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媚心底一叹，她自然是知道的。
只是，那人她明里暗里也都打听过，向来都是个不近女色的，且先不说他已经跟那小贱人早有婚约，如若是真的让江蓉蓉嫁给他，她这个当娘的，心里头其实都难免要犯嘀咕的。
“蓉儿，你见到那大皇子，可觉得他如何阿？要是说，大皇子是正宫皇后所出，大宝之位，也未必不会是他的……”
江蓉蓉却微微有一丝不屑，“就像是娘你说的那样，大皇子既然是中宫所出，身份高贵，那皇上要是真的属意他的，太子之位不是早就该是他的了吗？怎么会一直到现在，他还只是个区区的王爷而已。”
听到自家女儿这么说，林海媚一时愣住，她侧头，第一次正式地观察着这个她从小看到大，从小疼到大的女儿。
少女脸上还有几分圆润，但已经能看出来稚气褪脱，渐渐显示出精致的轮廓来，那眼神，更早不再天真，丝丝的不屑与轻嘲，在她眸中冷光闪动。
“蓉儿，你真的已经长大了，娘为你盘算了这么久，以后终于可以稍作安慰。”林海媚眼眶微红湿润，拉住怀中娇女的一双手，动容道。
江蓉蓉不知林海媚为何会突然情绪激动，但却也没有多想，伸手轻轻低帮林海媚擦拭掉眼角泪花，她神色一正，“娘，你这些年来为女儿的盘算，女儿都看在眼里的，我长大了，以后就可以不用娘这么为我操心了。”
她自己心里，自然有她自己的盘算。
……
回到江府之后，江楚楚已经被那马车颠得七荤八素，到了落雁阁，就先叫珠儿去给小厨房下了吩咐，说先做一锅酸梅汤，等会儿好冰起来给她解腻。
“小姐，我都备好了，你先躺下歇歇罢。”
江楚楚神情有几分恹恹的，斜着身子歪在塌上，不大有兴致，“嗯，已经躺下了。你也去歇歇吧，这下山的路也实在是太颠簸了。”
珠儿摇了摇头，“奴婢没事的，小姐，今天二皇子会不会受罚呀。”
她的小脸蛋上盛满了担忧，江楚楚捏着小腿的手顿住，“不会的。他走的时候，可一点儿也不担心。你呢，也就别皇帝不急太监急了。”
江楚楚嘴上安慰着珠儿，心里头却也担心，这次狩猎大宴可以说是彻底地给搞砸了，那个大皇子看起来人模人样的，好像是人畜无害，可每次来的时机都那么巧，她可不相信这都是巧合。
她觉得，那上官铭，既然能让皇帝派他来当上官御的监工，他也肯定不是个好对付的。
“哎。总之，小姐没出事便好了。”
江楚楚低低地叹了口气，眼神明亮，带着一层朦胧的水润光泽，“晚上备好热水，我要沐浴。”
这一身的血腥气息，总得洗干净。
即便，在之后的路上，她可能要沾染的，远比现在要多得多！
……
皇宫，金碧通明的大殿内。
龙椅之上，上官乾坐姿端正，满脸肃严，金烛低垂，气氛一片压抑。
“说说罢。”
上官御在殿下跪得笔直，面沉如水，“都是儿臣的错，今日狩猎，我责无旁贷，请父皇责罚。”
他的右侧，跪着上官铭，相对比上官御的沉着，他脸上多了一分焦躁，他不明白，事情已经这么明显了，父皇竟然还不降罪，莫非真的就是如同传言所说……
可就算是那个传言是真的，他也是父皇的儿子，天子骄子，北庸朝名正言顺的嫡子长子，父皇总不该偏心至此！
上官乾“嗯”了一声，不咸不淡地，也听不出来什么情绪。
“铭儿，你觉得如何呢。”
上官铭道，“父皇，二弟他是第一次主办狩猎大宴，有所纰漏，也是情有可原的。”
他垂首低头，说得语气极为诚恳，不知道的，真的以为他是在给上官御求情呢。
上官御淡淡道，“兄长不必为臣弟求情，这本就是臣弟没有做好分内之事。”
听着他这一口一个“臣弟”，分明是想要提醒自己些什么。
上官铭咬了咬牙，跪倒道，“二弟说得对，我身为监工，也是我监管不力，还请父皇一并责罚。”
他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很是一番表面义气，可无不处处都在提醒上官乾，不要“徇私枉法”，好给上官御定罪。
“嗯，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们兄弟二人本为一体，这次狩猎大宴是朕叫你们二人一起合力承办的，不管其中出了什么差池，你们兄弟二人都不可豁免。”
上官乾换了一个姿势，右手搭在椅把上，身子往右后方倚着，眸色深沉。
“是，请父皇责罚。”
“是。”
上官铭愣了一下，一股不甘的情绪油然而生，可上官乾已经这么说了，他只能顺从附和。
他虽然名义上是监工，可清山没有清理干净，跟他本不甚有关联的，毕竟，上官乾可是临时任命他为监工的，他领了圣旨的时候，清山早就已经做完了。
“御儿的婚期将至，在这种关头，本是不宜见红的。是朕考虑不周，且现下刑部匮乏，具体缘由无从考证。”
上官乾的手掌摩挲着一串黄梨木佛珠，继续道，“你们两个忙活了许久，没有功劳，也算是有苦劳。这件事暂且记下。另，你们两个，可有刑部尚书举荐的人选？”
上官御拱手，道，“儿臣已经拟撰好了刑部尚书的候选者名单，请父皇过目。”
说罢，他从手里拿出一卷竹简，递给一旁侍奉的公公。
上官乾朝着那公公点了点头，公公把竹简接过去，呈给他。
“好！很好。朕会好好考虑考虑的。”片刻后，上官乾面色大喜，这竹简中不但把刑部尚书的候选人名字写了出来，更把那些候选人的家庭背景，何年考中，性格特点，一五一十的写了出来。
上官御眸若星辰，嘴角微带一抹笑意，“儿臣觉得，只要能为父皇分忧便好。”
闻言，上官铭眸色变了一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