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识看了一眼四周,铭采薇压低声音说道:
“韩光弼五年前就成为了鼎湖书院的讲师,修为和教学能力都算不错,但他有一点让人作呕。
此人虽然已经有了家室,却和女学子不清不楚,而且还不是一个,是很多个。
据说有位女学子还怀了身孕。
但这些事都被韩光弼摆平了,他自身虽然没有什么背景,但他的老师却是鼎湖书院的副院长夏蜕。
夏蜕修为高深,且精擅炼器,但为人却很护短,将韩光弼保了下来。”
大周国可是一夫一妻制,有了家室还对学生下手,这韩光弼还真是一个渣男,人品很有问题。很可能他没有人品这东西,就是个人渣……暗中嘀咕了几句后,陈穆清又感到有些奇怪。
“为何没听人提起过此事?”
“这些都是三四年前的事情了,自从那位怀孕的女学子和他妻子都在书院闹过后,韩光弼便老实了许多。
因为这件事,他的修为和职称多年也多年未有寸进,原本可以进入天工院任职的,也被天工院驳回了。
这几年韩光弼没有再闹出事情,只是教学而无其他动作,所以许多新进的学子不知道他的这些旧闻,只把他当作一位有能力的讲师看待。”
说话间,铭采薇的神情满是鄙夷。
“出了这种事,韩光弼还没被辞退,鼎湖书院真是让人失望。
幸亏我求学的太华书院没有这么多龌龊事,否则我宁可回莱郡。”
对于铭采薇的鄙视厌恶,陈穆清可以理解,虽然他是男子,对韩光弼的行为同样看不上眼。
“放心,韩光弼不会再做这种龌龊事了。他今天凌晨死了。”
“死了?”铭采薇先是愕然,然后又点了点头,“因为韩光弼死得很蹊跷,所以你们游兵营才出面调查?”
见铭采薇转眼就猜到了事情的真相,陈穆清抬手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不要声张,我可什么都没说。”
铭采薇再次点头,“嗯,我知道的。正事要紧,阿清哥哥你先去忙吧!回头我们再传音联系。”
陈穆清取出纸笔,写下自己的住址递给铭采薇。
“这是我现在的住址,平常则在氐土镇巡检所。如果不方便传音,可以给我写信,或者直接来找我。”
仔细看了一遍纸张上的地址,铭采薇将纸张收进了法宝囊中。
“嗯,我记下。我一直在太华书院,最近在天工院见习,每天的课业好多!
今天老师有事情没空授课,让我们提前休沐了一天。”
“天工院?”陈穆清不由笑了起来,“说不定我们还会在那里见面呢!昨天我刚去过一次,以后可能还会再去。”
“昨天?”铭采薇的声音有些迟疑,“阿清哥哥,昨天你是不是去见的周承宇匠师?临近晌午的时候离开的?”
见陈穆清点头承认,铭采薇双眼顿时睁大。
“周匠师他们送的是你?”
陈穆清再次点头,“应该说是送我和一位袍泽离开。”
这一下,铭采薇看着陈穆清时,双眼似乎在放光。
“阿清哥哥,你做了什么?让周匠师他们这么热情!”
被铭采薇这般注视着,陈穆清心中不由生出一股得意,面上再次露出了满不在乎的笑容。
“就是给一些兵器的改进提了一点建议,周匠师他们觉得可行,让我以后去实验新兵器而已。”
“阿清哥哥,能给我讲讲吗?”作为炼器专业的书院学子,铭采薇对兵器改进充满了兴趣。
“等以后有空再聊,或者传音告诉你。”陈穆清示意了一下铭采薇身后,“你朋友已经等了很久了,我也该继续去调查了。”
“好吧!你先去忙吧!”铭采薇虽然很想知道具体信息,但也知道轻重缓急,“正事要紧!”
待得陈穆清走到郎亦寒身边时,还能看到铭采薇一边和同伴说着话,一边回头看向自己。
看着陈穆清笑容满面挥手告别的样子,郎亦寒挑了挑眉毛,笑道:“这姑娘挺不错的,依依不舍啊!”
听出郎亦寒的打趣,陈穆清笑着摇头道:“一位很久不见的朋友,而且她还是我另一位朋友的妹妹,我敢打她的主意,估计会死得很惨。”
回想了下铭采芑的脾气,以及对她言听计从的阿池,陈穆清觉得自己要是敢打铭采薇的主意,有很大几率会被她们两个联手狂殴。
而且铭采薇和自己之间,是没有那种发展趋势的,陈穆清对此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看到郎亦寒仍旧是那副笑容,陈穆清就知道她并不怎么相信自己的话,但这种事情也不好解释,只会越描越黑,便岔开了话题。
“我可不光是叙旧,而是去调查韩光弼了。据说韩光弼此人生活不检点,虽有家室却与……”
听了陈穆清的简要描述,郎亦寒的表情也逐渐变得郑重。
“若此事为真,韩光弼的死因便又多了一种可能,需要将此事告知头。”
在陈穆清的示意下,郎亦寒取出身份玉符将此事告知孟怀信,并得知了他和陆凌恒的具体位置。
沿着飞虹般的石桥,两人到达湖对岸,踏上了两侧绿树成荫的石板路。
绿色掩映中,一栋栋三四层高的砖石楼阁散布其间。
按照路牌所示,陈穆清和郎亦寒来到一座三层的楼阁前,出示了身份玉符后进入其中。
顺着楼道走上三楼,陈穆清看到了走廊中的三名巡检,其中便有为孟怀信引路的那名王巡检。
王巡检迎向两人,低声介绍这里的大概情况,指出了孟怀信二人用来询问的房间。
陈穆清和郎亦寒并没有进入其中,而是走进了韩光弼生前所用的办公室,在大周叫做值房。
作为一个讲师,韩光弼没有单独拥有一间值房,而是四人共用一间值房。
与屋中的两位讲师互相行礼后,陈穆清仔细观察了两人散发的灵光,确认他们没有可疑之处,这才和郎亦寒一起检查韩光弼使用的物品。
桌案、书册、纸笔、各类教具……两人将所有的物品都检查了一遍,但并没有发现可疑之处,都是一些常见之物,不说法器了,连符器都没有一件。
对于这个结果,陈穆清和郎亦寒并没有感到意外,孟怀信和陆凌恒已经检查过一遍,如果有异常早被两人发现了。
片刻之后,走廊中传来开门的声音,接着便是孟怀信的说话声。
将最后几件物品快速恢复原位,陈穆清和郎亦寒走出房间,看到了孟怀信两人。
一个面容清癯、气质温文的年轻男子正与两人告别,当男子转身时,陈穆清看到他手中正数着一串念珠。
这串念珠是由某种黑色圆珠制成,散发着极淡的灵光,显然并不是符器或法器,而是被人把玩久了,真气浸润其中,慢慢改变了材质。
唯有那颗主珠的灵光微不可见,显得极为普通。
将男子身上的各色灵光看遍,陈穆清发现他有着辛境大成的修为。
似乎是檀香味,是熏香还是礼佛?看他手持念珠,大概是礼佛……擦肩而过的瞬间,陈穆清轻轻抽了下鼻子,又转头看了男子一眼,确定他并无异常,这才收回了目光。
与一众讲师和巡检告别后,四人下楼离开。
孟怀信用三人刚好能听见的声音讲述着询问的经过,末了才说道:
“三人没有可疑之处。而且他们描述的事情大致相同,韩光弼在平时并没有异常表现。
按照阿清提供的信息,我询问了三人,只有任职时间最长的梅讲师知道当年发生的事情,但这些年来韩光弼并未再犯。
这一点,其他两位讲师可以证明。
我们需要查一下韩光弼的妻子,看她是否有可疑之处。”
陈穆清和郎亦寒分别说了对那些学子的观察结果,同样是没有可疑之处。
一番交流后,书院大门出现在四人的视线中。
四人不再多言,出了书院沿着台阶登上龙鳞马车站点,乘坐马车返回氐土镇,回到了巡检所。
孟怀信没有在巡检所中停留,而是带着郎亦寒和两名巡检离开,准备去韩家对韩光弼的妻子进行询问。
其实询问最好是在巡检所进行,但如此对待一位未亡人实在太过无礼,她只是有嫌疑而不是嫌疑犯,所以孟怀信才带人前去询问。
当陈穆清和陆凌恒上街巡视返回时,孟怀信和郎亦寒早已回到了花厅院。
见两人走进大厅,孟怀信直接说道:“韩光弼的妻子没有问题,她刚刚怀上了两人的第二个孩子,之前两人还一起去医馆做过孕检,这一点已经从氐土医馆的医师那里得到了证明。
对于这个孩子的到来,两人都很高兴,昨晚还在想起名的事情,结果今天却已阴阳两隔。”
陈穆清不由皱眉,“难道这件案子只能这样不了了之?变成一桩悬案?”
一直保持着安静的陆凌恒忽然开口道:
“神都多年累积下,有许多这样的悬案存在。
殿下监国摄政后大力整顿,清除了很多隐户,将生活在神都的人尽数登记造册,每年发生的悬案这才降低了很多。”
孟怀信在一旁点头道:“想要解决这些悬案,杜绝更多的悬案发生,不仅需要我们努力,还需要朝廷继续加强对神都的掌控,这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实现。”
意思就是暂时力有未逮,只能放任悬案存在。真是让人有种无力感啊……陈穆清没有说话,只是沉重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