奋地朝着趴在山堆后面的孙殿英挥舞着手臂大叫着:“军座,军座,炸开了,全炸开了。墓道里面像是座金殿一般。”那人说完,激动地露着一口白牙大笑起来。
孙殿英一听,弯着腰板,哈哈地笑开了花,他得意地拍了拍胸脯对着身旁的鹤田花道说到:“怎么样,听老子的没错吧!今天我孙殿英开这定东陵乃是顺应天命。两位先生,咱们也甭和那老娘们讲究礼数了,直接闯了那闺房吧,啊哈哈!”孙殿英说完,一扬马鞭,冲着身后的亲兵卫队大喝道:“听老子命令,一队给我驻在洞口,不许任何人靠近。二队随我进墓,咱们这就去开荤腥。”孙殿英走了几步后,担心那些早已红了眼的士兵们会为了抢夺宝物乱了场面,又对着那些蠢蠢欲动的士兵安抚道:“弟兄们稍安勿躁,相传慈禧那老娘们疑心病重,在她墓中不光让石匠设置了许多机关暗器,还请来道士和尚种了毒咒,诅咒咱们这些入墓之人。咱们今天不光有命拿钱,日后还要留命花钱,你们说是还是不是?所以我特此请来身旁这两位高人,待我身先士卒,和他们一起为弟兄们踏平道路,大家再进去挑选合眼的宝贝如何?”
那些士兵本来各个如狼似虎地想要冲进去,但听到孙殿英的这番话后,不禁后背起了阵凉风,气势也降了下来。
“有劳军座。”
“军座万岁。”
……
孙殿英听到那些士兵们发出的赞呼后,心中一阵暗笑,便与流川一郎,鹤田花道一起,带着亲兵卫队进入到了慈禧墓里。
“难怪这个孙殿英能在周唐和郁折冲两人的眼皮底下隐藏了这么久,今天看来,他还真是个人物。咱再说说慈禧,你说她生前多风光,可如今被孙殿英一炮炸开了门户,只怕在那些个眼里只有金银珠宝的匪兵手下,想留个全尸都难咯。这人生啊,真是充满了变数。哎,你那手里是什么玩意?”毛豁看到眼前的景象正发着感慨,看到周唐手里的一个奇怪的小物件后好奇地问到。
“这是我从冷蚤坊临行前,向仰岳将军借的一架照相机,他说这台照相机是美国产的最新货,小巧轻便,还不用架那个闪光炮。等会孙殿英出来时肯定会带着大量的珍宝,我要靠近前去照相,留作证据,日后让他有口难辩。”周唐一边说到,一边按照仰岳教给他的步骤启动着相机。
果然过了没多久,随孙殿英一同进去的那些亲兵相继出来了,他们各个怀中抱着一件件从慈禧墓中发现的稀世珍宝喜笑颜开。周唐见时机已到,赶紧跨过那个山坳向他们装箱的地方俯身跑去。到了近处一看,周唐被眼前的宝物惊得是目瞪口呆,就连他这样一个出身古宝世家的人也被慈禧墓中藏品的珍奇稀有,奢华精美所惊艳到。
第一批亲兵带出来的宝贝最吸引人目光的就是一个碧绿晶莹的翡翠西瓜,尺寸和实物基本一致。像这样一个体形巨大,通合一体,材质又是翡翠中的极高品“玻璃种”的文物,周唐绝对可以保证,五百年才会出现这么一件稀世珍品。还有那颗在天机源里就被孙殿英提及到的夜明珠,果然如他所言那般,分开是两块自成一体的玉石,合拢则是一个圆球,并且分开时透明无光,合拢则透出一道幽绿的寒光,在这样强烈的日光下竟依稀可辨。紧接着是一顶珍珠金凤冠,凤冠是由纯金打造而成,上面嵌饰着大小宝石六十颗,在日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冠上最大的一颗珍珠大如鸡卵,周唐看出来了,只是这颗冠顶珍珠,就值一千万两白银。之后出现的一对用来观赏的万寿壶也令他大开眼界,周唐细细察望,看到那两只壶壶身写满“寿”字,个个写法毫无重样,装饰手法采用的是细泥浆线的流纹,上面共嵌有珍珠一千多颗,红宝石五十六件,蓝宝石十八件,流光溢彩,可谓是绝世珍宝。再后来进进出出的亲兵抱着各式各样的玉佛像,金樽鼎,彩瓷骏马,玉雕珊瑚树,粉红碧玺莲花,看得周唐痛心疾首,这些宝贝无论哪一件都是绝无仅有的旷世国宝,可是如今被孙殿英从定东陵盗出后,又有几件日后能够完好无损地留在中国呢?实在是可悲可气!
站在定东陵前的那些士兵们,看到孙殿英的亲兵从墓室地宫内来来回回地搬着宝贝,才反应过来他们的军座并不是身先士卒地去为他们探路,而是捷足先登,先去挑选里面的宝贝了。望着眼前足足装了三十多箱的奇珍异宝,他们眼馋心痒地拥挤着围上前来,要不是孙殿英早有准备,提前布置了一个亲兵队在外面守护,那些眼红难耐的匪兵们恨不得把装宝物的木箱都咬个稀烂。终于,孙殿英似乎挑尽了值钱的文物,和两个日本人一道从墓室中走了出来,他瞄了一眼身前的那些急不可耐的士兵们,抹了一把脸后大声地喝骂道:“妈了个巴子的,瞧你们这没出息的样子,里面的宝贝还多着呢,别光盯着老子的不放,快点滚进去吧,慈禧那老娘们还等着你们呢!弟兄们各凭造化咯!”
孙殿英话音刚落,所有的士兵包括那两队亲兵都像掉进米缸的老鼠一般,面目狰狞,张牙舞爪地冲进了慈禧墓中,一时间哄抢声,叫骂声响彻了整个东陵。有眼疾手快的士兵抱着满怀的瓷瓶、金元宝和珍珠大笑地冲了出来,那人全身的衣服都被撕烂,脸上布满了血渍泥土,显然是在里面经过了一场厮杀才得以抱着宝物跑出墓室。而一些在后面还没来得及进去的士兵,看到他怀里的那些宝贝后,不知谁带头喊了一句,早已眼红的众人便扑了上去,扭打哄抢起来。一时间瓷器的破碎声,字画的撕裂声,夹杂着一阵阵失心的疯笑声和痛苦的哀嚎声一起撕烂了周唐的内心。
就在这时,有两名士兵为了一件嵌满了宝石的袈裟追打到了周唐隐蔽的山坳处,两人一阵撕扯后,那袈裟被抛到了周唐的眼前。其中一名士兵打倒了另一名后,跑过来刚捡起袈裟时,竟然看到了藏在山坳里的周唐,两人四目相对,周唐心中大惊,就连藏在他不远处的毛豁他们六人也都看到了这一幕景象,吓得他们各个心跳剧烈,脚指都紧张地抠着地面。那名士兵盯着周唐稍一愣神,便转过头去准备报告这个信息。周唐心叫“大事不好”,离他们不远处恰好有二十多个正在分赃的匪兵,要是被这些抢红了眼的士兵抓去给孙殿英邀功,自己必死无疑。就在这名士兵刚要喊叫的时候,刚才那个被他打倒的人发现他眼睛望向另一侧,于是他瞅准时机,一把拽走了那人手中的袈裟后飞一般地跑了出去。那人猛一回头,看到手中的袈裟被人夺走了,哪还在乎眼前的周唐,他大叫了一声后,发疯似的追了上去。吕肃和魏开心见那两人离开后赶紧拉回了周唐。
由于慈禧墓中翡翠玉石,珍珠金锭数量繁多,好多士兵抱出一些宝贝后不甘心,便想找个隐蔽的地方先将手里的这些宝贝藏起来,进到墓中再去盗取一拨。所以周唐他们躲避的山坳就成了那些匪兵们想来藏宝的地方。有几次他们都差点被匪兵发现。毛豁发现情况不妙,四处游散的匪兵越来越多,只好建议大家速速离开东陵,否则的话要是被孙殿英发现,恐怕为了掩盖他的盗墓之行,七人都会被杀人灭口。
周唐本想再打探打探流川一郎和鹤田花道来到清东陵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因为他们似乎对孙殿英从慈禧墓里取出来的稀世珍宝一点儿都不感兴趣,肯定是另有隐情。但看到眼前的情况后,周唐也明白,要是继续在这待着的话他们迟早会被发现。想到自己已经照了不少孙殿英盗东陵的证据,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周唐觉得不能再将朋友们置于危险之中,于是同意了毛豁的建议。众人望着被毁了的定东陵以及满地狼藉的景象后哀惜地摇头叹气,便在毛豁的带领下离开了清东陵。
因为国民政府定都南京的缘故,北京也降格成为了“北平”。火车站外,车站的工作人员正在不情愿地将站里所有标志中的“京”字改成“平”字,他们嘴里骂骂咧咧的,不知是对溃败的张作霖的奉军表达着怀念还是痛恶,也不知是对本来憧憬期待的革命军表达着失望还是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