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幻天殿外,燕世尘故意将凌陌留在殿外,带着林小临进殿给各位师叔师伯见礼。
凌陌站在殿外廊下等候,远远看见苏小楼带着卓禹走来,粉衣拂动,气宇轩昂仍旧是那个风度翩翩的苏师叔,凌陌心中油然而生的亲切感,使得他差一点跑上前去叫一声苏师叔。但理智告诉他不行。
林小临跟着燕世尘进殿礼罢后。燕世尘道:“小临,你去替我拜祭一下你凌师伯吧。”
林小临便带着凌陌转去幻祭坛峰。
幻祭峰,鸟鸣阵阵,娓娓动听,“天泉珠帘”的隆隆水声响彻云霄,青山依旧,流水依旧,现如今却已物是人非。
幻祭坛的顶峰高大严肃的祭坛后,埋葬着幻灵仙门历代幻世天天尊与四洲仙尊,两侧是历代掌教,凌博渊的坟茔却安置在了左侧。
“凌师伯娶鬼女为妻,害死了众多幻灵仙门弟子,因此不得入天尊冢。……你母亲她……被抛尸遥山毒沼喂食毒虫蛇蚁”
凌陌全身发抖,一口血喷出后再也支撑不住摇摇欲坠的身子,脚下一软瘫倒在地上。
“凌陌……凌陌……”林小临正欲将他扶起来。
“想不到凌少主还真的来了……哈哈哈”另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凌陌慌忙爬起来
“凌深”远远走来的人竟然是那个胆小怯懦的凌深,后面跟着他的三师叔张博洪,三师弟陆思远。
“呵呵,凌陌你果然还是来了,小临,这还是多亏了你和燕师兄把人带回来,我幻世天得以清理门户。”张博洪得意的笑道。
凌陌顿悟:“林小临……你故意骗我回来。”一骨碌爬起来,也不顾胸口疼痛。
“张师叔……你说什么?”林小临吼道。
“凌陌,我们念在同门的份上将凌博渊葬于幻祭坛掌教冢。你母亲是妖女,你身上流着的是她的血,因此你死后与妖女同样抛尸遥山,永世不得超生。但你若交出天尊印,我仍承认你幻世天弟子的身份。”张博洪道。
“天尊印……”凌陌大惊,父尊死后天尊印不是应该在新任天尊手中吗?
凌陌顿时明白为何新天尊梁博琛继任后对外只说是代任天尊,幻灵石至今未曾开启过,原来没有找到天尊印。
“是你们利用万鬼锁魂让我母亲失控,事后,又诬赖我偷了万鬼锁魂,其实就在你们手中。
父尊只是自废功法,是你们杀了他引我回来拜祭……还有你。”
他指向林小临狂吼道:“你和燕世尘故意把我引来,就是为了抓我交给他们……”
“凌陌……不是……”林小临急道。
“你们就是想要我死,为了天尊之位,为了天尊印,你们害死了那么多人……”
凌陌咆哮着嘶吼着。
“不错天尊印在我身上,我就算死也不让你们得到……”凌陌当然不知道天尊印的下落,只是故意这么说。
说罢转身跑到涯边,涯下轰隆隆的天泉翻滚而下。凌陌正要跳下后面一声熟悉又亲切的声音响起:
“陌儿……不要……”
苏小楼惊慌失措的跑过来,凌陌已再也压抑不住心中万般苦楚,但他知道即使是苏小楼桃源境仙尊之位,也帮不了他。
他不想在看见这些人的嘴脸,此刻只想带着所谓的“天尊印”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苏师叔……”
凌陌转身跳下,随着天泉翻涌的轰隆声,天泉之水一半流进了珠帘玉盘,另一半飞泻到底没入静川湖中,凌陌的身体隐入飞泻而下瀑布之中。
昏暗的山涧下,三座破旧不堪的神庙座落在陡峭的山崖下一个巨大的石台上。
空气中弥漫潮湿的味道,“哗啦啦”湍急的流水声传到了凌陌耳中。
凌陌微微睁开眼睛,全身绵软无力,朦胧间,一席红衣映入眼帘,“花妖”坐在他身边不远处,一身暗红色的男人装,红丝带束发,扎着一个男子的发髻,但身形纤瘦,一眼就能看出是个女子,手中紧握暗红色的长鞭,头发贴在秀美白皙的脸颊两边,灵动的眼睛尽显疲惫,全身衣服湿湿的。
凌陌这才发现他自己的衣服也是潮湿的。回想起自己从幻祭坛跳下来的情形。
突然道:“我还没死……”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像是下了花妖一跳。
“你可算醒了,你都睡两天了,这该死的地方湿答答的,又没有烤火的东西,我都冷死了。”
凌陌双手撑起了沉重的身子,坐起来,环顾四周,发现这是一处两面山涧中间的夹缝,中间湍急流淌着的水流,不知道有多深,他们身处其中一边石壁上,一块突出的一块很大很大的石头形成了一个很大的平台。
石台边伸手就能摸到水,这块石台上有三座神庙,破旧的已经看不清庙里石像供奉的是什么了。
上面的崖壁陡峭垂直看不到顶端,也没有可落脚的地方。
“哎,那个啊什么……啊文?你怎么掉进水里的?”花妖问
看她这么狼狈可想而知自己是什么样子的。凌陌不想说话,他实在太疲惫了,再次躺在地上。
“哎~你说话啊。”花妖又问
凌陌没答,半晌凌陌问道:“你救了我?”
“你何必救我?”凌陌又道。
花妖看了看躺在地上生无可恋的凌陌。想了想道:“我为了救你,气力都耗尽了,御灵也御不起来……其实你也不用去死啊,虽然你的家人都不在了。”花妖收回目光,没在说下去。
凌陌明白了,她是以为青花镇的亲人都死了,他才寻死的。
“那个……啊元……”不过一柱香的功夫,凌陌已经多了两个名字……
花妖继续说道:“你死也死过了,两次都死不了,就该想想该怎么活着…”
凌陌突然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何止两次,幻灵大会当天晚上,他已经不在是凌陌,只是桃源境他不肯承认也不甘心面对真实状况。
而青花镇,他虽然甘心过普通人的生活,但他却从心里看不起啊忘,自卑,自责,自嘲。这都不应该是他。
烈城,他盲目的信任,也是因为没有自信。
就像花妖说的既然死不了,就该想想怎么活。
想了好久,凌陌翻身站立起来仰面朝天看了看两面垂直的石壁。光秃秃的石壁几乎连花草都很少。
花妖下了一跳,忙站起身:“我可好不容易救了你,你不会又要去死吧……”
“不会了。”凌陌回答的很坚定。
花妖惊奇睁大眼睛看着凌陌,凌陌道:“我叫啊忘。”
“哦”花妖不好意思的挤出个笑容,刚刚她还给他取了两个名字呢。
这个潮湿的地方没有任何可以点火的东西,也没有吃的,两个人饥肠辘辘。
忽然有一只小鹰飞到神庙的供桌上蹲下,翅膀湿湿的,好像飞不起来了,凌陌走过去,它好像受了惊吓,奋力拍了拍翅膀抖掉水,吃力的飞了起来,凌陌看到翅膀下面有一个印记,想必是有主人的,还是不要生吃这个东西吧,小鹰飞走了。
凌陌走到水边静静地看了看水里,发现水里有鱼游过。在三座神庙里翻来翻去“我都翻了好几遍了,什么都是湿漉漉的,擦不着火的。”
花妖看着凌陌从这个神庙翻到另一个神庙。
翻来翻去,凌陌找到了一个满是锈蚀的半截铁棍,铁棍一段锈成了有些尖的形状,凌陌拿着铁棍走到水边。
“哎,你不会要吃生的鱼吧。”花妖道。
“先吃了再说,不然就没力气找路出去。”凌陌道。
凌陌趴在石台边上,静待有鱼游过,用力一叉,一条手掌大的全身黑色的鱼被他叉上来,一连插了两条鱼上来,凌陌用铁棍破开一肚子,收拾干净递给花妖。
“真的要吃这个?”花妖一脸嫌弃的表情。
“快吃,吃了好寻出路。”凌陌道。
凌陌生来自带凛然之气,语气威严不容反驳,花妖竟然真的把血淋淋的鱼送到了嘴里。
刚咬了一口,就要吐出来。
“吃下去。”凌陌道。
花妖皱着眉头硬生生闭着眼睛咽了下去。
两个人吃完了鱼,凌陌分析道:“这里既然曾经有人来过,还建造了神庙,那么这附近必定有人,也有路可走。”
“没错,可是你昏迷时候我试过了,水很深,而且我游了很远都没有绕过山壁,水流很急,我们在上游飘了好久才找到个石台。所以除了来路应该没路可走。”花妖说道。
“那么还有第二个可能就是崖壁上有出口。”凌陌道。
“我找过了没有。”
“不一定在能看见的地方,也许……”凌陌继续道。
“在水里,否则不会有人在这里建造神庙。”花妖很聪明。
凌陌点点头。
“但是水流很急,怎么下去?”
凌陌沉思片刻,又再神庙里翻了好一会儿,没有用得上的东西。
凌陌脱下来自己的外衣。
“你……”花妖惊道。
凌陌看了她一眼,把衣服撕开,花妖明白过来,把自己的腰带扯下来,绑在凌陌撕成一条一条的衣服上。两条腰带和一件衣服撕成的绳子。明显不太够用,花妖加上了自己的“九离”长鞭。
凌陌刚要把绳子绑在身上,花妖说道:“我来吧,你不会功法,又比我重,我现在无力,拉不住你,我去。”
于是花妖把绳子绑在身上。她身材纤细,像条鱼一样跳下水去,凌陌在石台上紧紧用手挽着绳子一端。
花妖时不时露出水面换气。三次后花妖游向凌陌,凌陌将花妖拉上石台。
“找到了。”花妖浑身湿漉漉的,莹玉般的脸上挂满水珠,灵动的眼睛闪烁着喜悦。
歇息片刻,天色已昏暗,两人把绳子都系在腰间,牵着绳子在水下石壁上找到一个洞口,钻了进去。
游了一会儿终于把头探出了水面,却被两只叉子叉住了肩,有人七手八脚的用他们用衣服结成的绳子绑住了两人。
“去回族长,抓到两个闯入者。”一个粗犷的声音道。
“是……巴布。”有人回答,然后是一连串远去的脚步声。
两只火把照亮了视线,两个人终于上了岸,沿着河边是一片昏暗的森林,森林中古树参天,枝叶茂盛,乌藤密布,遍地开满了一种幽蓝色的花,散发着神秘诡异的气息。
森林深处时不时传来几声恐怖的吼叫,像是什么怪兽在嚎叫,两人一路被叉子叉着。
“你们是什么人,要带我们去哪里?”花妖边走边问道。
没人回答她。这时候那恐怖的声音越来越近了,并且除了树木青草的味道,隐隐还嗅到一种淡淡的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