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接第三章)
第四章结良缘祸降徐家楼
转眼间,冯小泉十九岁了,这年考上了省大学。刚走到教室门口,右脚正要踏进门坎儿,突然一位姑娘端了一方砚台,里面是砚好的墨汁,小心翼翼地走过来。冯小泉本想先让姑娘进去,与此同时,姑娘抬头看了冯小泉一眼,想说声“谢谢”,谁知看了冯小泉一眼,两手一抖,墨汁撒了出来。说来也巧,正撒到冯小泉的长衫上。这姑娘一看慌了,急忙放下砚台,又是内疚,又是惭愧,连忙道欠,说:“实在对不起,快脱下来,我给你买一件新的。”
冯小泉一看人家是个姑娘家,说:“没关系,我有好几件呢,看你急的。”
那姑娘说:“真不好意思,实在对不起。”
冯小泉说:“你等一会儿,我回去换一件就是了。”说着放下手里的书籍笔墨,回到宿舍,打开皮箱,拿出一件长衫换上,回到教室。
那姑娘在教室门口焦急地等候,一见冯小泉换了一件崭新的长衫,惊讶地说:“你穿这件长衫更加英俊,……”姑娘说到这里,突然感到脸上一热,心想:第一次见面怎么说这些,岂不让人笑话。
冯小泉并没在意,说:“你看,怎么样,我换了一件新的,不是挺好吗?”
姑娘不好意思地说:“你把那件长衫拿来,我给你洗洗好吗?”
冯小泉连忙摆手,说:“不、不,我自己洗就行,怎么好意思让你去洗呢。”
姑娘说:“那多不好意思呀,是我给你弄脏的。”
冯小泉说:“我不在意,以后咱们在一个班,就是同学。”说着,坐下收拾自己的东西,笑着对姑娘说:“你看,我们说了半天话了,还不知道你的芳名。”说着便自我介绍,说:“我叫冯小泉。”
那姑娘大大方方地说:“我叫赵云凯。”
冯小泉一听赵云凯名字,笑了,说:“你这个名字取的好,赵云,去掉后面的凯字就是三国的赵云赵子龙,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一定熟读《三国演义》。”
赵云凯被面前英俊而富有智慧的冯小泉所折服,心想:这个冯小泉仿佛就是自己将要寻找的赵子龙似地英武少年。笑了笑,说:“熟读不敢,略读数遍而已。”
冯小泉笑了,说:“略读数遍,佩服,没想到认识你竟然如此荣幸,以后可以向你多多请教,还望赵小姐……”
没等冯小泉说完,赵云凯却认真地说:“喂,冯小泉同学,请以后不要称呼小姐小姐的,我可不爱听。”
冯小泉说:“对不起,想必你也是个有身份的。”
赵云凯说:“你以为有身份的都喜欢被人小姐小姐的叫呀!我只是普通人家的女子,可没有那么尊贵,从来不愿让人这样称呼自己。”
冯小泉说:“那以后就叫你赵云凯同学总可以吧?”
赵云凯说:“简单点儿就叫赵云凯吧。”说着铺开宣纸,拿起笔,写起字来。
原来赵云凯是本大学赵教授的女儿。赵云凯天资聪明大方,又活泼开朗,就是有点儿清高倔犟。可是一见冯小泉,以往那股倔劲却变得柔和了,也许因为冯小泉在身边看着自己写字,心里紧张地缘故,一连写了三幅,越写越紧张,抬头看了冯小泉一眼,说:“本来老师让我写几幅字布置一下教室,今天意境欠佳,让你见笑了。可是你总不能袖手旁观吧?”
冯小泉说:“如果你不介意,我就献丑了。”冯小泉拿起毛笔,稍一运气,挥笔跃然纸上,倾刻,一幅行草条幅正是李白诗句:“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赵云凯一看,惊叹不已,拍手叫好,羞红了脸,说:“没有想到,在济南府竟然遇上你这个,……”
从此,两人几乎形影不离,朝夕相处。
一个星期天的下午,赵云凯陪着冯小泉从家里出来,说:“今天你到我家,我爸、妈可欣赏你了,你知道吗?你的作业、文章,包括你的字都是一流的。”
冯小泉说;“看你说的,我哪有那么好呀。如果说好的话,也只是在你眼里。”
赵云凯说:“好,就是好嘛,我过去总以为自己是最优秀的,没想到碰上你这个强手,我算服了。”她说完停了一会儿,说:“我什么时候能到你家也见见你爸你妈呀?”
冯小泉突然听到赵云凯说“你爸你妈”,心里一阵辛酸,一瞬间,他立刻意识到不能这样想,赵云凯会失望的,何东涛当初拼死相救,在马尾山村表叔一家待自己如亲生一般。想到这里对赵云凯说:“过几天我让你见一见我一家亲人。”说到这里,又对赵云凯说:“再过一个星期,到我家去可以吗?”
赵云凯愉快地接受了冯上泉的邀请。
又是一个星期天的早晨,冯小泉吃完饭,对何东涛和陈玉清说:“大哥大嫂,中午我给你们带个朋友来好吗?”
陈玉清问道:“是男朋友还是女朋友?”
冯小泉说:“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何东涛说:“嗬!你小子长大了,打起埋伏来了,什么事儿对我们还要保密?”
“那当然了。”冯小泉神秘地对何东涛和陈玉清一笑,问道:“嫂子,今天上午不排戏吧?”
陈玉清说:“不排戏。”
冯小泉说:“不排就好,好嫂子,今天是星期天,我要早点儿回来,我先走了。”
何东涛说:“这孩子,想搞什么名堂,神神秘秘地。”
陈玉清说:“这还用问,带女朋友回来呗,看这孩子带个什么样的女朋友。”
何东涛说:“好呀!有了女朋友,上完大学,给他安个家,有个工作,我这个当大哥的也算了却我一桩心事。”
这天中午,冯小泉和赵云凯来到大门口一看,大门半开着,冯小泉看了赵云凯一眼,说:“看我的。”说完,两腿稍一蹲,“嗖”地一声,一个跟头越过围墙,翻进院子里,冯小泉两脚轻轻一落地,此时陈玉清正在做饭,一手拿了两个鸡蛋,一听院子里有人,知道一定是冯小泉,于是打开窗户,喊了一声:“什么人,看镖!”话未落音,只听“嗖、嗖、嗖、嗖!”四个鸡蛋从手中飞了出去,冯小泉顺势接住四个鸡蛋。赵云凯在一旁看呆了,走过去一看,惊奇地叫道:“好功夫,真是好功夫!四个鸡蛋一个也没破,这一身功夫你是咋练的?”
这时,陈玉清走了出来,一看赵云凯,笑了。赵云凯一见陈玉清也乐了,惊喜地喊道:“玉清大姐!’’
陈玉清也惊讶地说:“云凯姑娘,原来今天的客人是你呀!”
赵云凯说:“这么巧,大姐和冯小泉是一家人呀!”
冯小泉问陈玉清:“我大哥呢?”
陈玉清说:“你大哥到昌盛货店去了,中午不回来,咱们进屋说话,饭就要做好了,云凯今天到家可要好好尝尝大姐的手艺。”
冯小泉说:“嫂子,原来你们认识呀!”
陈玉清笑了,说:“这真是缘分,云凯是个小戏迷,她一听说有我的戏,非看不可,看完还要跑到后台又是献花,又是教她唱戏,我说,这年头哪有女孩子家学戏的,你是书香门第,不能学戏,她还生我的气呢,责问我,说:‘你不也是女的吗?’谁想到如今真的有缘分,走到一家来了。”
赵云凯走到陈玉清身边,说:“玉清大姐,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陈玉清说:“你有啥疑问就问吧。”
赵云凯说:“小泉姓冯,你家大哥姓何,这是,……”
陈玉清说:“唉,说来话长了,有空儿我细细地给你说。”
转眼冯小泉大学毕业了,正是深秋十月,忙完秋收,徐家大院正欢天喜地,张灯结彩,为冯小泉办理婚事,随着司仪一声:“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
司仪正要喊夫妻对拜的时候,突然,大门外走进来两个陌生人,自称是县法院的公差,问道:“哪位是徐月昌、冯小泉?”
这时,徐月昌正从上屋走出来,说:“请问二位,……”
那公差说:“我们是县法院公务人员,有人把你们告上法庭,这是法院传票,你们务必在有限期内准时到庭。”
徐月昌一听,如晴天劈雳,接过传票感到十分奇怪,传票上的原告竟然是姜梅秀、冯连雨,要讨回十二年前冯家的八百亩地契和全部财产。
何东涛接过传票一看,气愤地说:“这都是我给兄弟带来的大祸,我万万没有想到。月昌兄弟,这官司由我承担。”说着叫了声:“小泉,既然有人把咱告上法庭,你怕不怕?”
冯小泉说:“大哥,这事儿完全由我引起,是冲我来的,他们无辜把我们告上法庭,这官司我和他们打定了,我一人顶着,决不怕他们。”他又对徐月昌说:“表叔,您不要担心,我已经长大了,我会打赢这场官司的。”
徐月昌说:“小泉,这是咱们大家的事,咱徐家既然能把你抚养长大成人,也能打得起这场官司。”
徐老夫人站了起来,说:“月昌,既然有人把我们告上法庭,没什么,天蹋下来,我徐家撑着!可是,今天是我孙子小泉新婚大喜的日子,我不能让我的孙子受委屈,大家欢乐起来,吹鼓手,奏乐,把鞭炮放起来!”接着,叫了声:“月盛!”
徐月盛走到徐老夫人身边,说:“大娘,侄儿在这里,有事您尽管吩咐。”
徐老夫人说:“天大的事咱不怕,今天越热闹越好,你给我掌握着点儿。”
晚上,一家人坐在上屋客厅里,商议对策。何东涛把冯家与姜氏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原来冯小泉的爷爷冯增森在冯小泉五岁那年,娶了第二房姨太太,就是姜氏姜梅秀,姜梅秀只有二十岁。姜氏本是姜家湾的大户人家,可是嫁入冯家不到六个月便生下一个男孩。原来这姜氏与人通奸,有了身孕,姜家想方设法掩盖这伤风败俗的丑事,恰好这时听说冯增森纳妾,于是托人一说便成,冯增森哪里知道其中缘故。两个月后,发现姜氏情况不对,其中定有隐情,冯增森百般追问,姜氏道出了真情。冯增森知道事已至此,答应只要从此严守家规,克守妇道,往事不咎,其子与冯家子女同等相待,其男孩取名冯连雨。可是一年以后,她并不克守妇道,回到娘家一住就是三五个月,甚至半年有余,仍然与人私通。又过两年,冯增森便休了姜氏姜梅秀,并答应给姜氏三千块大洋,做为冯连雨的抚养费用。姜氏当时自知理亏,没有再提其他条件就接受了。转眼十几年过去了,姜氏的儿子冯连雨十七岁了,此时,姜梅秀一看自己的儿子已经长大成人,可是姜氏一家并不把姜梅秀看在眼里,姜梅秀时常难过。最近几年,姜家长子姜任成当了县警察局局长。一天,到冯家集办案,无意中了解到冯增森原有八百亩地仍然由原来佃户耕种,可是,这八百亩地的地契在谁手里呢?姜任成顺滕摸瓜终于察到了地契的下落。原来冯小泉被何东涛相救,到了马尾山村,早已经成为冯家集的公开秘密,所以,姜任成轻而易举地得知冯增森的八亩地契是何东涛带到徐家。他又得知冯增森还有二十万银票随同冯小泉和何东涛同时带出,如今就在徐家徐月昌手中。姜任成一想:如何能把这笔财产弄到自己手呢?既然冯小泉寄养在徐月昌家中,而且自己的妹妹姜梅秀曾经是冯增森的小妾,虽然被冯家休了,可是这冯连雨是冯家一口承认和冯家子女享受同等待遇。他想到这里,找来妹妹姜梅秀,说明此意,姜梅秀喜出望外,说:“我一定要把这八百亩地的地契和这二十万银票弄到手。”于是,一纸诉状告到了县法院。
何东涛说:“本来此案和大家毫无关系,我看有我和小泉出面就行了,月昌、月盛兄弟就不要插手了。”
徐月昌说:“大哥说这话可就不对了,你看咱徐家老老少少是怕事的人吗?何况传票上被告是写我的名字,我和小泉是被告,你可以不插手,我必须打这个官司。”
徐月盛说:“咱兄弟三个一齐打,奉陪到底!”
何东涛说:“对,就这么办。咱们商量一下,这个官司如何和姜家打吧。”
徐月文一看几位兄长都是行武出身,心想:自己在官场上已经十几年了,又懂民国法律,于是,对几位兄长说:“打官司还是我去吧,民国的法律我熟悉。”
何东涛笑了笑,说:“月文兄弟,如今虽然是民国了,法律不过是一纸空文而已,你以为这官司真的是以法律能解决的吗?不,是靠这玩艺。”说着用手拍了拍腰里的手枪。
徐月昌对徐月文说:“月文,这几天你在家辛苦点儿,我们恐怕顾不上家里的事,你多操点儿心,特别是跟随何大哥来的十位兄弟,一定要照顾好。”
这时何东涛已经是济南市城防军的团长了,随身带来的十名警卫,里里外外一齐忙乎,徐月昌一一看在眼里,再三叮嘱徐月文。
出庭的日子到了,这天早晨,徐月昌、徐月盛做好了充分准备,何东涛对警卫长邵江锋说:“如今这一带强贼猖狂,家中防卫很重要,一定要加强警戒,提防强贼乘虚而入。”
警卫长邵江锋说:“团长,我们是随你而来,要为您的安全负责,我看让我和几个弟兄一起跟您去,确保您的安全,这样我们回去都有个交代。”
何东涛说:“你的意思我明白,可是如今情况不容分说,家里老老少少十几口,不能有
任何闪失。这个家里每一个人,都是我的恩人,千万千万不能出任何意外,否则,我们回来,……”
警卫长邵江锋说:“团长,我明白,您放心吧。”
何东涛点点头,又看了看徐月昌、徐月盛,说:“你们个个身怀绝技,可是我还是不放心,把我的两把枪带去吧。”何东涛解下枪,说:“月盛兄弟,给你,把这两把枪带上。”
徐月盛说:“带身上碍事,到时候现取也赶趟。”
月昌、月盛二位夫人和陈玉清、赵云凯及全家人送到村口。陈玉清对何东涛说:“东涛,出生入死你都经历过来的,这次非同寻常,要多加小心,听说这姜任成是县里一霸。”
徐月昌、徐月盛说:“大嫂,不用担心,我兄弟们一定平安而去,也一定平安而归。”
赵云凯拉着冯小泉的手说:“这次去县里,凶吉难测,表叔为你出生入死,你千万不要辜负了他们,我如果和你有一样功夫,我一定和你同去同归。”
徐老夫人说:“好了,就让他们上路走吧。”说完又对徐月昌说:“记住,要见机行事,快去快回,别让家里人都惦记你们。”
徐月昌说:“娘,记住了,您放心吧,我们会一路平安回来的。”
何东涛等四人翻身上马,上了大道,直奔县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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