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桑州城的路不像想的那么顺利,一行三人足足走了三天还未到。一方面,是业七对路线根本不熟悉,走了不少弯路;另一方面,欧阳曦似困鸟出笼,无论什么都感觉好奇,也是大大拖延了行程。
对这拖沓的行程,苏元倒是不以为意,他还有至少半年的时间要在这里度过,所以时间花在什么地方都一样,只要别回那地牢就好。但几日的相处,倒让苏元有些分不清游戏和现实了。这个游戏没有任何瑕疵,有许多次,他几乎忘记了这两个同伴其实只是些数据,而把他们当成了真实的朋友。
苏元有时会想起自己看过的一些科幻电影,不禁自问,难道自己活着的世界就是真实的吗?会不会其实自己也不过是一些数据呢?面对数据,就不能有真实的情感吗?
他感到迷茫,觉得这是些哲学问题,不时会显得有些心事重重。这时,欧阳曦拍拍他的后背,问他:“又在想什么呢?”
这个可爱单纯的姑娘,真的不存在吗?苏元看着她眼神里关切,不由有些伤感,勉强笑着说:“没有、没想什么。”
欧阳曦说:“我知道了,你一定是觉得自己的功夫太差劲,有点灰心了是不是?”
看来她以为他在为自己的武道值太低而苦恼,这倒也是个事实,苏元便点点头,说:“是啊。”
欧阳曦笑着说:“不要紧,我以前也是这样的,一阶升二阶还算简单,二阶要升三阶可就难了,我几乎以为自己一辈子都升不上去!不过慢慢来,总会提高的,不能着急。”
她一副长辈训话的模样,惹得苏元忍不住想笑。不过她话里倒透露出一个讯息,武道值的级别越高,往后升级是越难的,这对于大多数游戏都一样。
欧阳曦想了想,又接着说:“苏元哥哥,虽然你年纪长我几岁,但我功夫可比你高得多,有时间我可以多教教你呀。这样吧,我叫你苏元哥哥,你就叫我小师傅好了。”说完,她好像占了便宜似的,自顾自咯咯笑起来。
苏元毫不在乎,一拱手,说道:“好啊,那就劳烦小师傅赐教了。”
欧阳曦没想到苏元答应得这么干脆,倒是认真起来,路上一有空便拉着苏元练剑。苏元本身就有练武的功底,只是不大懂得如何运用,得到欧阳曦传授的剑法、步伐、心法等,渐渐觉得思路清晰起来。
与苏元相比,业七对欧阳曦更殷勤得多,因为这几日只能在野外露宿,他又是生火又是做野味,还把欧阳曦的卧榻安排得舒舒服服。但是,欧阳曦却总是不大领情,业七自知她是仍惦记迷药的事,所以虽然有些自讨没趣,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业七对野外极其熟悉,确实为苏元和欧阳曦省去了不少麻烦;而且他能说会道,也为路途增添了许多乐趣。三天的时光不知不觉便已过去,到第四日的傍晚时分,他们终于远远看到了桑州城。一路快步而行,到桑州城时,天也已经摸黑了。
桑州城是座小城,明显没有庆宣城里热闹,听业七说,这城里也没有七十二星的宗派。欧阳曦寻了一间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客栈,要了二楼的三间上等客房,对他们二人说:“赶了几天路,身上都发臭了,各自回去洗个澡、换件衣服吧,半个时辰后在此聚合吃饭。”
业七点头哈腰,说道:“您管钱,您说了算。”
苏元看了看业七,说道:“我们没有换洗衣物,先去街上买一套吧。”见业七也点了头,欧阳曦笑着说:“好,那我便先上楼去了,乖徒儿你可看好这小贼,别让他再偷东西了。”说完,她把一锭金元宝塞入苏元手中,说:“买完剩下的,你先替我保管吧。”
苏元正想拒绝,欧阳曦却已转身上楼去了。他知道这是她知道他囊中羞涩,照顾他的颜面,不禁感到心头一热。业七则在一旁啧啧作声,说道:“真是偏心啊,也不给我一锭吗?”
见欧阳曦头也不回地上了楼,并不理会业七,苏元打圆场道:“又不是我们自己得来的钱财,谁拿不都一样吗。”
二人在街上逛一圈,添置了一些衣物和日常用品,苏元还挑了把称手的一阶剑,不多久便回了客栈。
刚进客栈,苏元便注意到门口靠窗的桌子来了几位锦衣汉子,有的腰佩长剑,有的手持铁扇,似乎正等着用餐。业七更敏捷得多,立即拉着苏元背对他们,就近找了张桌子坐下来。他低声对苏元说:“糟了,欧阳家的人!”
苏元一惊,说道:“这、你怎么知道?”
业七说道:“长剑是欧阳家,铁扇是邢家,定是派人出来找欧阳曦了。”
苏元说:“那我们抓紧时间,上去通知欧阳曦吧,若是到了半个时辰她下楼来,那可就危险了。”
“我们一起走动太招人耳目,不如我先上去通知欧阳曦,你盯着他们,一会儿我乔装好再下来接应你。”
苏元点点头,说:“好的。”想到他们逃狱的当晚欧阳曦便失踪了,估计在欧阳家看来,多半会觉得是他们挟持走了欧阳曦。退一步说,哪怕知道欧阳曦是离家出走,对着邢家,恐怕欧阳家也只能这样说,所以才会两家的家丁共同出来搜寻吧。
这几日,欧阳曦已经教会苏元辨别气息之法门,苏元闭上眼,凝神感受了一些客栈内的强者之气,不由自冒冷汗。那欧阳家和邢家的六个家丁中,两个三阶,四个二阶,任一人都足以轻易把他击败,何况还有六人。眼下只有走为上策,可是,偏偏这业七迟迟都不下来接应,令他心急如焚。
又如坐针毡地待了片刻,苏元暗暗计算时间,早已过了半个时辰,没有见到欧阳曦的身影,看来至少业七已经通知了欧阳曦。既然欧阳曦已不下楼,自己在这里坐着也不过是徒增风险,苏元打定主意,趁那几个家丁没有注意,便三步并作两步,迅速蹿上了二楼。
到了二楼,他又观察片刻,才心中稍定,向客房走去。正准备推开自己的房间,他却忽然注意到,欧阳曦的房间门竟只是虚掩着,莫非是业七还在里边?苏元满腹狐疑,便推开了欧阳曦的房门进去查看。
才刚刚踏入房门,他便听到了欧阳曦尖利的声音:“什么人!”
“是我,小师傅。”苏元说道。
“苏元哥哥!你终于来了!业七那无耻小贼呢?”欧阳曦声音倒似乎得到了救星一般。
苏元四下看看,这房间不大,除了欧阳曦在一面屏风之后外,并没有什么藏身之处,但窗户倒是大开着,他说:“业七不在这。”
欧阳曦恨恨道:“无耻小贼!无耻小贼!”
苏元听到了水声,不由得心跳加速,想必欧阳曦是在屏风之后泡澡呢,自己竟如此冒失地闯进来了。要知道,多年来他只是和唐时悦若有若无地恋爱着,对男女之事,他比同龄人要单纯得多。
这时,欧阳曦小声地问道:“苏元哥哥……你能帮我看看,外边有没有我的衣裳吗?”
“这……”苏元手足无措,四下看看,却没有发现欧阳曦的包袱,衣裳更是一件都不见了,他说:“不见有你的衣裳,你把包袱放哪了?”
“一定是被业七偷走了!”欧阳曦声音里略带哭腔,说道:“这厮刚刚闯进来,说是楼下有欧阳家和邢家的人在找我,让我不要下楼,然后……然后他便把我备在一旁的衣裳都拿走了,说是怕我乱跑,简直……简直是欺负人!”
“楼下确是有欧阳家和邢家的人,他说上来通知你,让我在下边盯着,不料竟然……哎,这样吧,你先穿我的衣服,我刚买的。”苏元打开手中的包袱,取出自己新买的一套衣服,递了进去。
欧阳曦怯怯地谢了一声,接过了衣服,接着便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苏元知道是她正在更衣,顿时更是面红心跳,手脚无措,不再往屏风那边看。
不一会儿,欧阳曦便出来了,她发梢还挂着水珠,紧紧裹着明显偏大的衣服,满脸绯红,整个房间里都填满了令人窒息的尴尬。苏元开口道:“现在欧阳家和邢家的人还在下边用餐,估计一会儿定会盘问小二这店里客人的情况,我们两男一女刚刚落脚于此,实在过于显眼,还是早些离开的好。”
欧阳曦也不答话,只是点了点头。苏元往窗外看了看,这下边便是一条小巷,也并不甚高,想必业七便是从这里逃走了。他说:“我们从这里下去,看看能否找到业七的踪迹,把包袱追回来!”
听到业七,欧阳曦也忘记了忸怩,点头道:“不错!定要给那小贼一点颜色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