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五马镇吴小阁村时,天空正飘着蒙蒙细雨,天色将晚,昏黄的天幕里透着古铜色,为了看桃花,我提前到达五马,只为第二天一早,尝个鲜。
睡在镇子上的小旅馆里,听着窗外嘀嗒的雨滴落在酥润的地表,有沙楞楞的感觉。有惊雷炸在天宇,整个世界变成了一个穹庐,我在庐中渺小的人丁一枚,怀揣着一重期盼,只待桃花开。
春雷一声声布道,我仿佛能感觉到距此不远处的桃园里,有万千多桃花伴着雷声,冲破枝头,炫然绽开,花是树的雷,炸在枝头,然后,攫取万千人的眼球。
带着浅浅的睡意做了个好梦,第二天一早醒来,推窗,一股泥土的香气扑面而至,空气里飘溢着桃花的香,脑海里旋即立起一个画板,粉红的颜料挥洒开来,未到桃园,先揣度桃花的媚来。
步行,约莫三五分钟,桃园即至。一阵绚烂的桃红纷纷跳入眼帘,连绵的桃树,浩荡的花海,伴着初升的朝阳,花瓣噙着露珠,一瓣就是一个世界,一滴就是一个道场。
昨夜的雨不大,走在桃园里,土地尚不黏脚板,看到桃树下放着一只青花瓷碗,拳头大小,碗里,蓄着半碗水。我查了查,十几棵桃树下都有,忙问桃园的主人,有什么讲究吗?
桃园的主人说,这是桃花水,全是接自花瓣上的露珠,用此水煮茶,招待三五知己,他们都喜欢喝。真是好雅兴,春水一碗,来客共襄,做桃园主人的朋友也是很高贵的。
主人解释说,昨夜的雨水潸然,那些碗,都是雨停之后,趁着黎明放下的。雨水冲刷了空气中的污浊,露珠凝结着桃树上的花香,滴滴落入青花瓷碗,这样的水才纯净,才清冽,比山泉泡茶还要好,因为,每一滴水里都承载了一个繁华的春事。
想起桃花岛,也想起黄蓉,翁美玲的眉眼之间就是一朵桃花,开在盛年,香消玉殒,只给人留下一缕香魂。桃花开,清明至,那样接自桃树下的一碗春水,桃园主人也用它来祭奠逝去的亲人,这样的水最通灵,最能把深重的祝福带给另一个世界的亲人。
桃园附近有水塘,水潋滟,边缘处,呈桃红色,掬一捧在掌心,清澈无暇,原来水里的桃红是来自桃花的映衬。撩水洗脸,面颊上也有轻轻的花瓣香。桃园主人说,其实,桃园中央的水塘就是一口大碗,承载着整个桃园的风和水,也像一颗心,最懂桃园的心事。
我问桃园主人要了一只陶罐,他赠了一碗春水给我,我要把它带回家去,研一管墨,画三两枝桃花来,我坚信,即便我的功法浅薄,春水也能帮衬桃花显露出几点灵脉。
弱水三千,不若桃园春水一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