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来了!”李日下郁结的神色顿时烟消云散,他桀桀地笑了起来,对那七七四十九个扛着灵旗的武者一举拳。
众武者闻讯齐动,将连同李日下、常老在内的一大片街区都围了起来,他们动作如出一辙,纷纷割裂手心,用自己的血、拂过旗杆和旗帜。
哐!灵旗仿佛过了过来,自发刺入路面三寸深,七七四十九杆灵旗无风自动,隐隐闪烁着妖异的光,遥相呼应。
七七四十九个五境武者将另一边手心也割裂,双手血流不止地死死握着旗杆。
他们感受到了莫大的痛,就像被恶鬼一口一口咬噬的痛,一个个额上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不止的滴落,但他们仍然没有放手,他们是死士,也是李日下最后的杀手、必要时杀死自己的冷血刽子手。
轰!七七四十九个死士纷纷跪死在旗下,李日下扫视了一圈后,颇为自得的露出了一个笑容,看样子阵法成了,一时间被面面灵旗飞舞,被圈住的街区阴风大作、貌似与外界分隔开了。
“啊!……”
老骨头嘶哑的吼啸着,他被压弯了腰、面色涨红,浑身五行炼气透过双掌硬抗着头顶踏下来的那一脚。
“化生也分三六九等的,你不过是、恃强凌弱的下等。”路不尘撑开双臂,如白鹤亮翅一样镇压在老骨头的头顶,他抬起的另一只脚,带着深沉的水、厚重的土之炼气也踏了下去。
砰!老骨头身下方圆一丈的青石路面顿时四裂,一股磅礴的气流将周围的尸体掀飞。
噗!老骨头一口血箭吐了一米远,他倔强着、强撑着单膝跪地,仰起头看着死死压制着他的路不尘。
“啊!!!”老骨头疯狂了,他不在抵挡,任路不尘两脚重重地踏在他的双肩上,反手一记镇关大手印回敬路不尘。
咳咳咳……老骨头单膝跪着,双手撑在地上,他嘴里咳着血,肩上流着血,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肩骨裂开了,若不是步入化生境重塑了体魄、又有五行炼气加身,他此刻双臂必然是要废掉了。
路不尘毫发无伤的飘落在老骨头一丈外,他没有再看老骨头一眼,转而扫了一圈那七七四十九面灵旗,他目光在跪死在灵旗下的四十九个死士身上逗留了一会儿,而后转向马车上的李日下。
“这一天我等了好久,”李日下笑看着路不尘,炼气一抓,将早就吓得瘫倒在地的常老拽了起来,一手扔到马车的马背上。
“家主,老奴何错之有、老奴何错之有啊!”常老趴在马背上,仓皇失措地双手抱头,神情恳切地看向李日下。
呵,李日下对着常老和煦的轻笑,这让常老从头凉到了脚,李日下浑身炼气压迫着马车缓缓走向路不尘。
“算起来,这会是我们第二次交手。”路不尘也是一步步走向马车,他化生境的强悍之势压迫得拉车的两马迈不开蹄子。
“也会是、最后一次”李日下话还没说完,那个化生境的老骨头又站了起来,沙哑的喉咙嘶吼着,燃烧起全部炼气冲向路不尘……
第二次交手?是了是了,常老想了想,顿时长长叹息了一声、豁然开朗……
二十多年前,新兴路家被高、吕两条地头蛇排挤、打压,于是导致了不可化解的矛盾,当时高、吕决意联手除掉这个刺头,而在兼并了路家过半的产业后,高、吕却各怀鬼胎的互相算计了起来,又被李日下埋在两家的细作一搅和,高、吕也因利益不均、撕破脸皮的内斗了,路家迎来了转机,后来联合李家彻底出掉了高、吕两家。
其实自以为是如高求三也不清楚的是,二十多年前的兼并战一开始就不止是高吕路三家的矛盾,而是李日下借路家的崛起一手策划了他们的矛盾。
而高吕两条地头蛇一死,作为第三条地头蛇的李家转眼就扑上了路家,当时路不尘为了替路家众兄弟解围,孤身一人闯入了李家,在李家厅堂一连挑了李日下和数位武炼境李氏长老。
“原来是这样……”常老顿时面如死灰,他眼里没有了半分的色彩,就像马车后面、那个倒地熄灭了的灯笼,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浊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想起来了?”李日下将目光转向了常老。
“是啊……”
二十多年前,刚除去了高、吕两家,李日下大喜过望,于是召集李氏众长老规划川城一家的局面,当时常老正是期间那个端茶送水的老奴才,后来路不尘登门,独挑了李氏长老,也家主位上的李日下压得抬不起头来。
常老记起来,自己害怕得噗通跪下,就像一条狗趴在了地上,再后来,路不尘以一干长老性命,威逼李日下撤去了对路家的围杀,他记得,当时的李日下一身狼狈一脸愤恨,最后咬牙切齿地答应了路不尘,并出奇地遵守约定、放过了百废俱兴的路家。
再后来,参与那日集会的路家长老,一个接一个暴毙,而他自己却被李日下青睐,慢慢提拔做了仅在李氏之下的大总管!
常老到这时才明白,李日下突兀地提拔他,让他享受了前六十年意淫的位高权重,原来都是为了让李日下他自己记住!当年让他李日下蒙受奇耻大辱的路不尘,还活的好好的,路家更是蒸蒸日上!
常老心如死灰地趴在马背上,如今李日下要和路不尘决死战,他这个警钟也就没用了,作为李日下的黑历史,他也该不复存在了,罢了、偷得二十年快活足矣,常老笑得无比哀凄,一口苦水吐了出来,他吓裂了苦胆、就此气绝。
哼!李日下感知到常老生气已绝,仅是不屑地冷哼了一声,这个在二十多年前就该死的狗奴才,这么多年真便宜了他。
李日下一手将车里昏迷不醒的八九岁的童子也抓了出来,这个童子曾被血淋淋的厮杀吓到了,哀求着什么也不要了、放他走,可直接被李日下一手掐晕扔进了车里。
李日下咬破自己的指尖,以自己的血为墨、以练气为引,开始在童子的身上画符。
“啊!!!”童子浑身痛苦的颤抖着,从噩梦中挣扎着,撕心裂肺地吼了出来,但他还来不及清醒,就被那种恶鬼咬噬全身的痛给痛晕了过去,只有全身毛孔不断地出冷汗。
“呃啊!……”老骨头和路不尘交手不到十招,他双臂就被彻彻底底地废掉了,身体的失衡和一别数十年的剧痛让他再难站稳。
老骨头单膝跪倒在地上,前后的落差让他难以接受,这种被人一脚从云端踩到粪坑里的感觉,这种生不出丝毫还手之力地耻辱,老来第一次!
他能感知到路不尘也是化生一境,顶多半只脚迈入了二境,可也不该有如此之大的差距。
是功法!老骨头醒悟了,路不尘修行的功法绝对在他之上,所以五行炼气远比他强悍,所以体魄素质、精神感知力、身体反应能力都碾压了他,难怪路不尘没露一招一式的武技就把他压得死死的。
这个路不尘怎会有如此强悍的功法,老骨头两眼怨愤地仇视着路不尘,嘶哑的喉咙嘶吼着,浑身气机紊乱。
遥想二弟生死未卜、女儿又险些丧命,如今又看着兄弟们死伤殆尽、再见老骨头的猖狂,路不尘早就遏制不住一身的煞气,他神色无比寒冷,手心炼气凝聚,带着一股无坚不摧的锋芒,就要一手拍向老骨头的天灵盖。
“哼,他可不能让你杀了!”
一句幽幽如长戟乍现的声音,极具穿透力的传入了路不尘的耳中,路不尘眉头一紧,回身一拳轰向来人,不!他不应该说是人,全然一头人形怪物!
他披头乱发如鬼火一样飘动,眼眶里的白瞳黑眸消散了、转而化成两团猩红的火光,鼻子耳朵萎缩了一样、两颊鼓起恍若鱼鳃,张口一吼满是锋锐的獠牙、蜥蜴一样的舌头。
身体弯曲着,裸露的皮肤生出片片细小的青色鳞片,浑身骨头从表皮下突了出来,偌大的一双恍若青铜冶炼出来的鬼手,鳄鱼似的双足。
“李日下?!”路不尘警惕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家伙,感受他那股诡异的气息波动,和他拉开了一丈远的距离。
“变成这副杂种的模样,是不是比鬼还瘆人?”李日下身子弯曲着,要比路不尘矮出了很多,他抬头、猩红的眼眶盯着路不尘,“我在密室变成这副鬼样子的时候,也惶恐不安到恨不得一手拍死自己。”
“可是为报当年三招被震出内伤的耻辱,到底还是忍了下来!”
别说路不尘怎么看了,就算是老骨头也着实是受不起了,仿佛看到厉鬼来索命了似的,他看着李日下逼走路不尘走了过来,顿时心中冒出一股凉气,他直觉告诉他、李日下绝不是来救他的!
“老夫不用你这畜牲帮忙,滚!”
老骨头看着李日下走近并挥起了鬼爪,顿时无限的恐慌,他嘶哑着、对李日下扯足了嗓门喝道,岂料李日下依然自顾自地说着,根本就将他无视了。
“你这个畜牲你想要干什么?!”老骨头看着李日下凶光凌厉的一手拍来,顿时卯足了五行炼气、一头想将李日下撞开。
“啊!啊!!!”
李日下锋利的鬼爪,五指全都抓进了老骨头的脑子里,老骨头惨叫着、身子一软倒了下去,老骨头生机迅速消散,而他体内的炼气,被李日下从头顶疯狂地吸收着。
看到这一幕,路不尘也是心底一寒,这李日下李清河果然是亲生的两父子,心性手段俱是狠毒,而这邪异的功法,路不尘隐隐觉得,李清河也修练了、只是藏着掖着没有完全露出来。
路不尘自然也看出来李日下在吞噬老骨头的道行,虽不知道李日下怎么如此种种邪功,但他岂能如李日下所愿!缚云手一出,带着千钧之力,又恍若有四两拨千斤之势,炼气浩浩荡荡碾压向李日下。
“哈哈哈哈!……迟了。”
李日下声音沙哑,带着无尽得意的讥笑,另一手从储物戒指里祭出一面灵旗,此旗一出、周遭七七四十九杆灵旗纷纷响应,顿时阴风大作,一股股邪风化成五面气墙,将路不尘团团围住……
被围住的这片街区,地上的血肉尸骨、倒地的伤患,仿佛受到了一种牵引之力,被瓜分了、流向那七七四十九面灵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