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手
以前,她也知道有钱有权的人,但是那些认知离她太远、那么遥不可及,只是存在电视里、网上或是书本中的,她从来不知道原来有一天那些有钱人对她来说竟是如此强烈地存在着。
“楚楚?你怎么在这里?”温芯萝一下车就看到被拦在大门之外神情悲切的楚林。
“芯萝?”楚林觉得眼前的芯萝有些模糊,伸手擦了擦眼睛里的潮湿才看清楚真的是她,像看到黑暗里那一丝光亮般上前一把拉住她,“带我进去,芯萝,我想见秦晴!”可能是因为大悲之后的欣喜太过强大,她的声音有些发抖。
温芯萝正要说话,忽然眼前一黑,有人已经站在她的面前,她深吸一口气才能勉强平复心中正直线上升的怒火,睁开眼却笑容可掬地说对面前一脸正色、英姿飒爽的男子客气地说道,“杨警官,这位小姐是我的朋友!你不用太担心,还有,你这样……突然跑过来会吓到她!”她故意意有所指地强调突然二字。
楚林显然不清楚这个突然出现的叫杨警官的威严男子是谁,也没心思去在意,转向温芯萝,“没关系!芯萝,带我进去好吗?我真的有事要找秦晴!”
看到如此急切、慌乱的楚林,温芯萝只觉得心里有点心酸,这真的是那个坐在热闹的边缘静静笑着的楚林吗?
她忙握住楚林的手安抚道,“别急别急!楚楚,我当然会带你进去了!”
楚林听到她的保证心中才稍稍平静下来,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极不好意思地垂下眼帘。
其实温芯萝也问过秦晴到底这样做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只是安静地笑着并不做解释,这样的晴她是最没办法的,而且这也是感情方面的事,她也管不了太多。
由温震邦的亲孙女、订婚男主角的表姐亲自带人,之前一脸公正严明的侍者灰溜溜地什么话也没有说,还很狗腿地为他们大开玻璃门,要是在平时楚林可能会解恨般地在他面前小小地得瑟一下,但是此时她的心已经乱成一团,只是低垂着头任由温芯萝牵着她的手往会场中心就去。
果然不同凡响,一路上楚林觉得自己像是步入了童话世界里,满眼全是周琴口中说的那些名贵花卉,好多她都叫不出来名字或是干脆就从来没见过,越往里走,若有若无的悠扬乐声慢慢地跳进她的耳中震动着她的心,楚林对这首曲子太过熟悉,只凝神听了几个音符明白这是舒伯特的《小夜曲》时立刻愣在了当场……“楚楚,这是我最喜欢的曲子,我现在都已经不用看乐谱能弹奏了!”
“你会钢琴?好厉害啊!”
“嘿嘿……”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楚楚也知道他肯定是在折腾他那头软软的细发,“对了,楚楚,下次你到我家我弹给你听好不好?”
“嗯!”……
那些裉色的记忆顷刻间完全苏醒过来,只要她一直走一直走就能看到那个男孩子了,而不是一间什么也没有的病房,她屏住呼吸想立刻冲过去,可是,双腿一点却不能挪动一分一毫,像是被定在地面上一般。
“楚楚?”感觉到她的停顿,温芯萝停下来看她。
被施了定身术的楚林这才开始抬脚向前走去,然后越走越快,最后竟是跑了起来。
在会场的大红木门前停下,还是像那天一样她停下来想要缓口气,上前要发话的迎宾小姐被温芯萝制止。
楚林伸手慢慢推开那扇门,婉转悠扬的乐声顿时将她包裹起来,越过重重的人群她只看到台上身着白色礼服的一对玉人,秦晴正微眯双眼带着极安宁详和的表情坐在一架纯黑三角钢琴的后面,而Doris手持一架褐色小提琴就立在他的身旁,他们脸上的幸福及音乐声中所传达出来的浓浓爱意,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感受得到,她也是。
原来这样动人的音乐是出自他们二人之手……
所有来宾都很专心地聆听表演,因此看到站在大门处的她也只有台上的两人。但秦晴脸上甚至连一丝丝的意外都不曾出现,好像看到她的来到是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事,或是说根本就没有看到,反倒是Doris还有些诧异,偷偷地瞅了眼面不改色的秦晴,但是后者仍气定神闲如行云流水地弹奏着。
按玲玲的说法,秦晴知道我就是那个他说要等待的小女孩的,为什么看到我他却是这样的反应?
这太奇怪了!
不久之前还是一副要贴上来甩都甩不掉的无赖表情,现在居然看到她当作没看见?为什么?
直到听到雷鸣般的掌声,楚林才找回思绪。
她一直站着那里,看着他们两个不断在客人之间穿梭着、愉快地交谈着,而他们至始至终再也没有看她一眼,他们只是在有她的空气中时不时地交换一个甜蜜眼神。
他和她之间那些现在回想起来暧昧的时光难道真的只是她的错觉吗?不厌其烦地缠着并抢下单车要她送的他、余辉里变相劝说她接受升职的他、不停蹭饭还说着只要是她做的都爱吃的他、桃山上奋不顾身想要救她却一起滚落受伤的他、接到她的电话慌里慌张只穿一只鞋就冲过来的他、看到她没事时温柔安心笑着的他、看到她受伤时小心翼翼处理伤口的他……这些难道真的都只是她的错觉吗?不可能!
她一定要上前去问个清楚!
这样想的时候她也径自朝他走了过去,还没走到他的面前却被人一个高大的身影截住,楚林抬起头茫然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的人。
“护士小姐?”秦夜笑嘻嘻地低头望着她,“我们先到别的房间等一会儿,行吗?”
“秦先生?”这是秦晴的父亲,那个做白内障手术明明需要禁酒却一直偷着喝、但听到如果手术不成功就会再也看不见自己漂亮老婆而毅然决然禁酒的病人,楚林轻声地叫道这个身着黑色礼服的中年男子,刚才那些激动不已的情绪像是被他的笑容给安抚了一般,只能任他牵引离开了会场。
楚林喘喘不安地垂着头坐在沙发上,这时才发现自己有多狼狈,穿着这一身衣服任谁也不会放她进来的吧?还有,自己不仅穿着不合时宜,还是来闹事的,而且还被订婚人的家长给发现了,不知道接下来他要如何处置自己?她怎么就这么轻易被他带到这里呢?还没走到秦晴的面前问那些问题呢!
想到这里楚林就想站起来,眼前却递过来一杯牛奶,抬头就看到仍是笑得一身轻松的秦夜,“楚楚,你把这杯牛奶先喝了!”
楚林低着看了眼牛奶再抬眼看了看他,她从早上到晚上确实是什么也没吃,伸手接过来喝了一大口,他真的就是有那种力量,虽然看起来笑得没心没肺但是就是能让人的心一下就安定下来的力量。
“你爱秦晴吗?”
楚林猛地一抬头,望着他,不明白他这是要做什么?不是要把她困在这里让订婚安然无恙的举行的吗?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
可能是楚林眼中的防备意识太过明显,他扬了扬眉不在意地笑道,“嘻嘻,跟我这种老头子讲这种事不好意思是吧?那就不说了,你先坐会儿,秦晴一会儿就会过来!”
楚林还是搞不懂这是怎么回事,秦晴一会儿就会过来?
震惊地目送秦夜离开,可他在门口处停了一下,“牛奶是秦晴让我送过来的,说你脸色很不好!”回头冲她咧嘴一笑才开门出去。
关上门的瞬间,楚林的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停地往下掉,“明明看到我了……明明还关心我……你这个笨蛋……笨蛋……笨蛋……”
楚林已经泣不成声,但是如果不说些什么的话她胸中翻腾的情绪就无法得到渲泄。
听到敲门声,楚林帮乱地擦了把脸上的泪痕,鼻音重重地说道,“进来!”坐在沙发上手都不知要放在哪里才好,几番挣扎之后还是放在腿上互相纠缠着。
秦晴推门进来看到明显哭过的她,除了脸上惯有的优美笑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停了片刻就慢慢朝她身旁的沙发走去,然后姿态优雅地从容坐下,“你找我?”
紧张的楚林并没有看到他说这句话时脸上的冷淡,虽然见到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之前那些想好的问题她就是不能说出口,怎么现在和他在一起她连正常说话都感到困难呢?
本就安静的室内因为他的那句话而变得更加静寂,楚林都能听到坐在身边的人有条不紊的呼吸声及她自己杂乱无章的心跳声。
再次响起敲门声的时候,认真玩着手指的楚林着实吓了一大跳。
秦晴看了眼受到惊吓的楚林,应声道,“进来!”
一个身着女仆装的漂亮女子推着一辆餐车进来,“秦先生,你们点的餐!”
楚林明显感到身边的秦晴身子一震,但是面上却是没什么表情盯着女侍者的一举不动,下一刻转过来看着楚林,一脸不耐地说道,“我要用餐,你可以走了!”
用餐?他不是来见她的吗?为什么要特地在这里来用餐,刚才会场里不是都摆满各种各样的食物吗?
楚林看看仍是忙碌的女侍者又看看不再看他的秦晴,“我……”
刚一开口就被秦晴粗暴地打断,“我们没有什么好说的,今天是我订婚的大喜日子,我不希望有人来破坏,你要是没别的事就先离开吧!”
从来不知道原来他是这么嫌恶自己,楚林愣在那里呆呆地望着一脸不悦的他,微张着嘴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楚林,这就是你要的吗?这就是你那么想要的一个机会吗?明知道不可能,却仍是不死心的跑来,呵……千辛万苦地,现在终于见到了,然后呢?这样被他如此不耐烦地哄走吗?你难道还要死赖着不走吗?
身上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一般,但是不能再失态了,一定要……一定要好好地走出这里!
她拖着沉重地脚一步一步向门口走去。
手还没有接触到门把,就忽然感到身后一阵异样,明白过来之前身体更早一步地往旁边一偏,回首间就看到一把染血的匕首钉在木门上发出震动的鸣声,这把刀划过自己的胳膊后力量却并未被削减,可见这一刀的用劲之大。
“楚楚,快走!”与刚才的冷漠不同,秦晴满脸焦燥地说这话就是已经向那个女侍者扑了过去,想要拌住她。
那个女子朝秦晴背部狠狠地揍了几拳,趁他痛得不行、力量有所放松的时候动作利落的一个转身,立刻就将秦晴压在了身上,从大腿上又抽出一把匕首,作势就向秦晴的胸口刺去。
楚林微怔之后,一下子窜过去,出腿就向那女子握刀的手臂踢去,那女子一惊,显然楚林并不是她开始所料想的是个弱女子,她松开制住秦晴的手想着挡住对方的一记飞踢,但是楚林丝毫不松懈,手脚并用动作也越来越凶悍,平时练习的哪个最有效就用哪个。
那女子压在秦晴身上比她矮了一截架不住楚林拼命的进攻,于是丢下秦晴单手撑地身子向后一跃,蹲在离他们只有几步之遥的地方。
楚林眼睛一直冷冷地盯着她,伸手把地上秦晴扶了起来,快迅地瞟了眼,见他口中不断涌出的鲜红已将纯白的胸前染成一片刺目的红,她心里一阵刺痛。
那个女人出手居然这么重!
原来刚才让她走是因为知道有危险!这个白痴,自己明明什么武功也不会,她要是真走了,他岂不是等死吗?
秦晴,如果不是那女子怕我去报信而将我拦下,你还有命活吗?
那女子慢慢站起来,伸手用力一扯,那套女仆服瞬间像是一快破布般被扔到一边,衣服下面是一件黑色的贴身弹性紧身衣。
知道苦战就要开始,楚林却惦记起刚才那杯没喝完的牛奶,早知道一口喝完就好了,这样至少还会有些力气对抗,缓缓将秦晴放在沙发上,动作轻柔地帮他擦了擦下巴的血迹,对他轻轻一笑。
刚做完这些,那女子已经窜到她的跟前,来不及做准备就只能仓促防守。那女子就是想快点把碍事的楚林解决掉,然后再去收拾已经不能动弹的秦晴。
也许是因为手术后的体虚、也许是一整天只喝了一口牛奶,或者是刚才被匕首划伤,再加上楚林原来也就是她的对手,没两下楚林身上又多添了几处新伤,连呼吸也毫无章法,更别说攻击了。
但她还是硬撑着,想着这房间的隔音未免也太好了点吧,虽然没有摔碎什么东西,但是好歹也有打斗声啊?就愣是没有人听到吗?
摔碎?
楚林快步向靠墙的桌子奔去,操起一个花瓶用力往木门砸去。
那女子明白她的意图却也抢救不及,一心想速战速决,下手更是招招凶残至极,不一会儿就将她推倒在地,一个迅步上前,想要出手的刀却被人紧紧握住,她不顾一切地用力一拔,出刀顺势就朝他的胸脯刺去。
楚林睁开眼就看到那柄刀从秦晴的手中抽出,刀身通红,她甚至都听到冰冷的刀与他手中的骨骼摩擦的声音,然后这把通红的刀又没入了他的胸膛。
“秦晴……”楚林尖叫着,体内涌现出一鼓劲,凝神奋力一挥,将猝不及防的女子打得向后仰去。
门在这时才被踢开,秦夜身形矫健,几步就和那名女子周旋起来。而楚林再也顾不得其他,跑到秦晴的面前,只见他白色礼服上已经是血迹斑斑,脸色惨白如同身上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