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百转千回间,江楚楚倒也没忽略上首传来的冷厉的目光,只顿了顿,便开口道:“那人是臣女在奴隶市场淘回来的,听说是个罪臣之后……但功夫不错,臣女身上没什么家底,又正逢京城杀手祸乱,臣女只好买了他回来。”
江楚楚柔柔懦懦看向玉贵妃,“娘娘,臣女只把他当做二等,也是因为若是降为三等太过浪费他的身手……”
玉贵妃脸上似乎有一瞬啼笑皆非,“不必紧张,本宫不是为了此事问罪与你。”
江楚楚脸上如愿出现一抹疑惑,玉贵妃微微眯了眯眼睛,“你那侍卫,叫什么名字?”
江楚楚犹豫了一会儿,“他叫白羽生。”
“白羽生?”玉贵妃将目光转向上官瑾,上官瑾则是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江楚楚的脸,这方江楚楚被盯得惴惴不安,瞧着一双小腿瑟瑟发抖,玉贵妃心生不忍道:“好了,我们知道了,你且回去吧,陈贵妃不是要等着你煎药吗?”
江楚楚这才反应过来,如释重负一般朝着玉贵妃告了退。
见她离去,玉贵妃这方转眸看向上官瑾,“你确定你没有看错,就是他?”
上官瑾顿时急了,她站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片刻后,红着眼睛看向玉贵妃,“母妃,那绝对是他……从小到大,他就是化成灰我都认得。”
玉贵妃似乎沉吟了一瞬,“你别急,此事万不可透露出去……”
她想起什么似的看向身边的蓉琦,“蓉琦,容嬷嬷这几日有去教课了吗?”
蓉琦波澜不惊,“公主殿下没去之后,容嬷嬷便也没去过了。”
此时的上官瑾正陷入自己的焦灼之中,倒也没空理会蓉琦的话,玉贵妃皱了皱眉头。
“叫容嬷嬷再多跑几趟,顺便探探那小子的底,再去告诉二殿下,若他真是……”玉贵妃眯起双眼,“肖家唯一的后人,可千万不能再出事了。”
……
出了玉兰宫,江楚楚才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怪只怪这玉贵妃的气场太强大,上官瑾又始终盯着她看,她倒是生怕被人瞧出什么破绽来。
不过也得益于她上大学那会儿还有过几次上话剧舞台的惊艳,这会儿倒是对自己的演技极为满意。
只是……玉贵妃母女,为何对白羽生如此感兴趣?难不成白羽生的身份真的很重要?
江楚楚微微眯了眯眼睛,当时她只是见他生得像自己的弟弟,才带了白羽生回来,还并未想那么多,后来意识到什么的时候,白羽生已经救了她两条命,更无法割舍的将其当做了家人。
可如今看来,白羽生,就连这个名字都是假的。
江楚楚也理解他想隐藏身份的原因,毕竟是罪臣之后,只怕这其中牵扯过大,她还没法涉足其中,隐瞒身份也许是想保护她。
可江楚楚只是觉得自己受了欺骗,心中不甚平衡。
她早已把白羽生当做自己的亲弟弟,无论什么困难,白羽生能以一己之力抗下,凭什么就断定她这个姐姐帮不上忙?
这种感觉叫江楚楚异常不爽,就好像无端被人质疑了自己的智商——虽说她智商也不算太高,可就是叫人觉得心伤。
回了陈贵妃殿中,江楚楚替陈贵妃熬了汤,把被研成了一小瓶底汤汁的叶子一滴不剩的倒进去,又眼看着陈贵妃服下,这才安心离去。
直至心事重重的回了江家,珠儿正站在后门儿门口等候,瞥见她担心的样子,江楚楚心头才觉暖和了些。
她半调笑似的上前,“怎么,二皇子殿下今日又来了?”
珠儿懵懂的摇了摇头,“没事,奴婢只是担心您在宫里会出什么事儿,今日奴婢可是听人说了,深宫里的人,皆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江楚楚哭笑不得,“你听谁说的?”
“是湛卢,他早些时候替二皇子殿下过来捎口信儿,听说小姐入了宫,就跑去告诉殿下了。”
江楚楚倒是没瞧见珠儿提起湛卢时那双微红的面颊,她拧着眉头道:“白羽生去哪儿了?”
若她没记错,她临入宫前,可是叫白羽生去通知二皇子,虽说当时决定的仓促,可好歹他也得惦记一下她的安危吧?
江楚楚倒也没急着这么早就寒心,珠儿愣了一会儿,似乎歪着脑袋陷入了回忆。
“小姐走后,羽生说是要去街上见什么人,就匆匆离去了,倒是二皇子殿下传来的口谕,说叫小姐好生对待羽生。”
江楚楚拧眉,果然,上官御也对白羽生如此在意,那白羽生,到底是什么身份。
直至傍晚时分,江楚楚才等到白羽生回府,他似乎有些疲惫,往日里挺拔的脊背此刻也显得有些佝偻,瞥见江楚楚好整以暇的坐在堂内,面具下一双眸子微微闪了闪。
单膝跪地,“小姐,我回来迟了。”
江楚楚面色依旧严肃不为所动,“你先坐下,我有话要问你。”
白羽生犹豫了一会儿,终是木然的在江楚楚身侧坐下,江楚楚这才语重心长道:“你我也算一道经历过生死,实话我不瞒着你,当初我从人伢子手下救了你,是因为你生得与我一个远房表弟一模一样。”
江楚楚眼前浮现出躺在病榻上弟弟那张苍白的小脸,眸中不禁闪过一瞬心疼,“我那表弟十分懂事儿又听话,最后却死于顽疾,他从小与我一同长大,只可惜……”
面具下的眸子望见江楚楚微红的双眼,白羽生半晌未做反应,看上去像是不知该如何宽慰江楚楚。
好在江楚楚的面色很快便恢复,她拧着眉头郑重其事的看着白羽生,“我问你,你能把我当做你自己的亲生姐姐来看待吗?”
“亲生姐姐……”白羽生显得有些不安,他双手纠结在自己的衣角上,“小姐,羽生……没有这个资格。”
“与那无关,我的地盘上,向来都没那么多尊卑规矩,你刚来的时候我也说过了,既然是我的人,就无需遵从那些所谓礼教,你我并非主仆,而是挚友,更是可以交付后背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