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白云涧,张灵夕鼻子一酸。这一个多月,她翻了那几本手稿无数次,也盯着那一箫一剑发呆无数次。
在练习道法时,桓君母亲的脸总是不自觉的浮现。这一世的父母在她心中越来越清晰。心中的痛感也越来越明显。时常已经觉得张桐和桓君就是她真正的亲人。
虽然她总是提醒自己,不要久留于伤感,在人前总保持着积极和开朗。每每想起最后关头,母亲和父亲对自己的保护和拯救,都是想让她活下去,她就特别振作。
她怎么能不努力的好好活着呢。
她不自觉地摸了摸胸口。
在贴身中衣的心脏位置,她缝了一朵小小的黑花,那是她对父母的凭吊和思念。
她不太清楚古代的守孝是什么流程,师尊和师叔也特地避免了她沉溺于悲伤,在她昏迷着过了那最初的几日后,也没再让她走披麻戴孝的流程,只是带她去后山的陵墓前祭扫过。
她也自己默默记住了陵墓的位置和路线,在后来短短一个月内,就溜出去过两次。
她觉得坐在父母坟前发呆,能让她有无尽的安全感,让她在这未知的时代,有勇气走下去。
“六叔,你看光顾着聊天,还没给你介绍贵客呢……她就是张桐师伯的女儿张灵夕。”
“噢……她就是……灵夕姑娘……”杨六叔顿了一下,紧接着郑重的一拱手。
张灵夕知道他的意思,但还是觉得这个礼节太重了,马上拱手回礼。
“灵夕,我六叔可是巧手天匠,你过来看看她做的饰品,比那小子做的胭脂水粉高级多了。”杨祎打破这尴尬的局面,拉着张灵夕就往柜台那边走。
“公子,你捧六叔也不用踩我吧。六叔巧夺天工没错,我的东西姑娘们也是很爱的好吗。”王青山有点不服气地嘟囔。
“好好好。你也很厉害。青山出品,必属精品。知道知道……来,灵夕你看这个发簪。”杨祎拿起一只金凤步摇递给张灵夕。
张灵夕轻轻捧在手心,大大的凤头巧妙的吊着垂悬的玉珠,凤凰昂首挺胸、脚踏祥云、双翅高振,羽毛细节都无比有层次感,比她在博物馆看到的还要精致。不过这么华丽的风格,是贵妇人戴的吧,自己恐怕驾驭不了。虽然真是挺好看的。
“喜欢吗?喜欢就买下来送给你。”
“啊……不用不用,这个太贵重了。”张灵夕连忙想把凤簪递回给杨祎。
杨祎大手一推,“和我客气啥,本公子送不起吗?六叔,给她包起来。”
“公子……”杨六叔顿了顿,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舍不得?”杨祎一挑眉毛,觉得不可思议。
杨六叔微微笑了笑,“公子还是挑别的送给灵夕姑娘吧。不用你说,我也愿意送给灵夕姑娘最好的礼物。”
“那就这个凤簪呗。我以前都没看过这么精致的。一眼就瞧上了。”杨祎坚持着。
“公子……”杨六叔微笑着看着杨祎,“老朽就直说了,凤簪是不能随意送出的,得确定双方心意才能赠送,一般都是定亲时来购买,因为,咳,凤簪是只能送给正妻的。”
“那不行!”
“那不行!”
张灵夕和杨祎同时脱口而出。
场面顿时有点尴尬。
张灵夕觉得自己额头冒汗了。她虽然和杨祎走的很近,但是完全不是男女之情啊。怎么说,她觉得像好兄弟的感觉。虽然这样可能有点……但她也能明显感觉到,杨祎对她也不是男女之爱啊,他肯定是真心把她当妹妹的。
“灵夕妹妹才十五岁,而且这么漂亮聪明,我不能做这种厚颜无耻捷足先登之事对吧……哈哈……哈哈……“
许是觉得自己脱口而出的拒绝,会让小姑娘脸面上挂不住,杨祎口不择言的开始打圆场。
张灵夕毕竟是29岁老灵魂,在现代的应酬场面上,什么尴尬场面没见过。马上顺着台阶下,露出笑脸岔开话题。
“杨祎哥哥睁着眼说瞎话了吧。我每天灰头土脸的,你得多昧着良心才说出漂亮这种话呢。所以,肯定是胭脂水粉更适合我啦……你也知道,再不好好拾到一下,将来怎么收得到金凤簪对不对?哥哥这么大方,桌上那些瓶瓶罐罐,不介意每样给我来一个吧……”
杨祎也顺势将凤簪放回原处,装模作样的走到胭脂水粉那一边,煞有其事的挑选起来。
张灵夕笑盈盈的跟过去,脸上却藏不住的掠过一丝忧伤。
“正妻哦。我从未想过这个问题。这个时代男子都是妻妾成群的。如果真的回不去了,我的将来会是什么?能做谁的正妻吗?还是只能当妾室?和别的女人共侍一夫吗?可……我不想……哪怕当正妻也不想。最爱的人怎么能分享呢……”
后来,在一片客套声中,张灵夕得到了一大袋东西……
胭脂水粉口红玉容膏都来了一罐。杨六叔还硬塞了两串手链给她。
杨祎就一个劲的在旁边说,“拿着拿着,不用和他们客气,都拿着……”
再后来,杨祎就和他们嘻嘻哈哈随便聊了一些,最近道长怎么严格,鲁师傅的训练多么苦累,还感慨下回来都安又不知道得什么时候了。
杨六叔则是念叨着,老爷又去哪儿云游了,交代他要好好陪着公子学道,其他的事情都不用管。还千叮咛万嘱咐,一定好好学习道术。现在修邪道的人越来越多,世道很不太平。别的不担心,但杨家的大片土地和乡民,还得指望公子守护……
直到有小厮过来请人,杨家二人才依依不舍的放杨祎他们去吃饭……临别还说,如果回去得晚,再过来坐坐……
“我们不是去花什么楼吃饭吗?还有专人来接啊?服务这么好啊。”因为听说距离不远,张灵夕就提议不要骑马去了,带她逛逛都安镇呗。
“花萼楼是谢湃家族开的。是这里最有名的……饭馆。“杨祎瞟了旁边的小姑娘一眼,继续说:“刚刚的来人也是谢湃的贴身护卫。之前路过的万福楼也是谢家的,是客栈。几乎每个地方,都有谢家的饭馆和客栈。他们家是真的大商贾,不像我们家,只是做点兴趣小生意。”
杨祎一脸轻松的慢慢走着,张灵夕则一脸新奇的四处观望,一副乡巴佬进城的模样。她琢磨着,“谢家开连锁饭店和连锁酒店的。人脉广眼线多。不卖情报就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