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生花,以血为芽,须臾间,颦笑如梦,后知相隔万世,山海永别,红妆泪烛干,人心相忘,无妄,无爱,似幻境沉浮,蝶梦庄子,转瞬间灰飞烟灭,不过镜中牡丹一笑,无欲无求,难负真心。
他的世界固然美好,可受过伤的人又怎么完好无损。
……
白芷每日醒来,睁眼看到的,总是令她不敢相信...当她放弃一切选择逃避现实后,所谓的结束,竟是在另一个世界继续自己的旅程。
她从未揣测过,自己的不如意是将死亡包括在内的。
起床后,便有奴婢替她准备梳洗。
梳妆台前的青铜镜她自是万分眼熟,毕竟她在她原本的世界,曾用它结束过生命,这面镜子如今破镜重圆再次出现,意料之外,她的内心也因为这种神奇,开始接受这里的生活。
不过每天被人一直伺候着,她怕有一天假如没人在旁搀扶着她,久而久之,恐怕连怎么走路都会忘记......
午后。
“阿冰,我出去走走,不用跟着。”
“诺。”
阿冰微微躬身,一直埋着脑袋,不敢直视白芷。
白芷刚刚来这里时,不懂得这里的规矩,听这里的丫鬟说这里叫夏王朝,华中六国之首,这里的帝王叫郜甯,登基五载有余,经年未娶,自己乃其第一宫。
越听越像玛丽苏剧情,白芷内心无话可说,前世做惯了虐恋女主,如今来了个截然相反的风格,她是受着…还是受着呢?
无论怎样,穿越过来已经是客观存在,不适者难存,这里的一切,要尽快熟悉。
白芷走了许久,一路上这王宫里的人对她的眼神都躲躲闪闪的,甚至绕道而行,一时间白芷便没了心情。
回宫后,她坐下喝了口茶,叫住阿冰。
阿冰对着她深深埋着头,端着木茶盘,一动也不敢动。
“你过来,坐下。”白芷一脸问号看着阿冰。
阿冰却突然跪下,带着哭腔连忙说道:“大夫人!奴婢求求你,奴婢做错了什么,你放过奴婢。奴婢一定改!”
这一跪,倒是把白芷给跪蒙了。
我有这么可怕吗?
白芷心想,事出怪异,难不成自己穿越来的时候,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这些人都以为自己是神仙,所以才造成如今这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但也不至于看都不敢看啊……
“你先起来。”
白芷上前拉住阿冰的手,将她拉起来,阿冰浑身颤抖着,甚是害怕。
“你先告诉我,你们为什么如此害怕我?”
“大夫人不知,昨日都郡李大人在朝堂上对王上说大夫人您是妖怪,还非叫王上处死大夫人,于是王上动怒,除了李大人的职,并下令李大人三年不得入夏王宫。”
“所以如此一来,宫中的人见了我都躲着我,是害怕冒犯了我,得罪了王上?”
阿冰螓首微点,依旧浑身颤栗着。
“那别人都怕我,你又为何敢来服侍我?”
“阿冰曾经是照顾王上起居的丫头,跟了王上三年有余,因此唯独派阿冰来,王上才放心。”
这样啊……恐怕这丫头是来监视我的吧……谁也不知道如此天外来物是人是妖,总归要提防着些,无论历史怎么架空,封建社会的人心,可不仅仅只是尔虞我诈。
白芷突然扬起一张笑脸,把手搭在阿冰的肩上,两人靠得拢拢的,白芷就这么贴着阿冰的脸,语气变得豪放:“那咱以后就是当代好闺蜜了,以后我罩着你,你就是宫女里的大姐大!”
“喏,只是,大夫人,什么是闺蜜,什么又是大姐大?”阿冰对这现代语言觉得陌生,一脸疑惑。
“就是好朋友和领头的。”
“阿冰不敢!”阿冰又一个猛子跪下来。
“大夫人,哪儿有宫女与夫人做朋友的,况且阿冰仅仅是宫玉级别的宫女,跟那金花宫女比还相差甚远,亦不是夫人说了算啊!”
“害,我说你是大姐大你就是大姐大,谁敢反驳?”
“孤不答应。”
“尔敢!”
白芷对着背后的声音就是一顿豪横,转过身看着来人,视线逐渐清晰,白芷准备好的满口芬芳突然卡在了喉咙里。
男人身着鎏金云袖衫,头戴蓝田金玉冠,一对斩霜刀锋眉,眼纳天地日月星,薄唇微勾,不怒自威。
“大夫人可是醉了,敢说胡话。”
“我是瞎了,看上你这种人渣!”白芷直勾勾盯着郜甯,一行眼泪自左边眼角流下。
郜甯凑近白芷的眼睛,白芷立马往后退了一步。
“看来大夫人醉的不轻,阿冰,下次午餐用膳,不得上酒,还不快服侍大夫人去休息。”
“喏。”阿冰上前搀扶过白芷,将她引到床边,白芷摆了摆手,用被子将自己紧紧捂住。
今天是她来这个世界的第二天,她一直好奇是什么人让她莫名其妙坐上了大夫人的位子,今儿一见,那这次穿越,便再也受不得。
那张脸,在前世给她打上了不可磨灭的伤痕,如今竟化作印记,刻在了灵魂里,才能带到这里,今日一见,恍若一刀拆开所有缝合伤口的线。
你以为的重新开始,是上帝赐予你的再来一次。
……
“阿冰,这怎么回事?她怎么见了孤,跟见了仇人似的?”
“这……奴婢也不知道啊,刚刚还特别高兴地说要……要跟奴婢做朋友……”阿冰越说越没声,却并不是害怕。
“挺好啊,那她为什么这么恨我?你是不是说我坏话了?”郜甯用责怪的眼神看着阿冰。
“没有!我一直跟大夫人说王上的好话呢!”
“难道是孤刚刚太凶了?”
“对!”
“……”郜甯一脸不爽的样子看着阿冰,阿冰眼神到处飘,用行动强调自己说的是实话。
“那你陪孤去认个错!”郜甯一把抓起阿冰的手臂,就把她无情地往白芷的寝殿拽,拽得阿冰欲哭无泪。
算了,这么多年,也习惯了。
到了寝宫,白芷正把头往那房梁上挂着的白绫上凑,把两人吓得不轻,郜甯一脚冲上前,将白芷抱了下来。
“大夫人你干什么!你不要命了!”
白芷恶狠狠地看着郜甯,抓起他的手臂就使劲咬下去!
“啊!”郜甯一瞬间感受到钻心的痛,大叫出来。
“啊!王上,大夫人,你怎么了!快放开王上,王上是专程来给你赔罪的!”阿冰上去分开白芷的嘴和郜甯的手臂。
拉扯间,郜甯更疼了!白芷依然咬着不放。
“阿冰!让她咬!孤刚刚不该对自己的大夫人那么凶,是孤的错!”
“呸!死渣男装什么绿茶!你来这儿是还没把我玩儿够吗!”
“我爸妈知道我怀了你的孩子,专程坐车来看我,不仅出了车祸,还不知道,他们的女婿,是个结婚骗财产的骗子。”
“你主动给我爸妈买保险,那场车祸,是你安排的吧?”
……
“大夫人的意思是……”
“啪!”
一记耳光,打得阿冰心跳一颤,郜甯的脸迅速传来一阵强烈的麻痹和滚烫。
“演!”
白芷接近嘶吼的声音,那狰狞的表情,都不停在郜甯脑中炸开,不停地炸,炸得大脑一阵嗡鸣。
……
怎么了?
梦吗?
…
郜甯登基五年来,母后常因自己年幼而频频垂帘听政,每每决策时,郜甯俯首侧耳,唯余一句“且听母后所言”。
华中偶发战争,作为六国之首,理当出兵平叛战乱,维护天下和平,而出兵之时,除了那一方王上玺印,兵权尽在大将军鲁铣掌中。
兵权不在,政权受缚,这王宫于他来说不过是个好看些的牢房……
前些日子,他在国师那儿拾来一副铜镜,铜镜表面光滑,比起普通铜镜,这副铜镜里的人模样,总要看的清晰的多,看久了,晚上就爱做梦,梦里常有一名女子,身着白裙,赤脚露膝,巧笑盼兮,宛若嫦娥下凡。
梦里的女子会跟郜甯说话,并叫郜甯要有自己的心,一颗王者的心。
而白芷真正从天而降时,郜甯看到眼前昏睡的女子顿时慌了,于是他去问国师,国师只说这副铜镜是他当年在一群盗墓贼身上所得,对于铜镜,他至今一无所知。
他确信,白芷就是他梦见的女子,那别人口中所谓的一见钟情,不过是无数个日夜的相遇。
梦里的人始终温柔,而如今,又是谁盗走了眼前人的温柔?
……
郜甯接连几日都不曾再来白芷这月栖阁,他吩咐阿冰好好照顾白芷,顺便,给自己一个交代。
白芷始终觉得郜甯就是自己前世恨之入骨的林川。
她傻吗?
她是不甘……
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呢,况且,他又有什么理由去死,才能穿越到这里?
“大夫人,请用晚膳。”
阿冰将饭菜摆好在桌上,恭敬地站到一旁。
“过来一起吃吧。”
“阿冰不敢。”
“我命令你。”
“喏。”
白芷亲手给阿冰添了一副碗筷,并盛满了米饭。
“你其实不用这样。”
“怎样?”阿冰楞楞地看着白芷。
“敢跟王上开玩笑的宫女,怎会怕我知道来历不明的大夫人。”
“大夫人昨日听见了……”
白芷螓首轻点。
“大夫人,那你可知我为何在你面前守尽礼数?”
“难道不是为了衬托王上的管教有方?”
阿冰轻轻摇头,放下了碗筷。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