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浑身疲惫,倒在了路边。偶尔有行人路过,会对她指指点点。也有大胆的人上前去查看她是否是死尸。甚至有小朋友见到她之后大声喊叫。没有人碰过她,没有人知道她还活着,却生不如死。
一位老妇人走了过来,对着她端详了许久,笑出了声:“孩子,地上凉,还没到夏天呢,躺在地上会着凉的。累了吧,若不嫌弃,就到我家歇歇吧。”
好像圣母玛利亚的呼喊,她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她若是有父母,也会这般温柔的待她吗?
老人做的是废品回收的生意,她的住处是在废墟之中搭建起来的,钢筋混泥土裸露,没有经过任何粉刷的墙壁上挂着简单的厨具。
老人给她盛了一碗饭,她慌乱的接过去,千恩万谢。对这个老人,她好像没有任何抵抗能。墙上挂着一张老旧的照片,像是老人年轻时候的样子,黑白照片中,老人的脸上挂着笑意,很是幸福。她的旁边站着一个男人,男人英俊挺拔,也着实帅气。谢欢歌不禁感叹,漂亮的人不一定善良,善良的人一定漂亮。
收音机里传播着熟悉的声音,那是她经常听的城市频道,每天说些城里的新鲜事,她总会从中寻找题材。
“今日,在XX公寓发生一起谋杀案。死者为女性,二十八岁,外地人。据死者的男友描述,死者是今日来男友家做客,不幸遇上第三者插足。凶手趁其男友下楼买水的功夫,将其杀害,手法极其残忍……”
谢欢歌傻眼了。这种栽赃手法着实厉害。以她出入月之初小区的频率,不出一个小时,便会有人把她给供出去。
你会原谅你的他,对爱情不忠吗?你会原谅背叛吗?至你于死地,无法翻身,你能视若无睹吗?她问了自己很多遍,都是无法原谅。他们缠绵的情形,逐步在她脑海中显现,这时,她更希望外面下起瓢泼大雨,冲涮她的心智。
她明显感觉到有蚊子在她手上汲取营养,她没有理睬。她依然疲惫得不想去搭理任何一个活物。干脆,让它死了好了。“啪啪啪……”她几个巴掌拍下去,蚊子腹中的血液就如数被挤出来。她的手上出现一片绯红。那红色一点,两点,三点五点连成片,在她手上,在地板上向他蔓延过来。
她不由尖叫一声:“啊!”
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她真的没有做过,为什么矛头都要指向她?凄冷。她只能有这个感觉,在这初夏的夜里,凄冷无比。
夜是凄冷无比的,初夏的风抨击着她瘦弱的身体,她该何去何从呢?想不明白。
老人走到她的身边,轻轻把她搂在怀里。体温透过她的心扉,这感觉,好温暖。
“孩子,别怕,我这里很安全。婆婆知道你是好孩子,好孩子不会做傻事的。”
她的心忽然就亮了,她没有做错事,为什么要逃?法治社会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她要相信警察,相信他们会给她一个真相。
“婆婆。谢谢您,我明白了。”她开始打量着整个房间,没有其他鲜亮的衣衫,也没有男人的衣服,“婆婆,这儿只有您一人吗?”
老人露出慈祥的笑容:“是啊,老伴很多年前就过世了,只有我一个老妇人还残留在这世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被阎王收回去呢。”
“婆婆说笑了,您的子女会舍不得您的。”
老人哈哈大笑:“要是我有子女的话,或许是这样吧。”像是说了一个笑话,让人开心的。
她的心微微颤抖了一下。果然呢,好人不如坏人好过。如她,如她。
她努力让嘴角轻轻往上扯了一下,又拉住老人的手,说:“如果我真的没事,我会常来看您的。您记得我,我叫谢欢歌。”
老人送了一个荷包给她,那荷包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破破烂烂的,就算到了眼前,也散不出香味来了。
门外是条新修的柏油马路,路灯还没有开启,鲜有行人。一条路走到头,都没有人前来责怪她一句:“走路中央,你不要命了?!”
她走在马路中央,这条路的尽头,就是公安局,她想要进去,很简单。想要为自己辩驳,却没有那么容易。
跟月之初的曾经如走马灯一般显现在眼前,定格,流走,再定格……
她手里握着那荷包,握得久了,竟觉得有些硌手了。谁曾想,那荷包里,竟然有一块玉石!且是栗子黄,虽然被做成了福袋样,但却有娃娃掌心大小,在这黑暗中依然格外显眼。她转身就要回去,莫不是老人拿错了,有这样一块玉,养老不成问题,又何必屈居于一处废墟之中!不可收,不可收!
十字路口,一辆跑车中男女喧嚣。一声急速的刹车声划破天际,在空旷的空间里溅出鲜红色的血花。
“月之初,你撞人啦!”
“别吱声,这么快的速度,她肯定死了。”
跑车急速转弯往高速驶去,妖艳的女子在车座上瑟瑟发抖。“不下车看看,怎么知道有没有救?肇事逃逸,是要坐牢的!”
“闭嘴,这条路没有监控,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月之初狠狠的掐住女子的脖子。女子的脸瞬间通红又苍白。她用尽了力气,才能让自己的头稍微点了一下。
“沈清秋,我告诉你,这条路上没有摄像头,不会被发现的。如果哪天透露了消息出去,你的事,也别想我替你隐瞒。”
看着沈清秋不能有反应了,月之初松开了手。他的心里已然万江奔流,之前设计的计谋得逞,甩掉两个累赘,原以为可以远走高飞,没想到刚刚出市区,就碰到这种闹心事。
“之初,我觉得他好像还有救……如果我们就这样走了,这儿连个人影子都看不到,她必死无疑……”
“闭嘴!”月之初提高了两个声调,“你现在下车,知道要陪多少钱吗?老实点,要不然我会让你死的比她快!”
一声呼啸渐行渐远,新修的柏油马路上没能扬起一丝尘埃。
谢欢歌躺在血泊里,感受着被车轮二次碾压断掉的下半身逐渐离开自己,脑海里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