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乔从W市回来的时候,X市已渐入冬季。她从站台上下来,便不自觉地裹紧了衣服。寒风凛冽,她把行李箱放在地上,将手放在嘴边哈了哈气,正要再把行李箱提起来,忽然有一双手越过自己,将那个小箱子提了起来。
她错愕地回过头,便看见一张熟悉的脸,脸上挂着灿烂的微笑,让她的心一下子暖了起来。
“许君羡!”她张开双手,把头埋进他怀里。他亦伸出双手纳她入怀。
“几天不见,有没有想我?”许君羡摸着她的脑袋,问道。
“没空想,忙得很。”其实她开心得快要飞起来了,但是总是嘴上不肯服软承认。
“没关系,等晚上,你就会说实话了。”许君羡冲她坏坏地笑了一下,然后飞快地在她脸上吻了一下。
“你说什么呢!你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岑乔气鼓鼓地和他稍微拉开一点距离,瞪着眼睛看他。
“我说晚上而已,又没说干什么,是你自己先思想不健康的,想到别的地方去了。”许君羡一手拿行李,一手拉过她的手,笑嘻嘻地大步往前走。
岑乔无语,知道自己又被他反将一军,便讪讪地不想再跟他搭话。
到了高铁站的地下停车场,许君羡却亲自给她开车门,让她上车,而且还十分贴心地拿手在她头上挡了一下,说道:“你饿了吧,我们先去吃饭吧。”
“……好。”岑乔看他忽然又温柔体贴起来,一下子还真有点不习惯。不过许君羡这个人就是这样,使坏的时候她巴不得揍他一顿,但是他温柔起来,让人觉得看月亮的时候连月光都能滴出水来。
他们开车来到离高铁站不远的一家餐厅。许君羡眼疾手快地就帮岑乔点了几道她平时喜欢的菜。岑乔不满道:“你都没问我想吃什么,就帮我点了?”
许君羡给她倒了一杯水,递到她面前,说:“你坐了几个小时的高铁,肯定累了。我想让你少说点话,少动点脑子,这也有错?”
岑乔无语,跟他在一起,自己总是吃瘪,感觉自己无时无刻不在被他欺负,又无时无刻不在被他照顾。
等到吃完饭,结过账了,正要走,忽然听见有人在喊自己。她松开许君羡的手,回头看了一下,却没有想到,竟然是孙嘉湛和叶阿姨。
他们手中也拿着一些行李,正从收银处那里走过来,看样子也像是远道而来,刚在这里用餐的样子。
“嘉湛哥哥!”岑乔喜出望外地走上去,又对一旁的叶阿姨笑道:“叶阿姨,您也来了。真的好久不见。”
叶阿姨还是那副老样子,为人强势,总让人感觉热情过了头,这会在X市见到岑乔,也喜笑颜开道:“刚才我都没认出来是你,是嘉湛非说就是你。我老眼昏花了,还是你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年轻比较熟悉对方啊。”
一旁的孙嘉湛也笑道:“是啊,真没想到这么巧。”许久不见嘉湛哥哥,他瘦了很多,但人也显得更精神了,一双大眼炯炯有神,望着岑乔笑眯眯的。
“对了,嘉湛哥哥,你不是在上海吗?是来这里出差还是?”岑乔又问道。
“是来这里出差的。”孙嘉湛说道,“现在在上海安定了下来,想把我妈也一起接过去。趁着来X市出差,就把我妈带了过来,我妈早上刚从N市坐高铁过来和我汇合。我在这里的事情也处理得差不多了,下午就和我妈一起坐飞机去上海。”
“这样啊。”原来叶阿姨要和嘉湛哥哥一起搬到上海了。岑乔内心既为他们感到高兴,也有些不舍,“你们下午还要赶飞机,不然晚上我还想请你们一起吃顿饭。”
叶阿姨笑了:“以后有的是机会,我不过是去住几天。”说着,还放低声音,悄悄对着岑乔说:“我是去监督他找媳妇的,等他找到我就回来。”
孙嘉湛也听到了他母亲对岑乔说的悄悄话,便急急地打断她:“妈,小乔还有朋友在那等她呢,别耽误她了。”目光落在岑乔身后不远处的许君羡,彼此礼貌性地点了个头。
岑乔这才想起许君羡还在身后等着自己,便将他拉到身边,对着叶阿姨和嘉湛哥哥说道:“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男朋友许君羡。许君羡,这是我N市的老乡叶阿姨和嘉湛哥哥,他们和我家住对面,两家关系一直很好。”
许君羡方才被她晾在一边,又看到她和一个男人有说有笑的,心里有些憋气,但听她在朋友面前如此大方地承认自己的身份,便眉开眼笑道:“你们好!”
叶阿姨有些吃惊,随后将许君羡从头到尾打量了一下,笑道:“小伙子不得了,长得很靓啊!”
“阿姨过奖了。”许君羡的眼睛都要笑成一条缝了,“这里说话不方便,要不我请阿姨去喝下午茶吧。”
“许先生客气了,我们下午还要赶飞机。”孙嘉湛礼貌地笑了笑。
许君羡一听,便热情道:“那我送你们去机场吧。”
“没事,这样太麻烦你了,这里很好打车的。”孙嘉湛依旧温和地笑着。但岑乔能感觉到他似乎确实不太愿意麻烦许君羡。
反倒是叶阿姨自来熟的性格大大咧咧,毫不拘束,拍着许君羡的肩膀,便道:“哎呀,这小伙子人真好。正好路上还可以多和岑乔说几句话,唠唠嗑。”
长辈已经这么说了,自然不好再推辞。孙嘉湛便带着母亲上了许君羡的车。孙嘉湛坐在了副驾驶,岑乔便陪着叶阿姨坐到了后面。
一路上,叶阿姨不停地问岑乔近日的生活,谈得不亦乐乎。聊了一会,刚好遇到一个红灯,许君羡把车停稳了,转头问孙嘉湛:“孙先生,这会有点堵车,可能会慢一点。”
叶阿姨听了,也有些焦虑地看向自己的儿子。
“不着急,您慢点开,我们的飞机还有两个小时才起飞。”孙嘉湛忙道。
许君羡便放下心,说:“从这儿到机场,半小时就够了,最慢的话也只要四十分钟,确实来得及的。”
叶阿姨便夸道:“小许真是踏实的小伙子啊。不知道小许是做什么的?”
“他是医生。”不等许君羡说话,岑乔便替他回道。
“医生啊,医生好啊。小乔你做老师,小许是医生,医生和老师,向来是婚姻标配啊。”叶阿姨又开始絮絮叨叨道,“哎,当年叶阿姨也是N市小有名气的媒人,见证过不少姻缘,尤其是当医生和当老师的,走到一起,我就没见过有吵过架,分过手,闹过矛盾的。”
许君羡听到这话,一时心情大好。
当年叶阿姨是开婚姻介绍所的。叶阿姨突然又感慨道:“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成就了多少姻缘,但最后啊,还是自己的儿子最让我操心。”
岑乔便宽慰道:“嘉湛哥哥这么优秀,以后一定会遇到的。”
叶阿姨拉着岑乔的手,又说道:“前两天啊,我看老岑啊,带着自己的外孙乐乐啊,对,就是你姐姐岑遇的孩子,那孩子长得真好,跟岑遇一模一样,笑起来啊,还有个小梨涡。”
“妈!”孙嘉湛急急地打住自己的母亲。
叶阿姨大概是太久没见岑乔,高兴得忘乎所以,连岑家的禁忌也忘了,不顾儿子的阻拦,继续说道:“要是你姐姐当年和我家这小子继续好着,恐怕现在孩子都比乐乐大了。哎,是我们嘉湛没有这个福气。”
岑乔只是笑笑不说话。孙嘉湛面有愧色地回过头去对岑乔说:“对不起啊,岑乔。”
叶阿姨也恍然大悟,如梦初醒道:“真不好意思啊,小乔,你看我这嘴,哎。”
“没事的,阿姨。”岑乔微笑道。
叶阿姨于是又找了个话题,继续说说笑笑下去,她说:“小乔以前上学的时候,是不是还喜欢过嘉湛他们班的班长?那会还让嘉湛帮忙递纸条,后来嘉湛这个愣小子竟然把纸条给了岑遇。小乔那会还怕小遇告诉老岑他们,躲在咱们家一晚上不敢回去。后来还是嘉湛把睡着的小乔抱回去的。”
岑乔听得一愣一愣的,反问道:“原来那天,不是我姐把我架回去的?是嘉湛哥哥……”她说到这里忽然止住了,因为看见驾驶座上的许君羡握住方向盘的指节紧了几分,一道凌厉的目光从前方后视镜射向自己。
叶阿姨继续说道:“说起小乔喜欢的那个班长,以前经常和嘉湛一起打篮球,听说去了国外留学,留在国外了,挺有礼貌的一个小伙子,长得蛮精神,和小许一样的个头,高高大大的,长得也有点像。”
“妈!”孙嘉湛对自己的母亲没话找话终于有点忍不住了,回头示意母亲不要再别人的现男友面前提那些陈年旧事了。
谁知叶阿姨也是个又强势,又爱面子的,有一种岑乔“娘家人”的气焰,目光瞪回去:“今年过年我们都要留在上海,要见小乔可能要等明年了,我今天遇到她高兴,我多说几句怎么了?”
许君羡则不动声色地拿起一瓶矿泉水,反手递到后面,依旧礼貌道:“阿姨您喝水。”
叶阿姨笑笑地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