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又讲道:“我崇尚自学,所以愿琴阁并无强制性要求大家听课,阁中有一处放了很多关于琴的书籍的地方,可随意翻阅,每个人都房间都下了阵法,在房中练琴时,也不用担心声音会不会传出去。”
听望月讲完后,虞鸢问过师姐书籍的所在地,简单道谢后便前去那处。果然如望月所说有很多书籍,仅仅是关于琴的书籍居然也可以收集大约上百本,虞鸢越来越庆幸自己能通过考核了。
只是,这么多的书籍反而更不知从何看起,旁边的人见她这般踌躇不决,好心开口道:“你是新来的师妹?基础的话,这一本会好些,易懂,该有的知识也大致都有了。”
虞鸢转头,高兴地不知如何道谢才算好,胡乱地说着谢谢,接过书才来得及抬头。只是抬头便被来人惊艳,那人穿着愿琴阁的大袖,想来一定是师姐吧。
一袭及腰长发只是慵懒地扎到一边,任由它们落在肩上,随意地插了一只素白色簪子在头上,眉目如画般温婉,朱唇轻启,并未认真梳妆却十分惊艳。
虞鸢一时间觉得有些恍惚,她竟不知站在面前的师姐到底是人还是落入凡间的仙子,只觉得实在是太美了,仿佛不该是存在于人间的美貌。
白念见这个师妹呆住了,仿佛已经习惯别人会有这样的反应似的,只是轻轻地说道:“师妹?”
虞鸢被她轻柔的声音拉回现实,才觉失态,于是赶忙道歉,“抱歉,刚才走了神,多谢师姐开导,不知可否告知师姐芳名?我叫虞鸢,是新弟子,请多指教。”
白念浅浅地一笑,“白念。”
虞鸢觉得她实在是太美了,竟连声音也这般温柔知性,不禁有些自惭形秽,仿佛自己站在她身旁就像是月亮旁的一颗不起眼的小星星。
为了不让自己显得那么难堪,虞鸢找了个借口和白念匆匆道别,逃离了书房。但又觉得后悔,那样标致的人,且不知下次再见是什么时候,应该再多看几眼的。
接下来整整一个下午,虞鸢都泡在白念给她递的名叫《知琴》的书中,越发觉得自己曾经在家中练的琴术不过是小儿嬉戏,登不得大雅之堂。这其中奥妙让她痴迷万分,仿佛再也放不下这本书似的。
到了晚上,她实在肚子饿的难受,不得不离开房间出去找些吃的垫垫胃。但是刚入门,虞鸢当然是不知道膳堂在哪里的,只好漫无目的走着,当她意识到可以找人问路时,她已经不知道在哪里了,一路都寂静,更别说看到人然后问路了。
肚子又饿,还迷了路。虞鸢觉得自己实在是蠢,这下不知道要怎么走了,为了恢复体力,她停下脚步,坐在石阶上,抱着膝盖。
百般聊赖之下,她突然听到一阵浅浅的脚步声,一下子就有了希望似的站起,朝那脚步声的方向跑去。可因是黑夜,林间树木又密,几乎没有光线,虞鸢很难看清,只好凭着声音和感觉跑着。
蓦的,她闯进一人的怀中,那人下意识后退一步,虞鸢勉强才站稳,急忙开口道:“抱歉撞到你了,天实在太黑了,我就没有看清……”不等那人回答,她又说:“我是新入门的弟子,原本是出来找膳堂的,但是迷路了走到这里,不知可否告知一个方向?让我离开这里,实在感谢。”
叶惟江皱起眉,早知道就不仗着熟悉地形就不带上灯了,也不至于撞上这样的麻烦。他不愿与陌生人多少几句,想着给她随便指个方向就是了。但是天太黑,给她指了估计也看不见,无奈只好施法,手上出现一个小小的光球,然后随手一指膳堂的方向。
虞鸢连忙道谢,但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力气走到膳祠,白天因为过于沉迷那本书就忘记了吃午饭,从早上吃完饭到现在都没有吃任何东西,她天生身子就弱些。这次又是饿了一天,只觉得肚子十分难受,脑袋也有些发晕了。
叶惟江借着光亮看清了虞鸢,有些惊喜,但见她转身离去,本想挽留,又不知从何开口。只好暗戳戳地骂自己刚刚怎么不细心点告诉她具体在哪里,或者干脆直接带她去。
虞鸢实在没了力气,肚子又疼得死去活来,意识越来越模糊,脑袋也越发沉重,两眼一黑便向前倒去,迷迷糊糊之中似乎倒在一个人的怀中,充斥着淡淡的檀木香气。
醒过来时已经是深夜,守在一旁的叶惟江见她醒了,担忧顿时少了一半,“你醒了?”不冷不热地开口。
虞鸢点点头,然后才看清那人居然是叶惟江,很是惊讶,“是你?!你怎么在这?”然后又环顾四周,陌生的环境,又问道,“我这是在哪儿?”
叶惟江蹙起眉头,“这是我的房间。”
她想了想,刚刚自己怕不是饿晕了吧?然后被叶惟江看见救了回来,这……这也太丢脸了!等一下……自己不会还躺在他的床上吧??!一想到这,虞鸢便觉得十分尴尬,只想马上下来,可奈何自己没有力气起来,只能勉强扶着床头坐起。
叶惟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很是不满的样子,“这副样子就别想着下床。”然后转身去拿了桌子上的一盘东西,坐在床边,淡淡地看着她。
虞鸢有些不知所措,他生气了?虽然不知道他在气什么,但还是先道个歉比较好,“对不起……”
叶惟江好像更不高兴了,他想,这人是没看见自己手上还端着一盘糕点吗?刚刚都饿晕了还不知道赶紧吃一点,还莫名其妙地道歉,真是笨。“你吃不吃?”
虞鸢愣了一下,才知道他指的是他手上的那盘糕点,然后点点头,拿起一块就往嘴里塞。嗯……是桂花糕,香香甜甜的,她很喜欢,就是有点干了,但是既然是别人的东西也不好提什么要求了。
叶惟江见她这样子,像是满足了一般点了点头。当然,虞鸢光顾着吃东西,并没有看到他这一举动。他又说道:“我这只有桂花糕,你先吃着,垫垫胃,我去膳堂看看有没有别的。”
虞鸢嘴里都是桂花糕,也说不出话来,只好胡乱地点点头。
叶惟江转过身去,扬起嘴角,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他走后,虞鸢审视着这个房间,香炉中燃着檀木香,但似乎又不仅仅是檀木,是一种很特别的香气。墙上挂着几卷字幅,长案上摆着一把长剑,墨色的剑鞘镶嵌着一点两点的浓绀,窗台上放着几株兰花。
明明是名门大派的唯一少主,却毫不奢侈,也是难得。
她一边吃着桂花糕,一边想着,等叶惟江回来了一定要好好地向他道谢。她又想,璐璐已经是掌门弟子了,应该和叶惟江住的很近吧,好想去看看她。但是现在夜已经深了,璐璐肯定是睡下了,还是不打扰她了,反正每日晨练结束后总有时间见见的。
又等了好一会儿,等得虞鸢都快睡着了,叶惟江才回来,手上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卖相很是不错。虞鸢感激地说道,“多谢师兄此次相助。”
叶惟江表情并无波动,惜字如金般吐出两个字:“快吃。”然后把面递给她,眼睛中闪过一丝期待。
她接过面,呼呼地吹了几口,然后放入口中。嗯……卖相是不错了,就是味道有点淡。其实也怪不得这面,只是虞鸢从小吃面都喜欢放很多的醋,吃这面反而怎么也吃不味道,但也不打紧,只要能填饱肚子就好了,更何况还是别人给她的,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太多呢?
她这样想着,便装作很喜欢的样子吃得很快,好几次都被滚烫的面给烫到,也勉强都给忍住了。而叶惟江什么也没有做,只是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她吃面。见她像是很喜欢的样子,也稍稍松了口气,只是总觉得她的表情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是哪里奇怪。
很快地,虞鸢吃完了一整碗面,碗里只剩下了一些葱。然后便想下床和他道别,“师兄,天色已晚,我得赶紧回去了,今日恩情来日一定相报。”说着便起身下床。
他拦住虞鸢,说道:“天黑了,我送你回去吧,小心再迷路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也不想地说出这句话,明明只要把灯笼拿给她就好了的。
虞鸢想了想,他说的确实不错,刚入门派,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走,果然还是有个人陪着她走会比较好吧。但是又不好意思直接接受,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可这也太麻烦你了,原本打扰到师兄休息就已经不太好了,怎么好又劳烦你陪我回去呢。”
他摇摇头,示意无妨。
既然叶惟江都表了态,虞鸢也不好拒绝,只好同意。叶惟江拿上了一盏灯笼,走在前头。
微风轻轻的拂过二人,吹起一点衣角,似乎已经入了秋,风虽然小缺吹得虞鸢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叶惟江看了看她,然后把灯笼递给她,“拿着。”
虞鸢虽然不明他的用意,却还是接过了灯笼。
只见他脱下了外衣,往她这边靠了一点,把衣服披在她的身上。虞鸢一惊,“师兄,这……恐怕不太好吧,今夜天气有些凉了,已经麻烦你很多了,如果再因为我生了病我心里过意不去。”
叶惟江拿回灯笼,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走在前面,虞鸢也不知该怎么办,也只能先跟好他,不然再迷路了又要添麻烦。
二人一路无话,夏末的最后几只知了还在吱吱地叫着,只是少了许多生机,也不如盛夏时聒噪。刚过了满月,月亮缺了一个小小的口子似的,却也还是明晃晃地照着路上,那盏灯笼就显得有些多余了。
虞鸢开口问道,“师兄你记得掌门刚收的那个女弟子吗?”
他点点头。
虞鸢有些高兴,接着说道:“那她最近两日在融雪殿住的可还习惯?有没有认真练功?”
叶惟江想了想,摇摇头,“我并不是很了解她,你若是好奇,我可以帮你观察。”
虞鸢不自觉地朝前蹦蹦跳跳,很是高兴的样子。没想到少主只是看起来冷淡,实际却很是热心肠,帮了她这么多,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回报他了。
“那就麻烦师兄了。”她的心也彻底放了下来,这下有景怀卿和叶惟江在璐璐身边照顾她,就不用担心她过得好不好了。
从融雪殿到愿琴阁的路好像很长,又好像很短。
又走了一会,终于到达了愿琴阁,虞鸢把外衣递给他,“这次真的很麻烦师兄,时候也不早了,师兄早点回去休息吧。”
叶惟江点点头,接过外衣便转身离开。虞鸢望着他的背影望了一会儿,也回了阁中。叶惟江像是感觉到她回头似的,也回了头,远远地望着她,眼神中似有淡淡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