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晨昏花用了?”泪水在她眼里转,她的情绪更加低落了。
“当然咯,不然你想看着老杨头死啊。”
“是吗。”泪水一颗又一颗从她眼角滑落,她这几天可不是去郊游的,娘亲病重,父亲让老杨头带她去开荒镇见姥爷,由姥爷带路原始山群采药,那药正是晨昏花。
没了晨昏花,娘亲……要怎么办,想起娘亲,她的的泪水流得更快,都怪她没有守护好晨昏花,这才让高求三夺了去。
“先把药喝了再哭吧。”米迹谁啊,长达百里的巫峡之主是他猿叔,方圆百里的泽水之主是他鹤叔,盘踞一方的虎王是他一位老伯,在那几块领地,但凡有点灵智的妖兽都绕着他走,他伺候过谁?!他家老头子都没这个福分。
“请你、帮忙送杨伯回路家吧,我……没脸回去了。”她听完米迹的话,顿时泪水大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
真是的,米迹利落地将三分灵液先咽了下去,随后炼气缠绕一手掐开她的下巴,把灵药倒进她嘴里还多灌上两口酒。
咳咳咳,她被呛住了,两手压着胸口咳嗽了起来,她面向另一侧,似乎是要将灵药咳出来,“你不要帮我,让我死好了。”
“真犟,咋滴、身体被别人大略看了几遍就要当贞洁烈女了。”米迹从怀中掏出那个染了血的玉盒子,在她面前晃了晃,“这里面还有枝晨昏花,反正我得救你,你要是不介意多吐几次,我无所谓。”
她眼底有仿佛有一抹光在闪动,就像是绝境逢生一样,她翻身就要站起来,可腰部一阵刺骨的剧痛让她无力地趴在了被子上,她身着单薄的亵衣亵裤,大片羊脂美玉般光洁的肌肤露了出来。
“对不起。”她泪眼婆娑地盯着米迹,抓起身下的被子往身上遮掩,“你能把那晨昏花送给我吗?”
“像这样的垃圾,你喜欢就拿去好了。”米迹把玉盒子扔到她身边,却被后者死死地抓住了,似乎再也不想放开,“不过留它和你一起等死也是浪费。”
米迹闻着空气中的血腥味伸了个懒腰,“荒狼总该闻到血腥味了,你想留下来喂狼就随你吧,我带老杨头先走了。”
“等等,”就在米迹刚要跳下去的时候,她赶紧开口道,“对不起。”
米迹转身看向她。
“请你,送我回去。”
嗷呜!……荒野中的狼嚎声渐渐集中起来,向驿馆的方向靠谱………………
玉犀独角兽再次被套上了马车,米迹还是那个车夫,只不过老杨头没有坐在他身边,而是昏死着躺在车内,路小屿早已穿上了从废墟里找出来的衣物,她面容惨白地倚在车上,两手紧紧抓着玉盒子,透过夜明珠呆呆地看着不省人事的老杨头。
玉犀独角兽拉车夜行了约莫一柱香的时间,远行了几十里地,一路上米迹一边驾车,一边运功炼化药力。
“谢谢你。”车帘已经掉落了,她羞红着脸对米迹说道。
“便宜都让我占了,还谢我。”米迹讪讪地笑着,她腰都直不起来,自然是被米迹给抱进车里的,但衣服到底还是她自己咬着牙穿上的。
“你以后要去哪?”她俏脸滚烫,轻启贝齿想岔开话题。
“我?呵呵。”米迹顿了顿,又向玉犀独角兽挥了一鞭,“随缘而走,随遇而安吧。”
“你是要四处闯荡?”她进一步问道。
“算是咯。”
“你年纪轻轻志在四方,又有一身好本事,你父母总以你为傲吧。”她轻叹道。
“我没有爹娘。”
“对不起。”她似乎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就歉意的低了低头。
“有什么好道歉的,我本来就没有爹娘。”米迹不懂俗世那一套一套的礼仪,他潜意识就把自己定位成一个玩世不恭的人了,那些繁文缛节你别说要他学了,他想想就头大,更是鸟都不想鸟。
“可一般人都有父母啊,你不会为此伤心吗?”她轻咬贝齿,再次问道。
“或许这就是命吧。”米迹很不在意地打了个哈欠,他不知道那个看起来不怎么灵光的姑娘都在想些什么。
“你也相信命运吗?”她有些意外。
什么是命?这个问题他老头子曾问过他,他也曾问过他老头子。
老头子说,
命、就是你的生死簿,一切从出生起就被上天编写好了,而人生呢,就是将一页页散落的夹页从头至尾串起来,最后缝进生死簿里。
而人呢,就是生死簿上闪动的光斑,从第一页第一列第一个字开始掠动,你也就出生了有了名字。随着时光的推移,光斑走过的字越来越多,串起一页又一页,你就有了很多的人生经历,到成熟再老去。
那我们会和别人相遇,会有恩怨情仇,人生也会因此而改变最初的轨迹不是吗?米迹这样问过。
这也是一出生就注定的,注定你会遇上那样的人、叫着那样的名字,也注定了你和那人会有一个怎样的故事,也就像小说里插入的一个故事,或许那个故事会影响你一生,但那也是注定了的,注定了会有那样一个影响你一生的故事。
老家伙你就是个神棍,恨不得说天下人都是牵线木偶的神棍。
我这山上的修士,本来就是个神棍,大道本也就这么无情,你以为你辛辛苦苦取得多了不得的成果,你骄傲你自豪,其实你不知道,这都是命中注定的,该有一个这样的人做成那样一件事。
你个用心险恶的糟老头子,三言两语就要毁掉别人拼搏一生才取得的成就吗。
有的人不甘命运的摆布,想要反抗命运,老家伙继续说,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本就是上天闲得无聊,才驱使他去反抗命运的,不管成功与否,他们命里早就写好了反抗命运这个故事,他们之后的人生亦是处于一种不自觉的命运中。
鬼故事都能说得这么别致,米迹背后冒着一股寒意,不想再听下去了。
呵,老家伙两眼微眯的笑了笑,当生死簿上的浮光掠过最后一个字,那个人的一生也就结束了。人生就像一部完结的小说,就像一场剧本写好的戏,一切早已注定。
我还真信了,米迹兀自呸了一声,你个糟老头子坏的很,没事就和我神神叨叨些鬼话。
我的命运才不是什么狗屁贼老天设计好的,我的命运得跟着我走,可不是我跟着它走。
嘿?!你个臭小子会不会说话呢?能不能好好说话呢?!我三天没打你了是吧。
命运是我经过的人生,是我有意无意度过的每分每秒,哪来莫须有的手引导我度过一生。
我走过的才是命运,将要走的、米迹迟疑了一会儿,就是个屁!狗屁的命运都是屁!
米迹忽然无比清醒,哪有什么命运一说,不过是庸才在和疯子交流病情,强者只相信自己开天辟地的双手而不感叹什么命运,就是那些不安现状又不思进取的人,在向莫须有的贼老天甩锅。
你个老不正经的,米迹斜眼看着老头子,你被仙人传记、舞台剧本看傻了,还是在红楼勾坊听书听出病了。
砰!老家伙在米迹头上重重地敲了一记,你个早慧近妖的混小子,我倒要看看你会活成什么熊样……
“不信。”米迹回过神来,就那个凉凉的话题补了一句。
“哦。”她有些失落,没有再说话,只是缓缓动手替老杨头擦拭伤口。
吁!……
望山跑死马,玉犀独角兽空腹跑了一天,入夜以来也是不停地赶路,离开驿馆到现在又过了近半个时辰,此时粗气不断。玉犀独角兽还是要珍惜珍惜的,自己也有伤在身,确实不宜继续奔波。
“大小姐,”米迹勒住缰绳,渐渐制住了马车,“马儿马夫都累了,我们在这歇息一晚,明天赶路如何?”
“嗯。”她情绪平静了很多,不过长途奔波和过度惊吓,她也是身心俱疲了。
迹少侠自问不会火系的武技,此时又学会了一手流利的摩擦生火,他找来一些含油脂高又干燥的木柴,将其中的一支用炼气磨成木屑,再以炼气摩擦生火。
嗞嗞嗞……米迹围着马车生了三堆火,火星轻轻地炸响着,在这荒芜的荒野,除了瑟瑟的风声这就是唯一的消遣了。
武者不同于常人,有炼气傍身的他们,运气就能缓解身心疲惫,一般来说三四天不吃不睡都是没问题的,米迹盘膝运功,毕竟睡觉可没有疗伤重要。
像米迹这类的武者,就是从大地走向云端的人,攀爬天道的阶梯,而磨练出时光不朽摘星揽月的能力。
天下大势、熊掌鱼肉,以武为先,举世上下莫不崇武向道,这是自古以来就有的疯。
武道,观摩天道而武,武到极致自成一道,压制天道加冕成皇。
就武者和武炼而言,差就差在一个炼字,或者说,武炼是百炼的武者,炼气百炼、体魄百炼、感知百炼,武者和武炼的差别就像生铁和精钢,两者根本不是一个层次。
但也有些常理之外的怪胎,就像米迹这样,有着卓绝的天赋,修炼绝顶的功法,他们虽在武者境,那也是金刚石打造的武者,让人望而生畏,让人不敢感动,让人低头于所谓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