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百里滩的渔村等聚落周围,水泊之间,堤埝纵横。很多行走飞快的海鸟沿着堤埝,捕食被风吹向汪子边上的水蝇子。这种海鸟,在百里滩叫做串地鹂儿,形似鹌鹑,秃尾巴,两腿细长,动作敏捷,快如电光石火一般。
那时候汪子边,滩涂里,栖息着很多串地鹂儿,基本没人专门去捕猎它们,只有十几岁的少年人,喜欢制作鸟套子套串地鹂玩。
鸟套子基本都是扫帚苗做的,制作很简单。扫帚苗有弹性,弯曲后,突然松手,会唰一下挺直,套鸟就是借助它的这点弹性;在扫帚苗上系上棉线,棉线下端做一个栓贼扣,就基本齐活了。
下鸟套子就是在低洼狭窄的满是乳白色鸟屎的堤埝上,密密地插满一排芦苇杆,芦苇杆露出地面大概不到一尺高,正好挡住串地鹂儿前进的道路,然后在芦苇杆插成的“城墙”中间,留个豁口,豁口处用四根火柴棍,撑开鸟套子上的栓贼扣,压住绳扣,再把一个扫帚苗粗的一端深深插进松软的盐碱土中,让棉线绷紧,只要串地鹂儿踩在机关上,瞬间弹起来扫帚苗,就把串地鹂吊在半空,它越挣扎,绳子扣越紧。
鸟套子一般要下二三十个,每天都要巡视一遍,套住的串地鹂儿不及时摘走,就会很快被晒干、晒臭,或者被路过的人摘走,有的还会被骚狗(草狐狸)、黄鼠狼偷吃。
我只有几次和大孩子们巡查鸟套子的经历。
鸟套子是提前一天下好了的。下鸟套子是需要保密的事情,因为,如果不保密,很容易被别的顽皮的孩子偷偷摘走了猎物。人家捷足先登,自己就白忙活了。有时候,甚至会丢失鸟套子,因为这些鸟套子基本都是一个模样。
那一次,我们几个小伙伴们浩浩荡荡走在堤埝上,大家都很兴奋,心里兴奋得像小鹿在撞。回头看看,自家的房屋几乎小得像个火柴盒了。此时,在波光浩渺中,第一排鸟套子远远地出现在了眼前。
果然,有的扫帚苗已经弹起,棉绳上吊着一只只惊慌扑腾的串地鹂儿。鸟套子的主人——一个大孩子,熟练地解下串地鹂儿脚脖子上的绳子扣,把串地鹂儿塞进他手里提的一个瘪瘪的布口袋,然后又把鸟套子恢复好。我们抑制不住地为有了收获咧着嘴笑,迈过芦苇杆,又继续向前走。不多时,二十只串地鹂就把布口袋的袋底儿胀得鼓鼓的。
我们回到大孩子家的时候,已是晚饭时分,那个大孩子说,今晚请大家吃烤串地鹂儿,然后熟练地撕光第一只串地鹂儿的羽毛,用剪刀剪开串地鹂的屁股,掏出油油的内脏后,对大家说:“看,都是油,真肥!”
我们吞咽着口水,焦急地期盼着吃烤串地鹂儿,可是大人的“回家吃饭啦”的呼喊粉碎了我们的饕餮大梦,伙伴们带着遗憾,心情沉重地回家了。
转天,我们也没吃到烤鸟肉,据说,那些猎物都被腌制起来了。
再后来,长大了,知道鸟儿不该随便吃时,串地鹂儿的数量也不太多了,但是不管怎样,那时候如此多的海鸟,还是证明了百里滩滩涂的富饶,万物的生机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