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听得这一句,江致远才忽然反应过来,沉吟了一下,“不管你是请道士来,还是请高僧往,都必须秘密行事,一丁点儿的风声都走漏不得。就算是府中,也要屏退下人,严管死守,坚决不能让任何一个人出去嚼舌根子,你可听懂我说的了?“
林海媚极少看见江致远这般疾言厉色,不禁也有些微微失色,只好嘴上答道,“是,老爷,这不消你说,妾身知道。”
她心里却是在暗道,不准声张?那她要怎么告诉京都里的人,江楚楚是个心狠手辣的恶毒女子呢,又该怎么大肆宣扬她是个不祥之身?
只是听见林海媚答应,江致远便以为她会按照自己说的去安排,这下便也放下心来,继续批改下属送过来的公文。
……
两日后,落雁阁内。
“小姐,你可听说了?林姨娘想要来咱们落雁阁内做法事呢!说是帮小姐消灾除难,好驱赶一些不祥之物。”珠儿蹦蹦跳跳地从外面走进来,到江楚楚跟前顿住。
江楚楚正伏案在桌前,看着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闲书”,闻言头也不抬,“她会有那个好心?怕是为了宣扬我肆意残杀家奴吧?”
正好被她给说中了!珠儿现在是愈发地佩服她家小姐了,每次不等她把话说完,她都会知道她是想要说什么!
“对啊,现在外面都传疯了,说小姐你是个心狠手辣的毒女,根本配不上二皇子。”
江楚楚心中微微一凛,这珠儿现在倒是学得不错,知道说话该挑着重点来说了,她这些天都被关在落雁阁中,下人们也都关在这里,那能传出话的人,便只有落雁阁外的人了。
既然是林海媚请来的道士跟高僧,那她说出去,最是方便不过。
“那人今日也出去了吗?”
珠儿听着江楚楚这跟打哑谜似的一句话,心中却很是明了,她只放低了声音道,“是的,她又从后门出去的,还是原先那个时辰,还是有人从外面敲了三下门,她便直接把后门推开,出去了。”
江楚楚的眼睛都没离开过那本书,却也没翻开一页,心中思忖片刻,她道,“好,继续盯着吧。”
珠儿似乎有几分失望,道,“啊?还要我盯着啊,小姐,我这都连续几个晚上没睡好了,咱们到底什么时候处置了她?”
江楚楚刮了她的小鼻子一下,“你急什么,白天还没让你在我床上睡够么?”
因为那人每次都是夜半三更偷偷溜出去,所以连累得盯梢的珠儿也得半夜起来去跟着。
江楚楚继续解释了一句,“以后还有用得着她的时候,现在暂且放着吧。”
珠儿点了点头,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她又等了半天,却还不见江楚楚再有话说,急着说道,“小姐!现在外面都流言四起了,你怎么还有闲心坐在这里看这个闲书啊!”
江楚楚被她吼得一愣神,差点把手旁边的茶盏都给碰倒了,不禁奇道,“我不坐在这里,那我该坐在哪里?落雁阁的门禁是何时解开的?父亲叫我可以出门了吗?”
她连续两个反问,把珠儿给问倒了,珠儿只好磕磕绊绊道,”可是,若是再不想个法子阻止的话,小姐的名声可就要不好了。到时候,二皇子那边……“
二皇子那边要是怪罪下来?上官御他能拿她怎么办?左右最差也不过是退婚罢了,反正,她“杀”的也是江家自己家的家仆,虽然手段残忍了些,理由也牵强了点,但总归是他们江家自己的家事,本就不需要别人来管,就算是管,也顶多是口头上议论几句就算了。
这么一想来,江楚楚觉得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她正发愁,不知道该找什么理由退婚呢,现在倒好,现成的理由撞上来了。
而且退婚的那一方是上官御,她又不必担心给江家惹什么麻烦。指不定皇家会对江家心存愧疚,江致远很快就会飞黄腾达了呢。
“小姐,你不会直到现在还想着要跟二皇子退婚呢?”珠儿这才反应过来。
江楚楚知道此事跟珠儿是说不清楚的了,便也不多跟她说,“别瞎想了,反正现在我们都被关在这里,瞎想也没有用。你去厨房叫她们做些夜宵来,我吃过了再睡。”
她每日呆在这落雁阁中也是非常无聊,于是每天都踢毽子,捉鸡逗狗,上蹿下跳的耗费许多体力,今天晚上她刚有点兴致读会儿书吧,没想到肚子就开始咕噜咕噜直叫了。
珠儿似乎早就习惯了,道了声“好”便去了。
江楚楚便也不打算继续看了,把书一合,往里面插了一个干瘪的树叶子,这才扣上。
这在古代,连个书签都没有。树叶子还是她发挥了小时候上小学跟同桌学习的经验做出来的。
江楚楚一心都在待会儿珠儿能给她端来什么吃食上面,根本没有注意到,在她头顶的上方,一个身影轻轻地晃动,把那拿起来的房瓦又轻轻地放了回去。
紧接着,这道黑色的身影施展轻功,身形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从房顶跳了下去,几步便越过墙头,湮没进了夜色中。
一炷香的时间后,二皇子府内。
湛卢摘下自己脸上的黑色面罩,敲了敲书房的门。
“进。”是上官御那一向不平不淡的声音。
一身黑色夜行衣的湛卢推门而入,快步走到上官御耳边,低语了一番。
上官御本来平静无波的眼底,显露出几分笑意出来,“哦?她真是这么说的?”
他似乎还觉得那些话十分有趣?湛卢有几分不能理解,但还是如实点头,“是的,属下就在桌子的正上方,不但能够听得明明白白,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上官御“哦”了一声,扬长声线道,“那你看到什么了?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
湛卢仔细地想了想,却有几分犹豫,他到底要不要直接把自己心中所想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