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什么事?”虞鸢问道。
“没,没什么事。”魏良松被她这么一问,更加的张口结舌了,说话都有些没底气。
他突然想到了爹的警告,以及当时背后升起的那股浓烈的凉意和恐惧之感。
其实就算没有这个丹药,应该也没什么吧……
他找了个理由安慰自己,最终还是没能对她说出口。
虞鸢见他这幅样子,心下疑惑,“良松少爷直言就是。”
“没有,虞姑娘不必放在心上,我不过随口一说罢了。”魏良松几乎是毫不犹疑地隐瞒了自己心里的话。
一旦决定了,想要再改就难了。
他深知这个道理。此次隐瞒了她,她对于自己,一定更是没有可能了吧。
若不是虞鸢就在旁边,他一定会边摇头边叹气。
告别了魏良松之后,虞鸢一个人走在庭院之中,暗自思忖他刚刚的欲言又止,其中的意味不明,让她一时间将方才吃的瘪以及叶惟江的那句惹人不快的话皆抛于脑后。
此事有些奇怪,可又说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对。
“事可真多啊……”她忍不住轻轻抱怨了一句,愁眉紧皱,又撅起嘴。
但无论如何也理不出个头绪来,自幼她就被家中长辈以及左右邻居夸赞聪明懂事,怎么出了家门反倒愈发的愚钝起来了呢?
自从那日突然出现的黑袍人那事开始,她就有各种思考不完的事情,绕得她的脑子乱糟糟的,还经常做些幼稚的事情。
这样下去可不是好事。
“算了。”她垂下眼眸,落寞地叹了口气,寻着路回了自己房里。
她抚上琴,一把再普通不过的木琴。
想来她入门不过一月有余,就被派下山历练,她天资不足,纵是再勤奋刻苦地练,一个月也学不成什么。
而身边的任意一人,哪一个不是天赋秉异?估计她是所有人里最差劲的一个了吧。
从前多少还可以仗着自己有个机灵的脑子,想着,这次下山,即使在武力上帮不到什么忙,至少也是可以给大家出谋划策什么的吧。
可现如今,却被这一切繁杂琐事搅得一点头绪也没有。
“咱俩还真是同病相怜。”虞鸢看着眼前的木琴,苦笑一声,自嘲道。
不知不觉间,夜已有些深了,虞鸢了无睡意,一次又一次的抚上琴,弹奏着同一段调子。
可琴声却一直生涩又僵硬,她便也愈发地心烦意乱,可心乱又怎会弹得好呢?
她不是不懂这个道理。
夜风呼呼地拍打着窗门,将原本半开着的窗户吹了关上,砰的一声,惊得虞鸢琴声一颤。
她刚起身,想去把门窗都关牢些,后背却升起一股凉意,屋里的烛火一下子全灭了,整个屋子都变得漆黑无比,伸手不见五指,就好像……
上次黑袍人出现时。
想到这,虞鸢有些惊慌,下意识地抱起琴,护在胸前。
但愿不是……
她在心里默默祈祷。可祈祷并不灵验,她感受到了房间内不知何时萦绕了一股陌生的气息。
“谁?!出来!”
“这回反应倒快了不少。”幽幽的声音传来,一个黑袍人蓦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因为屋里几乎没有光线,虞鸢也只能勉强看得清他的存在,其余的都十分模糊。
那人朝前走了几步,走到离虞鸢仅仅一二步之遥之处停下,她下意识地想赶紧躲开些,可发现身子无论如何也动不了。
什么时候被点了穴道?!或是,那人给她下了什么法术吗?她警惕地盯着那人,生怕他再有什么一举一动。
他竟然可以快到她丝毫未曾察觉?
阴森又诡异地笑声戛然而起,“怎么样?心疼的滋味好受吗?”
虞鸢不解他话中的意思,又眼观他好像没有要动手的意思,便直言道:“你什么意思?”
那人却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像是自言自语地又道:“好好期待吧。”语毕,他又笑了起来,笑得她有些毛骨悚然的可怖。
他突然间消散,虞鸢才算松了口气,一手捂住胸口,似是力竭般勉强撑在桌上。
她的额头和后背沁出丝丝冷汗,很快额头周围的发丝和背后的衣物就被汗水打湿了不少。
外面忽然下起瓢泼大雨,风也愈加的猛烈刺骨,纵使是城主府这样坚固的门,此时也是如临大敌般吱呀作响。
风从没有关紧的窗户猛地灌进来,吹在虞鸢身上,再加上原本就被冷汗打湿的衣物,她一时间竟觉得如坠冰窟般寒冷刺骨。
她一下子顺着桌子瘫坐在地上,紧紧的缩着身子发抖,空中似乎还回荡着那个黑袍人阴森的笑声。
意识也越来越模糊,她就快要看不清眼前的一切了。
什么……心疼的滋味?
期待什么,他又想干什么?
他在说什么啊……
她胡乱地想着,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想要站起来,至少爬到床那边去,也好。
可是无论如何也使不上劲,她不明白,为什么明明那个人并没有向她出手,可她却弱到这个地步,光是和那人待在一起一会儿,就已经失了全身力气。
不该的啊。
门突然被谁打开了,那个进来的人看到躺在地上似乎失去了意识的虞鸢,迅速地走到她的身边,将浑身冰冷的她抱在怀里。
“小鸢,小鸢,你怎么样?”
好香啊。
虞鸢闻着那人的气味,是很让人安心的香味,好熟悉。
她勉强地睁开眼睛,想要看清那人是谁。
外面风雨交加,突然劈了一道雷,一瞬间亮如白昼,借着那迅速流逝的光,她看到了一个极其妩媚倾城的女子。
啊,是绮罗。
“没事了。”为了使绮罗稍微放心一些,她挤出这句话。
绮罗见她这幅样子,将其扶到床上,自己也坐到床上,依旧把她抱在怀里。然后伸手一指,门窗一下子尽数紧闭。她已经这么冷了,不能再被风吹了。
然后担心地看着虞鸢,问:“到底怎么回事?妾身感受到有一股强大的气息往你这里来,似乎来者不善。”
在绮罗温暖的怀里,她渐渐地恢复了一些力气,勉强地摇摇头,“我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找上我。”然后她又拉住绮罗的手,“绮罗,你别告诉别人。”语气里带着一丝恳求。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总觉得这件事不能告诉更多的人了。
绮罗皱着眉,点头,“嗯,但是你得告诉妾身,那人干了什么说了什么。”又补充道,“妾身活了上千年,或许可以帮到你。”
绮罗隐隐约约觉得,关于那个人,以及虞鸢的身份,一定都不简单。
虞鸢见她一副坚持的样子,只好一五一十地将自己所知的关于那个黑袍人的全部告诉了她。
绮罗越听下去,越是面色凝重。
“恐怕正如你们掌门所想的那样,那个黑袍人,不,不是人,是魔。那群魔终究还是要重现了吗?”
虞鸢心生好奇,“绮罗,你活了一千多年,应该见过魔族吧?”
绮罗点点头,“嗯,见是见过的,不过那次大乱时妾身正闭关,对外界之事全然不知,所以并不算亲身经历过。”
她望向别处,像是在回忆,然后娓娓道来,“那是八百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妾身才不过二三百岁,当时的魔族野心勃勃,为了得到那个东西,引得六界大乱,生灵涂炭,后来被神界六上神施了封印才安分。”
“‘那个东西’是什么?魔族竟为此大闹六界。”虞鸢被她这么一说,很是好奇。
绮罗煞有介事般四处张望了一番,然后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那个东西妾身并不清楚,此事还是后来出关时听族中长老提起,只不过关于那个东西,长老们完全避之不谈,甚至还警告妾身不要再追问此事了。”
虞鸢似有所悟般嗯了一声,然后撑着身子坐起来,“说起来还从来没听你提起过你的族群。”
“嗯……”她想了想,脸色有些不太好的样子。
虞鸢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连忙道:“不用勉强的。”
绮罗朝她笑了笑,“无妨,皆已成往事。妾身为青丘之狐,是流阙一脉的。”
“流阙?!”虞鸢很是震惊的样子,“我以前从古籍中看到过,流阙是青丘地位最高的一支族群。”
绮罗一听,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古籍上写得不错,只是,妾身是流阙一脉很让小鸢你吃惊吗?”
虞鸢有些不好意思,“没有。”然后赶忙换了个话题,“那你说的六上神是?”
“六上神啊,就是玄晟、玄望、川灵、青姒、桃蘸和断南六位强大的上神。不过据传其中的几位的实力在那次大乱之后,大不如前了。”
“嗯……”
虞鸢陷入了沉思,不知道为什么,她听到某个名字的时候心中会有异样,但又不知道是哪个,更不知晓原因。
绮罗看她出了神,觉得有些好笑,便敲了下她的脑袋。
她反应过来,嗔怪地瞪了绮罗一眼。
“小鸢,你们要追查魔族一事可能过于凶险,妾身打算跟在你身边,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妾身就得不到想要的东西了。”
绮罗能跟在身边作为保护,虞鸢自然是高兴的,只是她又实在不明白,绮罗为什么对她那么好?明明她只是答应了她一件事,更何况那件事她还不一定做得到。
于是她便开口问道,“绮罗,你为什么那么确信我一定可以完成那件事?我修为不如你,连你也做不到的事情,更何况是我了。”
“这是妾身的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