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辞被拉了下去,她独自在废宫里徘徊,她再一次拿起手中的剑,挥舞着起来,她想起曾经和那个少年一起征战沙场的时候,他总是会激烈着她,这套剑舞也是他教予她的。
他喜欢梅花,那是他最喜爱的花。冬天花瓣飞落,他总会在梅花林中剑剑飞舞,而她喜欢在一旁跟着他学着,是那样的通透,那样的伶俐。
他喜欢鹤,飞翔的鹤,孤傲的鹤,他本性是那样的孤傲,却因为她,却也常常笑着,她为他取名“笑着的鹤”
她喜欢在草地上奔跑的感觉,迎面大自然的风,咆哮、呼叫。她是草原上的鹰,而他是蓝天下的鹤,他们都同属于鸟,飞翔的鸟,自由的鸟。
而如今,鹤已西去,鸟成笼中之鸟,再无相见之日。她拿起箭,用黑布蒙着双眼,如同他当年一般连射三箭,全中靶心。她痴迷着看着箭,仿佛看见了那个黑衣少年笑着朝她走来,他笑得是那样的好看,宛如天上的白月光。
“盛墨,你瞧,我也会蒙眼射箭了呢,你看我厉害吧”白辞笑着说道,她不在意宫女异样的眼光,倾直地走进屋中,拿出一个早已破旧的兔子灯,她对着灯笑着,兔子灯也对着她吐了吐舌头。
“盛墨,这个兔子灯好可爱啊,你快看!”
“很像你”少年面颊泛红,“那就买下来吧”
白辞将脸紧紧地贴着兔子灯,灯下的少年笑着,是那样的好看,他的面颊泛着微红。
白辞吩咐下去,唤来一个宫女“今日吃鱼吧,上好的纯水鱼。”宫女不解,一个废后竟要求这么多,但还是不高兴地下去置办了。
桌上摆满了各种鱼,白辞准备了两副碗具,她笑着吃着,一边自己吃,一边给盛墨夹菜,放佛盛墨还在她身边,她一直相信,盛墨没有死。
“盛墨,你瞧,这是当初我们在森河中抓的鱼,你尝尝看,是不是很很好吃?”
“盛墨,你说下次咱们再去哪里抓鱼好呢?要不咱们去皇宫后花园,把鲤鱼全抓来,好不好?”
白辞或许是醉了,就这样趴在了桌上,喃喃着“盛墨...盛墨...不要赶我走,盛墨...”
后来白家得罪了皇帝,被满门抄斩。白辞白朝一干人等也被牵连入狱。那一天下着大雪,白辞在迷迷糊糊中被押到了监狱,白朝看见如此憔悴白辞,紧紧地抱住她,“阿辞,这些年来,你究竟经历了什么?”
明日白陵即将被杀头,巧的是白陵和白辞白朝的狱房只隔着一扇铁门。白辞扭过头不去看他,她恨死了他。
白朝轻轻地走进白辞,抱着她,“阿辞,我们姐妹俩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亲近了吧。阿辞,阿姐知道你恨父亲,恨他总是那样的逼你,恨他总是不理解你,但你能不能先听阿姐说说,母亲去世后,也只有我们两相依为命了。”
白辞听罢,没有推开白朝,任由她抱着自己,说着。
“当年父亲不让你学武,坚持让你从文,是因为功高盖主。阿辞,你知道功高盖主这四个字的意思吗?皇帝从来都是猜忌满心,而我们白家又是当今丞相,父亲坐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利,皇帝本就想夺取父亲手中的相权,若是我们家再出一名大将军,皇帝的猜忌将会更加加重,不仅会牵连到你,而且会导致全家身亡。
你知道为什么我们家一下子就入狱了吗?因为你是当朝护国大将军,手握十万兵权。皇帝昭你回朝,只是为了在暗中铲除你,夺取你的兵符。而这一切被父亲所知,他为了保护你,将你送入皇宫作为皇后。
一来,你拥有至高无上的富贵和权利。二来,保护了你的安全,皇帝起码暂时不会对自己的皇后下手,就算会,也会有太后帮你。
你还记得十年前你和父亲大吵一场逃出府里么?父亲为了找你冒着风雨在微弱的灯光之下,四处找你,后来回家没有找到,父亲却患了一身的骇病,至今都没有好转,常常体虚乏力。
那些日子,你不再与父亲说话,没有任何的交流。可是父亲每天都会在躲在远处静静地看着你,想着你。我曾看见父亲在灯下默默地哭泣,他在颤抖,他在愧疚,他在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不让你学武。
后来你去庄子上养病,父亲担心极了,每日找人弄上好的补药来给你,你以为你的病为何能好的那么快?都是你自己好的?那是父亲每日一个一个选取最好的药制作而成,他起得很早为你熬药,然后派小厮送给你。
你失踪的那些年,父亲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很多,不过四十却已经白鬓如霜了,他四处派人找你,又落下了许多病,这些年一直躺在床上为你写信,至今已经为你写了上万封信了,如果你有机会回家,那你一定要去看看。
阿辞,父亲这些年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不管你再怎样恨他,怎样讨厌他,你都应该和他说句对不起。他对你的好,往往比我更多,有时候我都会嫉妒你,只是这些他从不让人告诉你,他宁可自己被你误解了。阿辞,父亲他真的很爱你。”
白辞听着,心里震震作痛,明明已经死了的心,却又一次痛了起来,她默默地流着眼泪,离开白朝的怀抱,走到离父亲最近的门那里,“砰”的一声跪了下来,“爹,对不起,孩儿不孝,对不起!”白辞狠狠地磕了三个响头,“这么多年,我一直冤枉着你,一直恨着你,原来都是我错了,造成这一切的,都是因为我!”
白陵心震了一下,这么多年来,阿辞这孩子还是第一次叫他爹呢,他心疼地看着地上跪着的白辞,“好孩子,不怪你,这一切都是爹自愿的,不怪你...”
听罢,白辞的心更痛了,原来爹到最后都未曾怪过自己。这么多年来,她从未理过家中之人,也曾未想过父亲会怎样,现在她再看,以前那个高大威武的父亲,现在却瘦弱的如一根火柴,随时可断。
不知为何,或许是天意弄人,很早的时候白陵便被带了出去。白朝白辞随之跟着,望着刽子手的刀落下,白辞和白朝大喊一声“不要啊!爹!”
鲜血四溅,那个瘦弱的头颅终究滚落了下来。她明白得太晚了,她知道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父亲已经死了,死得是那样的决然,但他的脸上却带着笑容,因为他在刚刚圆了他的梦,小女儿终于长大了。
白朝和白辞来不及反应便被押入狱中,明日便是处决白朝之日,那天白朝交代着,“阿辞,从今往后,咱家就剩你一个人了,你一定要好好的。阿姐,不过是先一步去陪父亲了,父亲老了,需要阿姐。但阿辞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
“阿姐...不,不要啊,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