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嚣张的女声突然传来,打断了虞鸢的又甜蜜又复杂的头绪,虞鸢直起身子,看见了来人,皱起眉头,“魏小姐,你找我有事吗?”
魏芸亭的身后没有跟着平时一直跟在身边的小音,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她朝虞鸢这边走来,边走边说:“当然有事,我就和你直说了。”
“洗耳恭听。”虞鸢礼貌地说道。
“哼。”她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冷哼,“我看得出来,叶少侠他喜欢你,但是我不会放弃的,你们还没成亲我就永远有机会!”
方才还坚定地十分凌厉的魏芸亭,突然又变得支支吾吾,脸颊也稍微有些红了,“就算……成亲了……我也有机会……”她的声音越说越轻,最后低的像是蚊子叫一般。
可能是因为她的声音太轻了,虞鸢并没听清,便问道:“什么?”
“我说,就算成亲了我也有机会……”
“嗯?”虞鸢还是没听清。
魏芸亭有些恼羞成怒了,涨红了脸,大声地冲她喊道:“我说!就算你们成亲了,我也可以当他的妾室!”说完脸就像煮熟的螃蟹一样红通通的,撅起了嘴,不满地看着虞鸢。
虞鸢看她这幅样子,扑哧一下笑出了声,“所以你是来和我宣战的吗?”
魏芸亭想也没想就点了头,“没错!”
“那你努力吧。”不知怎的,虞鸢没来由的有些自信,心中的想法也愈加的坚定。
她甚至不想去阻止魏芸亭,随她去好了,反正她对于自己并没有威胁感。
“哼,那我们走着瞧。”魏芸亭双手环抱在胸前,心中不满她这个态度,想象中她应该是又气又急的,可她却如此镇定,着实令人不爽。
她从虞鸢的身边走过,还朝她吐吐舌头,冷哼一声便走了。
另一边,城主的书房中。
“爹,这样做真的好吗?”魏良松的脸上愁云密布,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城主。
城主看向桌上的玉瓶,微微眯起了眼睛,“松儿啊,爹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原是想着咱们家,你大哥恒儿终日游手好闲,用不上此丹。”
“你的资质又……”城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魏良松听到这,暗自咬紧了牙关,心中一阵翻云倒海的不适,“松儿让爹失望了。”
城主抬起头,慈祥地抚摸了他的头顶,微笑着摇了摇头,“可是前几日,王家二公子王疏钟传讯来,说他已说服青阳派中长老,可以让芸亭入派,这丹药如此之好,又怎可拱手让人?”
“可是……”魏良松还想说些什么,他眉头皱得更深,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
爹怎么可以戏弄他们……
却见城主不置可否地转身,语气带着几分不悦,“好了!此事无须再议,你退下吧。”
魏良松只好抬手作揖,微微欠身,然后转身离开,就在要踏出书房之际,身后传来城主威严的声音。
“松儿,我劝你不要想着告密,否则别怪爹手下不留情!你别以为你对那个女人的心思能瞒得住我,好自为之罢。”
魏良松身子一顿,心脏漏跳了一拍,城主的那句话无形之中给他带来了极强的压迫感,心中所思所想皆被他一一看透,无可遁逃。
“是。”
…………
黄昏时的太阳十分温暖和煦,斜洒在整个广姜城,一切都安静而祥和。
“你怎么来了?”叶惟江看着手上端着两碟菜,一小碗汤,还有两碗饭的虞鸢,问道。
虞鸢将菜放到桌上,又走到他的旁边,“我想着你一个人吃没意思,陪陪你而已。”她又伸出手,接着道,“能下床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叶惟江脸上顿时布满黑线,她这是把自己当残废了吗?于是有些没好气地回道:“不用了。”然后为了不被她继续当做残废,故意装作没事人一样,迅速地下了床,动作十分流利。
可实际上,他每动一下就感觉有千万条丝线牵扯着丹田处,很疼。可是,至少在她面前,不能表现出他那副样子。
他有些逞强地想着,然后看似无碍地走到桌边坐下。虞鸢也就三步并作两步跟了上去,坐在另一边。菜都比较清淡,叶惟江看了一眼她,大抵是她的意思吧。
他并没说什么,虞鸢看他什么也不说,自己就也什么都不说,一时间两个人都安安静静地扒着碗里的饭吃。
或许是太过沉默了,虞鸢觉得她再继续不说点什么下去,自己放弃和大家一起的家宴,陪着他,也就没有了意义。
虞鸢嚼着嘴里嚼了又嚼的饭,像是在拖延着什么,或是在思考什么,迟迟不咽下去。
“嚼太细不好。”
叶惟江冷不丁地开口,虞鸢被吓得仓促地咽了下去,不出意外,她被呛到了,别过头去捂着嘴咳了好几下,硬生生是咳出了眼泪,满脸都蒙上一层浅红。
然后才堪堪停下来,场面有些窘迫,她一时间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没等她开口,叶惟江突然又说道:“吓到你了?”语气里有些自责的样子。
虞鸢这才敢偷偷抬起头,看他一眼,他也在看着自己,眼神复杂,有几分自责和关切,她迅速别过脸,躲开他的视线,支支吾吾地回道:“没,没有。”
声音轻轻的,有些小心翼翼的感觉,就像一只受了惊的小鹿。
叶惟江带着几分笑意看着虞鸢,没说一句话,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她。
虞鸢还没转回头来就已经感受到了某人炽热又强烈的视线,但是一直别过脸也不好,只好迅速地回头,然后低下头,筷子戳着碗里的饭,低头那一瞬她悄悄瞥了一眼叶惟江。
他果然在看着自己啊……有什么好看的。
真是不明白。
越想越觉得羞涩万分,手上的动作却一直不停,不如说是反倒更加入迷搬地戳着饭,却没吃一口。
她就发了一小会儿呆,突然回过神来,心想:再继续戳下去,他估计又要突然说些什么吧。
一想到被他突然开口吓到,然后呛到饭菜的那副困窘的状态,她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实在是太丢脸了。
为了避免再出现这样的事情,虞鸢不再戳了,开始佯装认真地吃饭。
“师兄,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
她突然想到这个,正好可以用来“教训”一下叶惟江,哼哼。
她偷偷地稍稍抬了点头,想看看叶惟江此时此刻的表情会是什么样的,会和她一样感到窘迫吗?光是想想他那副样子,虞鸢就几乎快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不过碍于叶惟江在场,不好光明正大地笑他,她才能勉强憋住强烈的笑意,否则又不知道他以后又要说些什么来让她不好意思了。
可他却没有自己想象中那副复杂得有些微妙的表情,一如往常的坦然自若,就像没有听到她的那句吐槽的话一样若无其事。
虞鸢瘪了瘪嘴,不太高兴。
他其实听到了,也注意到了,当然,也懂她说这句话的原因,无非就是想“报仇”、“出气”之类的想法,她还真是好笑又可爱。
嗯,吃瘪的样子也很可爱。
叶惟江的内伤还在隐隐作痛,也就没什么胃口,并未多吃。而虞鸢大致是心情不太好,也吃不下去,两人都没吃多少,剩下了好多菜,那小碗汤则是一口都没动。
“你收拾一下吧。”叶惟江的话里带着打发人走的意思。
其实虽然他不想让虞鸢离开,可如果再为了逞强,强装镇定地走回床边躺下,他估计会承受不住内伤传来的痛感,也就只好先打发她走了。
至于她还回不回来……罢了,是她自己的事。
虞鸢原本就因为吃瘪了不太高兴,又听他语气明显是想赶自己走的意思,更是有些烦躁了。
她草草地收拾了碗筷,端着出了房门,没说一个字。
果然生气了啊……
叶惟江蹙起眉头,有些后悔,如果当时自己的语气再温和些,再多说两句话,也许她就不会不高兴了。
接着他又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单手捂着下腹,一步一步地拖着自己的脚步,吃力地走到床边,又很是吃力地才躺下。
一边的虞鸢将碗筷放好后,嘟了下嘴,不太高兴地哼了一声,用脚踢着地上的石子,似乎在拿他们撒气。
他那话什么意思嘛……
明明下午还好好的,还吃自己的醋似的,现在又突然赶人走,真是摸不准他。
越想越觉得郁闷。
“虞姑娘,你在这里啊。”
一道男声突然响起,扰乱了她杂乱的思绪,她抬头定睛一看,原来是魏良松,便想起那天放河灯,自己被叶惟江拽走,留他一个人在那,后来还和绮罗一起待着,几乎完全忘记了他。
虞鸢不禁有些愧疚和不好意思,甚至觉得有些无颜面对他,她不出席家宴其实也有一部分这个原因,她担心和他相见她会更不知话从何处起。
同时又觉得有些好笑,这魏家的少爷小姐,除了那个被绮罗吓得不敢出门的魏良恒,今日可都是在找她。
“良松少爷,你找我?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没有。”魏良松连忙摆手,接着解释道,“我见你没来,就想着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就来找你了。”
“有劳良松少爷挂念了,并没出什么事。”虞鸢走在他旁边,像是和他散步闲聊一般。
虽然实际也是。
“你没事就好。”魏良松没敢看她,眼睛看向别处,装作很正常的朋友之间的问候一般,再加上他演得又还算不错,虞鸢甚至都没在意他说得这句话。
“良松少爷……之前那件事,我很抱歉……”虞鸢想了想,决定还是该和他道歉的,即使提起这件事会让她觉得很是愧疚,“还有……嗯,叶师兄他没有恶意的。”
魏良松愣了一下,又很迅速地就恢复了正常,他笑了一下,然后说道:“虞姑娘不用将此事放在心上,原是你们之间的纠葛,我也不会多掺和的。而且,我并不怪你。”他最后还不忘特意补充了,他不怪她。
虞鸢这才松了口气,他没生气就好。
“虞姑娘,其实我有一件事想……”他突然支支吾吾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