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大一抱金鸡,女大二金满罐,女大三抱金砖,女大四福寿至,女大五赛老母,女大六乐不够,女大七笑嘻嘻,女大八准发家……
——常婆
第二天,龙虎帮史上第一位新郎官诞生,这可把常婆、老虎、猪崽忙坏了,时间太仓促,状元又不想改日子,非说腊月初六宜婚嫁,是宣和元年最后一个吉日。
一大早,大家兵分几路开始行动,常婆拿着状元和木兰芝两人的庚帖随便在咆马镇抓了一个算命的瞎子给占卜了一下,出具了一个两人五行和谐、八字没有冲克的证明,然后让状元写了个帖子,自述一下财产情况,状元也不为难,大笔一挥——穷酸书生一枚,书香门第,先考为秀才,无片瓦遮身,无分文傍身。在常婆的坚持下,他又加了一句——龙虎帮二当家,出则车马,入有仆童,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将帖子交给两丈距离内的木兰芝之后,木兰芝又将自己的帖子回给状元,帖子上写的是屋业、地产、房奁、首饰、金银、珠翠、宝器、丫鬟等财产。常婆看了一眼,对状元说:“你小子可发达了。”两人同意之后,婚姻关系基本确定,常婆又写了定贴,双方签字画押。然后状元和木兰芝在替天行道议事大殿进行相亲仪式,两人省了那些繁琐的民间的“插钗”“压惊”“纳币”“下聘礼”之类的繁文缛节,把常婆赶出去以后,两人四目相对,无言无语,状元抖抖索索地亲了她一口,木兰芝哈哈大笑起来——你还是个雏儿!
猪崽负责下山采办被褥、毡子、帐子、帷幔、喜字、蜡烛等物,还要给亲朋好友送请柬,老虎是大总管,坐镇指挥,洞房、大厅的布置交给帮中兄弟,三儿是迎宾,负责接待宾朋好友,实际上也没有多少人过来,对于喜事,像山神帮、通达镖局这种有头有脸的帮会、门派一般不会来搅局,而无常会、钟馗门这种杀人为业的旁门左道也不会干这种不吉利的事,最应该提防的应该是丐帮这种爱惹事的帮派,但是龙虎帮却主动给丐帮下了帖子,因为有游铁脚这层关系,游铁脚这种辈分与地位的大佬如果能亲来,对其他势力也是一种震慑。
当天中午,木兰芝为了能坐坐大花轿,又从咆马镇的高朋旅舍开了一间房,迎亲的队伍一路吹吹吹打,到达旅舍门前后,三儿给大家发了点碎银子,乐队在班头的指挥下,吹唢呐的、吹笙的、敲锣的、打镲的,演奏得更卖力了,木兰芝此时化好了妆,盖上盖头,登上轿子,往乌鸡岭出发,锣鼓齐奏,鞭炮不停,这是盘龙有史以来山贼办婚嫁最招摇的一次。
到了乌鸡岭上,龙虎帮和丐帮的一堆小兄弟们将轿子堵在门口,丫鬟小红拿出散碎银子发给大家。新娘子下轿,常婆请来的神汉执斗撒豆,这是用来躲避“青羊”“乌鸡”“青牛”三煞的仪式,一边撒谷子、黄豆、红枣、吉语花钱,嘴里还念念有词——琴瑟相伴,花好月圆,金凤降临,明月悬天,枕上鸳鸯,屏上双燕,洞房花烛,新人玉颜,一生一世,百年同眠,生生世世,比翼鹣鹣,早生贵子,福乐康安……
新娘脚不能沾地,由小红扶着,走上红毯,进入正门,新郎官用通心锦引着先到洞房歇息。然后老虎张罗着大宴宾客,游铁脚带着徒子徒孙亲来贺喜,县令顾炯之虽未亲到,但是带来了一份丰厚的贺礼,并亲笔撰写了一幅对联。县城的几大世族,除了朱能派长子朱寿樟前来道贺以外,其他人都没来参加,当然他们也没收到请柬。
宾客们就宴三杯酒之后,举行高坐仪式,新郎官盛装出席,戴着冠冕,穿着大红的喜服,坐在中堂之上,常婆带着一帮从咆马镇请来的七大姑八大姨,端着酒杯请新郎官下座,新郎官矜持了一下之后,从座上下来,然后去屋内请新娘出来,用彩绸绾一个同心,男方挂在笏上,女方搭在手上,牵到厅上拜堂。
游铁脚先坐到正堂位置,然后大家簇拥着将老虎也抬了上去。
吉时已到,由帮中奇人——大嗓门王细钿主持,他比劫道时升点(喊口号)还卖力——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双方父母都不在,高堂上大喇喇坐着两位长辈。
第三步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仪式结束,一对新人回到新房,对拜之后,状元向右坐在床上,木兰芝向左坐,在床上撒上点彩钱、干果,再拿出绸缎、金钗、玉梳之类进行“合髻”,然后喝交杯酒,饮罢将酒杯扔到床下。观众们贺喜之后,退了出去。
洞房里安静下来,掉根针都能听见响声。
洞房之外却是另一番光景,猪崽一共买了六牛车的酒,一晚上就得喝个精光,今夜除了新人小两口,大家哪有心思睡觉,整个乌鸡岭没有一处岗哨,防御完全依靠关公、灶王、土地、山神……游铁脚驴饮一个时辰,之后跳进空酒瓮,闻着酒味睡着了。代表顾炯之道贺的公人,没能逃过此劫,被几个酒量大的轮番施虐,吐了喝,喝了吐,喝了睡,睡醒喝,一直喝到第二天太阳出来,脸都绿了。状元人缘较好,大家都很高兴,一个个喝得豪迈,倒得痛快,有跳舞的,有耍剑的,有吟诗的,有唱戏的……热闹非凡。
刚开始三儿还比较兴奋,过了一会儿,他发现身边没人了,大家都去找同类了,剩下一两个奇葩,自斟自饮,不一会儿浅酌变成了痛饮,更操蛋的是越喝越清醒,越喝越不痛快,为什么会这样呢,他想来想去,百思不得其解,二哥的大喜之日按理说不应该这样啊!想大笑却哭了起来,幸亏没人看到。最后沈婀娜、虞小龙、阎玉宝等人一个个在他眼前晃荡,哦,原来是该娶媳妇儿了,心里有点嫉妒了。
此时,潘玉脂也闲了下来,他是三儿带到山上的,虽然需要劳作,却比之前锁在金笼的日子开心多了,她今天也给婚礼出力不少,此刻闲了下来,也有点伤感,她也想和木兰芝一样有个体面的婚礼。
张二狗走了过来,他已经喝了半坛子酒,此时很有一种关公温酒斩华雄的气概。
“你是不是叫潘玉脂?”二狗的脸红得如同猪肝。
“是。”潘玉脂瞅了他一眼,目光投向门外,有点失神。
“我叫张二狗,今年三十七岁,是个工匠,至今未婚……”干干巴巴地说。
“我知道你,人称小鲁班,盘龙县一等一的人才,在这乌鸡岭也是个人物,我小时候跟着爹爹到你那买过剑,十几年了,你似乎一点也没变……”
“嗯,我十几岁时街上的小孩就叫我大伯,叫了这么多年,我还是个大伯,不娶媳妇儿就变不成爷爷……”
“听说你很抠,所以娶不上婆娘……”
二狗苦笑了一下,“我的银子是留给媳妇儿的,谁也不能乱花,包括我自己。”
潘玉脂笑笑,“做你的媳妇儿那肯定很幸福了,可惜女人们总是看不准男人……”
二狗突然有点急,“我……我……了解你的身世,我……我长得不如……英俊,也没有武功,可是我……什么愿意……”
潘玉脂没喝酒也有点脸红。
此时,洞房内的状元在哑巴了两炷香之后,颤颤地问:“怎么没有闹洞房的?”
木兰芝道:“都去喝酒了,哪顾得上?”
“那……”状元拿起喜秤正准备去挑新娘子的盖头。
新娘子一把把盖头扯掉,一个恶虎扑食,将状元压在身下,讪笑道:“小雏儿……”
状元想要呼救,嘴已被两片温润甜柔的唇堵上,一下窒息了,咿咿呀呀的,“蜡烛……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