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罗……”虞鸢懂她话中的隐晦之处,不免担忧她道。
绮罗却未在意,只是轻轻地牵住了她的手,握了握,道:“你虽尚且年幼,但仍要要珍惜眼前人。”她意有所指。
绮罗活了一千多年,怎么会看不出她和叶惟江之间的二三事?何况他们俩近日都没有待在一起过,稍微观察一点就能看出来是闹了矛盾。
其实,在她眼里这些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她只知道若是两人真心互相喜欢,便好好地表达爱意,好好地互相信任。
不要等到……再也没有机会再见时,才明白。
她忽然回忆起原本早已被她遗忘的那一天。那个雷雨天气,那个文弱书生和她到破败的寺庙避雨。他那么瘦弱的一个人,却在那一天,说了让那时候也已经几百岁的绮罗,几乎是潸然泪下的一句话。
“人妖本殊途,可我喜欢你,就想和你永远在一起,所以你绝对不许想着离开我。”
他后来还说了些什么,却早被掺杂在回忆里的雷声和雨声一点点地吞没。她只记得,那个懦弱的书呆子啊,在那天露出了和他母亲决裂时一样坚决的表情。
真是呆子……
绮罗暗自生笑,看向虞鸢时,眼里还带着几分笑意,“走吧,陪妾身放会儿河灯。”
虞鸢也看向她,虽然不解她在笑些什么,却深觉她笑得很好看,媚眼如丝,缠绕着她的心房。呆呆地就答应了她,把原本要回去找魏良松的事抛在脑后。
二人来到一处河边,绮罗身着浅红色的薄纱衣,她拢起衣袖,露出似雪般晶莹剔透的玉臂,往河里放河灯,与他人不同的是,绮罗的花灯有灯芯,被她施了法术点燃了。
灯芯的火光晃动,虞鸢隐约看见了一个人名。
陆连晓。
虞鸢叹了一口气,望向绮罗,她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的喜怒哀乐,可她仅仅是这样望着她,便愈发觉得十分凄凉。
她也拿起花灯,放入水中轻轻一推,水面泛起一层层的涟漪,荡开一圈圈的波纹,越飘越远,波纹也渐渐消散。许是绮罗的花灯皆为莲花之貌,远远望去竟像是生长在河中的莲花飘动。
大街小巷的热闹声仿佛被一层结界隔开了似的,虞鸢她们的周边的一切都归于平静。
“小鸢,你确定你想好了吗?”过了半晌,绮罗突然问虞鸢,但并未抬头看她。
“嗯,想好了,这件事对我没什么坏处,倒是你,怎么看都是亏了。”虞鸢平淡地仿佛不是在说关于自己的事情,反而反问她,“你不会反悔吗?为了我答应这件事,要离开生活了几百年的广姜城。”抛下与故人的回忆之地。
后面这一句,她斟酌了一下,最终没有说出来。
“哦?妾身可不觉得是亏了。”她听她这样反问,起了兴致,停下来手中的动作,抬头以一双足以魅惑众生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嘴角微微扬起,“倒是你,等你明白了此事的缘由之后,可不要反悔哦~”
虞鸢正想说些什么,却听她又接着说道:“不过,小鸢你这么讨人喜欢,妾身还真怕到时候舍不得了呢。”她的笑意愈发浓烈,这话更是带着浓浓的调笑意味,她眼中满是揶揄地看着虞鸢。
虞鸢年方十六,哪经得起她这么调侃,瞬间脸就涨得通红,撇过脸去不再看她,也没有回答她。
虞鸢又陪着她放了一段时间,终于放完,她只想赶紧逃离绮罗的魔掌。她总是说些奇奇怪怪的话来调侃她,逗得她脸红心跳,不知道是她话中意思直戳她的内心,还是她施了法术,令她这样。好歹她是一只狐妖,这种事对她来说应该是轻而易举的吧。
无论是什么原因,她也不敢再和绮罗多待,生怕她下一句话又是什么不正经的,惹得她乱了心智。
可绮罗却丝毫没有要放她走的意思,拽着她又是猜灯谜,又是捏泥人儿的。几乎快要把整一个广姜城给逛了个遍,绮罗才善罢甘休。
“小鸢,你还得勤加练习武术才是,光是抱着琴弹可不行,你这体力太差了。”绮罗坐在虞鸢房里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看向坐在对面气喘吁吁的虞鸢,不禁笑道。
她的衣裙皆是些开衩的,一翘二郎腿,就会露出直到大腿中间的肌肤,十分诱人。
纵使她虞鸢是女子,看绮罗这样场面也不是一次两次,可每每看到,都是面红心跳,却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偶尔会提醒她要稍微注意一点分寸。
此时她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也没有力气去反驳她教训她什么的,几乎是瘫在了椅上,就连想要摇头或是摆手,都需得费尽全身气力,实在得不偿失,于是便瘫在椅上一动不动。
脑子里却在想着,自己这体力确实不行,从前在家里还几乎是日日锻炼武术,修炼法术。入了鹤栖之后,反倒是除了每日必做的晨练,她都没有时间再去锻炼自己的身体,一直都一个人闷在房里钻研琴术。
也确实是该锻炼锻炼身体才好。心中暗自决定以后除了钻研和练习琴术,还要找叶……罢了,找璐璐指导吧。
她心中又不免泛起苦涩。现如今的她潜意识里竟还想着他,可她又有什么资格想着他来指导自己的武功呢?他一定是厌恶自己了,再怎么想,也只是痴人说梦罢了。
绮罗察觉到她的神色的细微变化,起了疑心,便问:“你怎么了?不高兴?”
虞鸢回过神来,“啊?没有啊,我,我挺高兴的。”她没来得及思考,就胡乱地搪塞她。
可正是她没来得及思考,竟是忘了绮罗是怎样一个人,她谎话说得这么明显,真是让绮罗哭笑不得。
“看来你不仅武功需要加强,撒谎也要好好练习一下了。”
虞鸢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说话过于草率,又听她在讽刺自己撒谎没有技术含量,被她一眼看穿,一时间竟不知该不该生气,只好作罢。
绮罗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双眼放着光,兴冲冲地对着她说:“小鸢,不如这样吧,妾身教你武功和法术如何?”她的眼里满是期待地看着她。
虞鸢想了想,绮罗虽说整日没个正形,功力却是高深莫测,她肯教自己,虞鸢心里当然是一千一万个高兴。她的琴术才勉强只到了可以催眠的地步,要想可以以琴声伤人,她还得再练练。
而武功和法术却一直是她的短板,她的功力一直停滞在入鹤栖之前那点在现在看来,完全就是花拳绣腿的三脚猫功夫。若是遇上什么敌人,她说不定连自保都做不到,而有了绮罗的指导,不说一日千里,至少也算得上是茅塞顿开吧。
她自然是十分愿意的。绮罗哪都好,就是不正经了些。
“好啊。”虽然想到绮罗几次三番调侃她,心中甚是无奈,但也还是满口地答应着。
绮罗一听她答应了,更是高兴,便道:“那从明天起,吧就是妾身的徒弟了!”
虞鸢想也没想地直接拒绝了,“拜师还是免了吧,我可不想叫你师父。”她一想到如果绮罗成了自己师父,就莫名其妙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绮罗只好悻悻作罢,她原本还想着,如果虞鸢叫她师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和语气呢?这下却是无法得出结论了。毕竟拜师这种事情,也不能强迫她。
“诶,绮罗,你穿得这样少,天气也凉了大半,多半是要入冬了,你不会冷吗?”外面的瑟瑟寒风从窗户中吹了进来,吹得虞鸢不禁打了个寒战,又想起绮罗她总是穿得很薄,不禁问道。
绮罗咯咯咯地笑,“小鸢你还真是可爱,你见过千年的狐妖会怕冷的吗?”她愈发觉得虞鸢有意思极了。是有多久没有人问她会不会怕冷了呢?久到她自己都记不清楚,只是依稀记得,自他走后,便再也没有人这么问候过她了。
毕竟世人都是希望她穿得再少一些,又怎会在意她冷不冷呢?
虞鸢小声地嘟囔了一句:“我哪还见过别的千年的狐妖,又没那么容易见。”又暗道自己蠢笨,这样浅显的道理居然还问了她,实在是太丢脸了。
绮罗听她小声嘟囔,又起了兴致,满是揶揄道:“好好好,小鸢说得对,小鸢这么关心妾身,妾身好感动,妾身多穿一点就是了。”然后凑近她,道,“小鸢可不要再为妾身担忧了~”
大约是太接近了,她说话时的呼吸都快要喷洒在虞鸢的脸上。
“你!”虞鸢又气又急,身子不自觉地往后倾了倾,和她保持距离,“你要再这样,可别怪我不客气了啊。”说着,举起双手,作出一副迎战的姿态来。
“哦?妾身倒想知道知道,是怎么个不客气法?”绮罗不再凑得很近,坐了回去,纤细的胳膊搁在桌上,玉指托着下巴,倒是饶有趣味地看着她,期待着她下一步的动作。
虞鸢故意学着她的语气,“哦?那我可真的不客气了啊。”绮罗没说什么,也没做什么,只是笑着看她,示意她继续。
虞鸢此时体力也恢复得七七八八,起身走到她跟前,双手一伸——
开始挠痒痒。
绮罗想过她会怎么做,却没想到她居然来这一招。好巧不巧的是,绮罗怕极了挠痒痒,又加上疏忽大意了,没反应过来,一下子就被虞鸢压在身下狠狠地挠,那力道恰到好处,几乎是痒到了极点。
房间内二人的笑声不断。
没一会儿绮罗就招架不住了,苦苦哀求她放过自己。
“好鸢儿,好鸢儿,快停手。”绮罗勉强才说完了这句话,断断续续的,一边说一边还笑个不停。
虞鸢这才肯罢手,冷哼一声,道:“叫你再说这种不正经的话,若有下次,可不是这么容易就放过你了。”
她看她被自己治得服服帖帖的样子,心情也轻快了许多。说来也是庆幸,自己从小就以这件事来逗虞璐玩,屡试不爽,手法都练的很是娴熟,没想到绮罗居然也吃这一套,亏她还是千年狐妖。一想到这,她的几乎快忍不住地要笑出声来。
绮罗瘫在椅子上笑了好一会才堪堪缓过来,脑子里只想着以后一定要找个机会也整整她。
……
“小姐小姐,方才佣人在一小巷中发现了昏迷不醒的叶惟江,您快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