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之下,花厅院中亮着灯光。
院子中,顾垂文手持一根木棍左右挥舞。
在顾垂文身前,一群拇指大小的赤红蚂蚁来回爬动,随着木棍的舞动,组成不同的阵形。
蓦地,顾垂文手中的木棍一扬。
所有的赤红蚂蚁展开背后的透明膜翅,在一阵嗡鸣声中飞上半空。
随着木棍的舞动,这群赤红飞蚁在半空中摆出了各种阵形,宛如一支精锐的军队。
西厢房的小厅内,陈穆清坐在椅子上,手中拿着一枚传音符,嘴角不时勾起。
夜色渐深,陈穆清收起传音符,发现院子里那群赤红飞蚁已经不见,三个散发着灵光的细小身影正在互相追逐。
看了眼半空中追逐嬉戏的蝴蝶、蜜蜂和飞蚁,陈穆清说道:
“阿文,我先去睡了。”
“知道啦!”
见顾垂文头也不回的挥了挥手,陈穆清也不多言,转身走进了里屋。
这间屋子被分成了两个小的卧室,内中物品一应俱全,陈穆清从法宝囊里取出铺盖铺好,脱掉短靴和衣躺下,呼吸逐渐变得平缓。
深夜的安宁中,笃笃的敲门声突然响起,让陈穆清一下醒来。
“阿清,该换班了。”
和衣而睡的陈穆清直接坐起,“起来了,阿文你去睡吧!”
将床铺叠好,陈穆清这才推门而出。
随手取出一个蒲团放在小厅的地面上,陈穆清盘膝而坐,听到里屋响起的轻微鼾声,不由笑了笑。
“沾枕头就睡,阿文这入睡速度让人自愧不如。”
手中握着一枚灵石,陈穆清双眼微阖,一边炼化灵气一边凝练丹田中的法术符箓。
随着心神沉入丹田,一幕情景出现在陈穆清的感知中。
浩瀚真气如海,规律的涨起落下。濛濛细雨般的真气从高处落下,融入真气海中。
雨幕之中,晶莹剔透的七窍琉璃心宛如明月高悬。一枚枚体型比七窍琉璃心更大,却有些虚幻的符箓环绕四周。
一枚枚虚幻而微小的符箓从七窍琉璃心上浮现,组成一枚十分虚幻的大型符箓。
这枚大型符箓成形后,便飞向了外围一枚有着同样形状的符箓,转眼便融入进去,让其变得更加凝实。
这样的情景不断重复,让环绕七窍琉璃心运行的符箓越来越凝实。
清脆的鸟鸣传入耳中,陈穆清缓缓收功,发现外面的天色已经蒙蒙亮。
起身走出西厢房关好门,陈穆清站在院子中拉开架势,一招一式的演练起拳法。
练完拳法,陈穆清从法宝囊中取出一根七尺长棍,又开始演练棍法。
每天练习技击之术已经是陈穆清的习惯,在家中会挨个演练,在外则只演练拳法和棍法。
晨练结束,陈穆清从法宝囊里取出洗漱物品,随手聚集了一团清水开始洗漱。
洗漱过后,神清气爽的陈穆清看了眼越发明亮的天空,再次聚集一团清水走进了大厅。
在陈穆清的操控下,水球化作一道水幕,扫过桌椅等家具和地面。
随着水幕扫过,尘土被悉数带走,却没有留下湿痕。
当水幕重新凝聚成水球时,已经变得十分浑浊。
将浑浊的水球送进花坛,陈穆清眨眼间又凝聚了一团清水,继续清扫其他地方。
扫尽尘埃后,陈穆清看着洁净的庭院忽生感慨。
“感觉有些无聊啊!现在的生活节奏和海曲县好像没什么区别,接下来的每一天是什么样,我已经可以轻松想象出来了。”
站在庭院中间,听着远处的院落和街道逐渐变得生动,陈穆清忽然笑着摇了摇头。
“无聊不好吗?毕竟平平淡淡才是真,轰轰烈烈的确很精彩,但那只是平淡生活的点缀。
如果每天都过得跟炮仗似的,估计没几个人受得了。真要每天都轰轰烈烈,估计又想要回归平淡了。
万物皆有度,不可走入极端。”
想到这里,陈穆清催动归元剑意,以坚韧锋锐破去了心中的怠惰。
“这股怠惰来的真是好没来由。”
熟悉的脚步声在院门外响起,陈穆清转头看去,便见孟怀信提着一个纸包走了进来。
“阿文!吃早饭啦!”
…………
哒哒的马蹄声和辚辚的车轮声中,陈穆清双眼微阖,依着车窗倾听着雨水滴落的声音。
车厢中的乘客不多,不是在看报,便是与人传音,没有人说话。
这样的环境,让陈穆清好似回到了过去。
小时候,陈穆清家的窗前是一个地瓜池,专门用来养地瓜苗。
每年种地瓜前,父母便会在里面埋上地瓜,在池子表面蒙上一层塑料布。用这样一个小小的温室,来加快地瓜苗的生长。
而这个时节往往会下几场雨。
每当下雨时,雨水从屋檐流到地瓜池上的滴答声,便是陈穆清最好的催眠曲。
这让他对雨水滴落的声音有种莫名的喜爱,可以从中感受到一种安宁。
“天工院到了。”
车夫的声音打破了安宁。
陈穆清睁开眼睛,走下马车撑开雨伞,向着不远处的天工院大门走去。
“我这是老了吗?这一路过来,怎么总是在回忆过去?”
自嘲的笑了笑,陈穆清将自己的身份玉符向守卫的禁卫军出示后,进入了天工院。
一个年轻男子早已在这里等待,向陈穆清拱手行了一礼,“陈下军士,老师他们在等你了。”
“有劳戚先生等候了。”陈穆清拱手回礼,认出此人是周承宇的学生之一,姓戚名长戈。
见陈穆清神态间并未看低自己,戚长戈笑容满面,“不敢当先生之称,陈下军士称呼我长戈便是。”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陈穆清笑着点头,“长戈称我为穆清便是。”
戚长戈是书院的学子,也就二十岁左右的样子,与陈穆清这具身体的年龄的确相仿。
“好,那我便称呼陈下军士为穆清了。我们走快些,今天不止是老师他们,连阎匠师他们也来了。”
“阎匠师?”陈穆清适当的表达出了自己的疑惑,“不知阎匠师负责哪种兵器?”
“阎匠师是制作盔甲的大家,禁卫军中的几种法器盔甲,便是由阎匠师带头设计炼制的。”
阎姓而且是研制法器盔甲?这不是阿薇的老师吗?还真让我说着了……陈穆清嘴角不由微翘,脚步轻快的与戚长戈一同往天工院内走去。
还是那座宽阔的室内靶场,人却比上一次多了很多。
在周承宇的介绍下,陈穆清与众人互相见礼。
在阎子骞匠师身后的一众学子中,陈穆清不出所料的看到了铭采薇,便在目光交汇时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铭采薇则轻轻眨了下眼睛。
一番寒暄后,陈穆清开始试验武器。
与四天前那次试验相比,周承宇这回拿出来的新弩种类少了许多,使用的弹头也被缩减为四种。
挨个试了一遍后,陈穆清不由赞叹,因为这些弩已经有了各类枪械的样子,甚至有些性能还要超出。
虽然目前来看还有些粗糙,但方向已经走对了,剩下的只是细化而已。
不过在看到周承宇等人期盼的目光后,陈穆清感觉自己还是得提出点建议。
大致的研发方向我都说过了,只能从边角下手了。问题是这些弩发射箭头靠的不是火药动力,也是不靠膛线让箭头旋转,我能说的并不多……迅速的思索一遍后,陈穆清仍旧是先开口夸赞。
“天工院名不虚传,果然是巧夺天工!这才四天时间,诸位匠师就将一些粗糙的想法变成了实物,实在是令人叹服。”
周承宇等人露出了笑容,但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陈穆清。
陈穆清见状,脸上的笑容又灿烂了一分。
“用过一遍这些新弩后,在下也有了一点想法,还望众位不要见笑。”
陈穆清手持一把长弩,先是以站姿射击,接着右膝点地进行射击,最后更是在众人吃惊的注视下,直接卧在地面上射击。
不论何种姿势,陈穆清都是此次上靶。
起身后,陈穆清在众人各式各样的目光中拂去身上的尘土,笑道:
“弓弩的使用本就有许多姿势,新弩的外形更加简洁轻便,能够使用的姿势自然会更多。
相比于站姿,跪姿和卧姿暴露的身形更小。若是敌人有类似的兵器,且以站姿射击,对射之下损失惨重的会是他们。
在靶场里还有些不显,若是在街巷或山野中,跪姿和卧姿更加有利于隐蔽。
尤其是伏击或防守之时,便是地形平坦之处,也可挖出一人深的壕沟或土坑,藏身其中向外射击。
多把长弩合击,箭出如雨之下,想要闯过需要付出极大代价。”
见众人无不点头,陈穆清保持着宠辱不惊的微笑,继续说道:
“射击姿势不是规定死的,这三种姿势是我最先想到的而已,可以依据不同地形采取不同的其他姿势。
比如遇到满是石子的地形,跪姿和卧姿就十分不适了,一个不慎还会受伤,这时候可以用蹲姿进行射击。
虽然不太雅观,但杀敌更重要一些。”
看到陈穆清蹲下射击的样子,众人不由轻笑出声,却也纷纷点头。
“普通人可以做一些结实的护垫,护住肘部、膝盖等部位,以在跪姿和卧姿时提供一定保护。
至于拥有法器盔甲的禁卫军则不用考虑这些了,水火扑面也是不惧,更何况只是一些石子硬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