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入城,便感觉像是进入了一间温室一般,没有城外的呼啸狂风,也没有漫天飞扬的沙尘,这让安文的心情更加愉悦了。
“呸呸……南疆这种破地方以后再也不来了,风这么大,沙子还这么多,说个话都能吃两斤沙子,都怪你,不往南走也不往西走,非要往北走,现在好了,害的少爷我跟着你一起受罪……”
安文本来想赶快找个客栈来着,却一进城就听到这么一通抱怨的声音,别说,这声音听起来还挺好听的,便不由自主的身旁说话的人看了几眼。
“看什么看,没见过英俊潇洒玉树临风,风靡万千少女的帅哥是怎地?再看小心把你的眼珠子抠出来……”
正是刚才在城外排队的时候,回头很是鄙视了安文一番的那位富家公子。
那公子边说话边走向安文,安文皱着眉看着他,却不防对方猛地握住自己挂在老马身上的长剑,眼看就要被对方拔出,安文心生怒气,猛地出手用力握住对方正要拔剑的左手手腕,被对方鄙视,自己已经不予计较,不想对方却得寸进尺。
只是不愿惹事,却非是忍气吞声之人。
那公子哥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腕,似乎是安文用力太大,脸色渐红,却并不放弃,前跨一步,手上再次用力,即便安文手上用力不小,对方仍然一寸一寸的将剑向外拔。
安文眉头一皱,也是上前一步,手上再次用力,想把剑再插回剑鞘,而对方也似乎力气不支,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已被拔出两寸长剑,终于缓缓将剑插回侨中。
两人之间的交锋,十分短暂,又未曾闹出什么动静,只引得离得近的行人投来好奇的目光,并未引起围观。
“看着是个男儿汉,没想到竟是个卑鄙无耻的下流胚子……”
公子哥一边往回走,一边十分气恼的说道。只是还未等安文反应过来,便见他一摆手,领着身旁的小厮向前走去,只几个错身,便消失在了汹涌人潮之中,隐约间安文似乎看到那小厮一边跟着向前走,一边回头向自己报以歉意的微笑。
“少爷,你不是说要结交天下豪杰吗?你再这样可就变成得罪天下豪杰啦。”
“豪杰?就他?一个无耻下流的……”
隐隐约约间,安文似乎听到了这样的一小段对话。
这一番下来,却让安文十分的难受,想追上去吵一架甚至打一架?又觉得没那个必要,当然,主要是因为来不及追也追不上,至于对方说什么“把你眼珠子抠下来”之类的,安文并未当真,但无故被人说成“卑鄙无耻的下流胚子”,就算安文知道对方是胡说八道,也是眉头大皱。
不过相比后面的恶语相向,开头对方前半句话的自夸,却是让安文有一种偶遇北国文人的亲切感,只是对方的那种说话的口气以及态度却是让他感到气恼,而旁边那个小厮透露出的歉意,又让安文不太好追上去发作一番。
就这么算了?无缘无故被一陌生人这么鄙视,又觉得心气不顺。
“唉……今天果然不宜出行,赶紧找家客栈才是现在最要紧的事呐。”
愣了半晌,还是算了,吃饭睡觉才是大事,这里的风这么大,这点小事,还是让它随风去吧。
“少侠,少侠……”
安文刚走出没多远,看到前面有家静心客栈,虽然好奇一家客栈为什么会取“静心”二字做名字,但他现在并没有心情去满足自己的好奇,谁知道刚走到客栈门前,还没来得及往里面走,就又被人拦住,此时他身心疲惫,心情也十分不好,皱着眉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有些喘气的小厮。
没错,就是那个嘴巴恶毒的俊俏公子身旁的那个礼貌小厮。
“少侠,之前真是对不住,我家少爷是刀子嘴豆腐心,刚才也只是想看看少侠所佩带的宝剑,没什么恶意,少爷特意让我来代他向少侠道歉。”
这小厮说话很快,好像是赶时间一样,安文尚未回过神来,就从他手中接过一个荷包。
“微薄之礼,聊表心意,以作少侠行脚之资,莫要嫌弃,奴……小的叫阿秋,不知少侠如何称呼?”
“呃……啊,叫我安文就可以呐。”
“那……安少侠,咱们有缘再见了。”
“呃……哦,有缘再会……再…哎?…喂!那个……阿……阿秋呐!”
阿秋说完,不等安文回应,便又匆匆离去,安文看了看手中的荷包,想要追上去还给他,但在这集市上,人来人往摩肩接踵,他手中还牵着马匹,如何能追的上阿秋,只是几步路的功夫阿秋便已钻进了人群,从安文的视线中消失,安文追了一段却依然没见到阿秋的身影,只得摇头作罢。
“啧啧,他要是真的想道歉,就自己来了,真是一点诚意都没有呐……”
安文一边慢慢走着,一边掂量着手中颇有分量的荷包,漫不经心的打开看了看。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呐!”
别看荷包不过成人的一个拳头大小,但里面却是实实在在的金锭银锭,他甚至还在荷包里看到了两颗珍珠,虽然他看不出品质如何,但能和这一包金银放在一起,想来就算差也差不到哪里去吧。
不知道把我卖了,能不能值这个价?
没来由的,安文心中突然冒出个这样的念头,由此可见,对方虽然诚意稍显不足,但却礼数周到,安文觉得自己还是非常大度的,更何况,他原本也只是觉得心气不顺,根本谈不上什么记恨,而现在嘛……知错而后能改,善莫大焉呐……
而在安文正感惬意非常的时候,之前鄙视了安文两次的那位公子哥,缓缓打开手中的折扇,扇了数下,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收下了?”
虽是在问,但语气却是十分笃定。
阿秋点了点头,又有些犹豫的说道:“只是……少爷,咱们跟那个人也是萍水相逢,他又未曾得罪过我们,咱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阿秋偷眼看了看少爷的脸色,并没有生气,才缓缓吐出最后三个字,“我们直接扔了,或者假意不慎被人偷去,不也一样?”。
那位公子哥毫不在意的将手中的缰绳递过去,转身便走,阿秋立即跟上。
“笨,你我一路走来,若是扔在路上,岂非是告诉那些人咱们的去向?你以为你之前想的在岔路口故布疑阵能瞒得过那些人?故意被人偷去一样无异于扔在路边,道理也是一样,可现在送给他就不一样了……”
“那少爷,你说他会不会觉得可疑?我方才的时候心跳的可快了,就怕他不要。”
“若是聪明点,确实有可能会,但那又怎样?你觉得他像是会把那包金银扔掉的人?我们此时不宜多生事端,否则要狠狠的打他一顿,然后再把那包金银赔出去,才会显得比较合理……”
或许是手腕着实被安文握的疼了,一边轻抚着自己的手腕,一边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
“不过此时却无法计较这许多了,再者,你是在客栈门口那种人多眼杂的地方将那包金银递给他,那些三教九流、鸡鸣狗盗之辈现在恐怕已经盯上他了。”
“少爷,看那个人瘦瘦弱弱的样子,被那些人盯上,咱们岂不是平白害了他的性命?”
阿秋面露几分不忍,似是想要回去再在大庭广众之下,把那荷包要回来。
“哼,瘦瘦弱弱?你看他衣着寒酸,老马相伴,又无甚配饰,便以为他是寻常人?他那把剑我虽看不出材质与来历,但绝对品质不凡,还有他那个看似普通的,装水的葫芦,好像也不简单,这种人,要么有来历,要么有能力,他若是能帮咱们脱身,以后再见,确实可以好生结交一番”
……
安文看了看手中的荷包,小心的揣在怀里,也没回过头再去找静心客栈的意思,因为他在稍前面一点的地方又看到了一家酒楼——北月楼。
北月楼。
不用问,这就是整个卧虎城最大最好的酒楼,而且据传当年魔族入侵,德宗神武皇帝御驾亲征之前,魔族大军的脚步之所以会被死死的挡在卧虎关外,很大程度上,便是因为当时天下有三位劫境、八位幽镜以及近百位大宗师级别的高手,齐聚卧虎城,阻拦魔族大军,而他们当时聚集之地,便是今日这北月楼。
所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这百位武道强者在此齐聚,更是让北月楼声名远播,而相对于“北月楼”这个名字,人们更喜欢它的另一个更广为人知的名字——侠义楼。
甚至于“侠义楼”这个名字,要比“卧虎城”这座有着“赤血虎城”之称的南疆重镇,更加有名。
至于原因嘛……
武道昌隆之世,强者为尊,世间修行之人何其多也,无一不想得窥武道巅峰的风景,从锻体开始,并无甚门槛,可以说全民皆可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