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人貌似都被我突然大声说话吓到了,任医生准备拔插管的手顿了一下
“祖宗,你低血糖好了是吧?”老娘没好气的回过头来冲我嚷一句
“谭……溪?”那个医生不确定的语气朝我问来
“你不是出国了么?”第二句话便是这个。
“请假回来。”我说完冲他笑笑,接着转向老娘和任医生
“这是我高中同学”我像是在解释什么,慌慌张张的。
任医生看瞥了我一眼,接着专心拔插管。
“三天不能喝水吃饭,嘴要是干就拿棉球沾沾水发擦一下,千万不要喝水,这期间会给谭先生打营养液,有不适的地方再叫我”任医生拿着插管,看着老娘,又瞥一眼我。
我心想,这医生难道没看到病床上头就是患者名字嘛?还叫谭先生?多年后我问起任先生来,任先生说,护士写的字太潦草,他只看出一个谭字来。合着这姓也是现看的。
医生说完,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被低血糖搞的头晕眼花的我,朝我走过来,手还在口袋里掏着什么东西
我愣了一下,抬头看了一下他,对上的还是那双带笑意的眼睛,不过眉毛皱的有点厉害。
任医生站到我面前,掏出一颗糖,透明的塑料纸包着橘色的糖,窗外的阳光懒洋洋撒在糖纸上,在我这个角度看来,bling bling的闪。
“给,低血糖对脑细胞不好。”说完又轻笑一下,我晕的没工夫跟他拌嘴,说了声谢谢便拆开糖纸把糖含嘴里。多年后某天吃着糖,看着身边的任先生,忽然想到了他给我糖那天,我问,你知道那天阳光照的糖纸bling闪么?任先生说,原来你早对我有是非之想了。
医生又看了一眼谭先生,就出去了。郑平弦临走时撂下一句,说他的办公室跟任医生一个,便跟着出去了。
我缓了好一会,手中的电话忽然叫起来
我接起电话
“溪溪,伯父怎么样了?我在去医院的路上了,有什么需要买的嘛?”范知雨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隔着冰冷的屏幕我都能感受到她焦急的语气
“带点早饭,我要喝馄饨,给我妈也买一份,我爱你babe”说完我便毫不留情地挂了电话,因为我真的饿的没有力气多说一句话了。
没过多久范知雨就带着两碗混沌以及小笼包来到了病房。食物的香气蹿满整个病房,闻着有点烟火气息。
“祖宗,您的早饭,还有伯母的早饭。”
“念念来了?辛苦你了,来看你伯父还让你帮着捎早饭”老娘很温柔的对念念笑了笑。
老娘是某大学音乐教师。在老娘的学生眼里,老娘是一个脾气好而且效率高的老师,没有其他老师那么古板。当然,在我和谭先生看来,老娘在家的形象就是围着围裙拿着锅铲或者菜刀,一脚迈出厨房门槛,朝着客厅来一嗓子“过来炒菜”,然后我爹就会乖乖过去。
吃完早饭我拉着念念出来病房,顺便带上门,还偷看一眼老娘在干什么。看我这样子,范知雨忍不住了,问
“大小姐,您这又搞哪一出?医院里你要去太平间偷尸体么?缺模特也用不着这样委屈你自己啊。”说着还露出一个“为你好”的表情
“正好在医院,你要不要去扫一个脑部CT?”
“……”
“说正经的,我在医院碰到郑平弦了,他是胸外科医生。”
“就这个?”
“不是,主要是给我爸做手术的那个医生跟他一个办公室!”
“咋了?你要伺机报复主刀医生?”
“不是,那个医生长的很帅。我好像看上他了。”
“!!!23的大龄剩女要谈恋爱了?你要是再晚点你就高龄产妇了知不知道?你终于开窍了,我的妈,长啥样我先给你把关”
“您是我祖宗您小点声成吗?”说着我装作要捂她嘴的样子,顺手拉着他往医生办公室悄默声的移动
礼貌性敲三下门,与之前不同的声音喊出来的“进”字
推门进去,只有郑平弦在,任医生不知道去哪里了。
“有事吗?”郑平弦没回头,待他回过头来,看见我和念念,接着又说
“进来坐,喝茶吗?”
“不不不不用”我连忙摇头。由于谭老师做饭水平过高,导致我从小嘴刁,品茶更是谭老师从小一手教起来的,谭老师喜欢茉莉和铁观音,我也喜欢茉莉,不过还有鸭屎香。
“忘了你这姑娘嘴刁,喜欢茉莉和鸭屎香。”郑平弦见我摇头,笑着无奈的说
“我有茉莉,刚买的。”
任弈推门进来,我们的谈话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
“不……不用,我爸病房里有。”
看见任弈,我瞬间结巴了。
念念碰了碰我,我悄默声指了一下任弈。
“哎,谭溪,你紧张啥,是我们胸外科第一帅哥任弈把你给帅结巴了?”
郑平弦哪壶不开提哪壶
“早上吃饭咬到舌头了。”我淡定的回了一句
郑平弦笑了笑,接着又问
“你不是高二就去帕森了么?怎么回来了?”
我发现这家伙脑子是摆设
“我亲爹做手术我能不回来吗?反正再过半年我研究生就毕业了,这次回来正好打探一下国内情况,回来好找工作.”
我抬头说着,眼神时不时瞥向任弈,被任弈发现后,我把头埋的低低的,撕着手上的倒刺,努力降低存在感。
“谭小姐,倒刺越撕越多,而且会撕成关节炎或者撕感染,感染了要截肢,挺疼的貌似。”说着故意看我一眼,眼角笑意越发明显
“我……撕了十年了也没见截肢……”我弱弱回了一句
“哎,这里是医院,医院的细菌病毒种类很全,全家福都可以拍一张了。”
我看着被自己刚刚撕出血的手,选择沉默。
我小时候就很爱撕倒刺,紧张的时候,压力大的时候,追剧到高潮的时候,考试做不出题的时候,总会把手撕的血淋淋的。老娘拿创可贴给我抱起来我都会再撕开,最后实在没办法了,老娘告诉我不撕手就带我做指甲,我一听这行,果断不撕了。
最近这是没做指甲,在任医生面前原形毕露了,丢死人了。
“你们医院的医生呢?给我出来,什么意思,叫艾滋病人跟普通人一个病房?感染了你们负责么?”尖锐的声音带起嘈杂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外边怎么了?”
我们四个几乎同时起身,因为一个关键词,艾滋病。
“出去看看么?”念念拉着我想出去。
“你俩女的跟在我俩后面,病人家属闹起来要是扔个什么东西过来你俩可就破相了。”郑平弦拦住了念念,给任弈使了个眼神,任弈便带头出了办公室
谁知那尖锐嗓音的主人的那个妇女,见到俩白大褂就扑上来,吓我和念念一跳。
“你们医生有没有公德心?艾滋病人跟普通病人放一个病房?你们那么缺房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