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已是正午时刻,太子车驾刚入皇城,便遇见皇上的贴身太监周新前来传旨。
“圣上口谕,令太子前往泰安宫觐见。”
太子领旨便改道随周公公去往泰安宫。
泰安宫本是先帝寝宫,先帝驾崩后,当今皇上为彰显哀痛之情,便将泰安宫作为寝宫,日夜思念。
太子到达泰安宫,步行入宫见驾。
宫殿里烟雾缭绕,一缕缕烟雾,从镂空的香炉里缓缓飘出,在空中游荡。吸入口鼻,沁人心脾。
皇上半躺在卧椅上,手中拿着一本折子,仔细浏览着。他听见太子请安的声音,却不予理会。
太子有些奇怪,跪着地上,深埋着脑袋,过了一会儿,他有重复了一遍,“儿臣叩见父皇。”
皇上将折子丢在案上,低垂着眼睛瞟着太子,冷冷地问道,“为什么把她撤掉?”
太子明白了父皇所谓何事,上午给太子倒水的那个丫鬟,便是皇上安插在将军府的暗探,也是地下贞都的人。
太子直起身体,说道,“儿臣觉得您不应该在将军府安插暗探,长休和儿臣情同手足。长休忠于父皇,天地可鉴。”
皇上脸色阴沉,“朕如何行事,还需要你来教吗?”
太子一惊,只觉得冷汗由脖颈处而生,漫向脊背,慌忙垂首伏地,“儿臣不敢。”
皇上站了起来,双手背后,缓缓说道,“你记住,为人君者,恩威并施,而不露于表。欲御天下者,必疑天下之人,而不为天下人所知。你明白吗?”
“儿臣明白了。”太子跪于地,深深地点头。
然而他的心中并不赞同,这可能是他第一次对父亲的话打心底里不赞同。比起权,太子更重情,亲情、友情、爱情。
“不,你不明白。”皇上俯身将太子扶起,“最终时间会教会你的。”
太子起身,低头不语。
这时,周公公进殿,“启禀皇上,午膳已经备好了,请陛下和太子殿下移步。”
皇上偏头看了看太子,“有些饿了,陪朕吃一点。”
父子二人相对而坐,皇上先动筷,太子接着也拿起筷子。桌上的菜肴虽说不是琳琅满目,可也是出自天下顶级厨师之手,算得上是人间美味。
太子心存敬畏,吃得小心翼翼,显得很秀气。
皇上夹起一块鸡肉,放进太子的碗里,“你小时候最喜欢吃这烧鸡块,可以把这一盘吃光。”
太子微微笑了笑,“儿臣记得父皇喜欢吃鱼,特别是那蘸汁鲈鱼。”
皇上呵呵一笑,露出老父亲的笑容,“是啊,世界上最鲜美的莫过于鱼羊肉,味鲜,肉质缠绵。”
皇上深叹一口气,接着说道,“朕老了,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也没有胃口。再也不能大块吃肉了,平日里只能嚼一嚼无味的菜叶。”
太子一听轻轻放下筷子,轻叹一声,“父皇,儿臣觉得病不可怕,可怕的是心态。父皇应有心态,积极配合太医的治疗。我相信,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皇上笑了笑,“难得我儿有这样的一份孝心,放心,父皇没你那么容易倒下。对了,你上午和北胡使臣谈判的情况朕大概知道了,这一仗已是箭在弦上。你要做的是在北胡使臣归国之前,保证他们的安全,不要给北胡任何发兵的借口。”
“儿臣领命,”太子起身跪地,接着说道,“儿臣请求出战,为父皇分忧。”
皇上想了想,说道,“比起立功,你的安危更加重要。战场上瞬息万变,朕怕……”
太子拱手,深切地说道,“父皇,儿臣一心为父皇分忧。儿臣从小学习兵法,武功也是上乘。父皇放心,儿臣一定会凯旋而归,请父皇应允。”
“那这样吧,”皇上深思了一会儿说道,“朕让兵部侍郎贾达空统军先行,等时机成熟,前线相对安全,朕再给你一些军队去增援。”
太子低头不语,眉头紧蹙,显然是对这个结果不太满意。
皇上继续说道,“朕和西庸皇帝的婚约已定,西庸公主正在进京的路上。婚礼举行完毕,你就可以去前线了。”
太子点了点头,“谢父皇。”
提及婚礼,太子便高兴不起来。太子曾经无数次幻想着自己婚礼,但他心中的新娘不是西庸公主,而是黄仪萍。而如今,深爱的人远在千里之外,不爱的人却向自己走来。
面对这样一场毫无感情、只有利益的婚姻,他不喜欢,却不得不屈服。他和西庸公主之间,没有爱,没有感情,甚至是从未谋面。
太子今天的午饭,味同嚼蜡,父子二人相对无言,都在想着自己的心事。
太子吃过饭,将要告退,皇上轻轻说了一句,“仪萍在那边挺好的,你不用担心。”
太子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便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