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谢欢歌心头一颤,一股恨意袭上心头,他怎么能死呢?昨日说了今夜来相救,还是晚了吗?
她摇了摇手中的人头,对那女子说:“这是徐德的人头,徐由的人头也已经被砍下来了。我要你现在出去告诉府中的所有人,我们这些人只求财不伤人性命,只要你们不妨碍我们取这院中的财宝,不会伤你们性命。”
“你……当真不会杀我们?”
谢欢歌抚了抚手中的短刀:“我不想再说第二遍,如果你觉得你还有选择,也可以不出去。”
那女子惊慌失措地跑了出去,她的声音十分嘹亮,在院中回响开来。
谢欢歌在那柴堆上躺了下来,柴堆上已经没了油,干干的,凸出的柴拱着她的背,有点痒,有点疼。
那日她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身负重伤,她那个时候就应该救他出去才对。只为有一个万全的计策,只为徐由说过明日才取他头颅,她就自己离去。何其不该!再往前说,如果那日夜里她前来戏弄徐由的时候,没有错将他当做徐由的人,就不会对他施用麻针,他就不会被抓。
可是,如果那日她一人拖着一个身负重伤的男子,能走多远呢?她现在不会去想这些,只是在脑海里全是后悔之意。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不知觉间,眼睛竟已开始流泪。当她想到去找徐由问清楚的时候,黎罡抱着于素果赶了过来。看到黎罡手里的人头,她就知道那已是不可能了。她强行擦去了脸上悔恨的泪水,挤出一丝欢笑来:“二叔对二嫂真好,从我到了十岁,二叔就不再抱我了,二嫂都这么大了,二叔还抱着。”
“方才受了点惊吓,她有点抖。”黎罡憨憨的说,“男人嘛,有的是力气,抱抱自己媳妇儿咋了?”
于素果不好意思的挣脱下来,许是觉得异常,擦了擦她的脸,说:“你没事吧?我听黎大哥说这是你第一次执行任务,可是不习惯?”
谢欢歌摇摇头:“二嫂,我没事,我们走吧。”
当他们走出太守大院的时候,院内的人皆是跪地送他们离开。谢欢歌在那时,竟然生出了一些成就感,她对黎罡说:“你们先出城,我去把这可头颅挂在城墙之上。”
“城门有兵,你若贸然前去,怕会伤到你。还是我去吧,你带着他们去找老三留宿。”黎罡说。
“第一次做任务,就让我做到底吧。”谢欢歌抓过被他人拎着的徐由的头颅,不由分说的往城门去了。
晃公子,这样算是帮你报了仇吧?
襄阳城热闹了些,徐德和徐由同时被砍下了头颅悬挂在城门之上,可是不小的热闹。世人皆知悬挂头颅,是九黎宫的杀人方式,是一种示警,襄阳郡的百姓们更是心知肚明,却只字不提。个个只说是遭了天谴,自作孽,不可活。
谢欢歌不如他们那么开心,倒是跟着黎卫们一起清点太守院搜罗来的宝贝。徐德可以说是九黎宫除掉的太守中最有钱的了,金钗玉镯数不胜数,绫罗绸缎更是眼花缭乱。
谢欢歌按照九黎宫平日里的做法,将这些东西清点之后,全部交给了要前往魏国的黎卫们手中。在魏国的四舵主黎明,会把这些东西折成现银,之后再送回到九黎宫来。
九黎宫中,源堔得知谢欢歌首任告捷的事情开心异常,特意折了两枝紫薇花去跟黎野宣告这个好消息去了。
黎野呆在书房中,静静的看着书,就像多年前谢欢歌见到他的时候一样。双眼微微眯着,借着并不算透亮的日光。
“师父,听说襄阳太守徐德和他的儿子徐由在昨夜被砍头了,这任务是师妹接的。”源堔说。
那人仍在看书。
“师父,这是师妹成为刺客之后的接的第一个任务,本来说我要去的,却被师妹抢了去。没想到她可以完成的这么顺利。”源堔又说。
那人继续看书。
“师父,听说这次的行动是师妹谋划的,没有牵连到无辜的人,我们的人也无伤亡。”源堔再说。
那人换了一本书。
源堔见他并无兴致,只得作罢而去。然,前脚刚踏出房门,就被他叫了回来:“我女儿有多优秀,还用你来说?她不是还给黎罡娶了媳妇儿吗?”
源堔暗自叹息:原来他知道?他又是白来了。
“虽然人家说不必大娶,但是我们偌大的九黎宫,堂堂二舵主,怎么能亏待一个姑娘?安排些人,明日他们回来便可举行婚宴。”黎野说。
源堔早就知道,什么事都逃不过黎野的眼睛。他应了声便去张罗了。
然,襄阳郡并没有过上几天好日子。那生长在建康城最高的围墙之内的九五之尊,发了很大的脾气,原因便是中书令徐湛之的弟弟和侄子被逆贼杀死。
朝堂之上,徐湛之痛哭流涕,为自己的亲人而哭,为宋帝而哭,为天下的黎民百姓而哭。为自己哭,弟弟侄子皆已不在;为宋帝哭,他的母亲是宋帝的姐姐,他和徐德都是宋帝的侄子;为天下哭,有了这样的逆贼,百姓哪里还会有好日子过?哭罢了,他自荐前往襄阳手刃逆贼,至死方归。宋帝当时感动不已,觉得徐湛之乃是重情重义且为国为民之人。当日,宋帝便下令让太子刘劭带两万兵马前往襄阳,并调三皇子刘骏从山阳领三万人协助。
而徐湛之,哭完了之后,依然安坐府中。
夜色朦胧,徐府大院内灯火通明如同白昼,据说是因为怕在夜晚有人懈怠,而误了职责。
在这灯火之下,一中年一少年在亭中而坐。
少年问:“你当知我不善带兵,为何要让我前去?且我听闻那些逆贼居无定所,您又让我去何处寻找呢?”
中年男子说:“三年前,皇后娘娘惨遭潘淑妃的毒手,郁郁而终。虽然皇上答应了皇后娘娘给您太子之位,但是目前潘淑妃依旧得宠,如果太子殿下不能丰满自己的羽翼,怕是会辜负皇后娘娘的希望。”
少年不悦:“我母后跟你让我去襄阳有什么关系?”
“潘淑妃仍旧得宠,可二殿下却什么都没有,您不觉得奇怪吗?虽然您打小与他交好,仰仗着您,他在几个皇子中也数得着。但是他的母亲可是害死了皇后娘娘,就算您心宽,这件事在潘淑妃和二殿下难保不会有其他想法。微臣看殿下平日里对二殿下掏心掏肺的,皇上的病日渐重了,微臣只怕潘淑妃在最后给您来个措手不及,到时可就晚了。”中年男子说。
“你说二弟对我不忠心?”
“不图名不图利的跟着殿下,自己还是最得宠的妃子的孩子,这让微臣不得不怀疑他的忠心。”
少年眸光一闪,像是在聆听他的母亲死前的教诲。“所以,你想让我杀了他?”
“微臣听闻黎山是逆贼的长居之地,在襄阳城外往南,不到两个时辰即可到达。而潘淑妃的老家就是在襄阳城外,您可以趁乱在襄阳灭了他们的后路。此是对您的一大益处。至于那些难缠的逆贼,对您而言完全无关紧要。三殿下镇守山阳看似对您没有好处,但臣听闻这些日子,平日里不争不抢的路惠妃却开始争宠了,怕是召三殿下回建康,也就今年的事儿了。皇上把兵权交给您,您就要懂得利用。到时您可以让三殿下主攻黎山,您坐享其成,最好您能借机除掉三殿下……”
“三弟从不与我争夺。”少年说,“母后生前最是跟路惠妃交好,她们情同姐妹,而且路惠妃性子温和,从不争抢,对我也甚是疼爱。你是从何处听到路惠妃争宠的?”
男子微微停顿,说:“前几日小女琴儿探望海盐公主,海盐公主说的。”
“好吧,我去就是了。”
说话间,一位锦衣女子走了过来,她端了一些糕点,微笑着说:“太子殿下,这是琴儿做的糕点,请太子殿下品尝。”
刘劭看了她一眼,尝了一口。
谢欢歌难得的做起了女红。自来到黎山,除了五岁来黎山的路上捡到的流星和一年最多回来两次的黎弱之外,九黎宫中尽是男子,无人懂女红,也不曾准备这些物件。她一直忙着习武,将女红完全抛于脑后了。这次下山见得锦瑟房中有这些东西,又生出一些兴趣,便讨了些回来。儿时学会的东西,现在重温起来生疏了不少,一朵桃花绣的看不出个形状来。如果她还能绣原来的那朵桃花,该有多好呢?
黎野带了一壶酒来,谢欢歌记得黎野并不允许她喝酒,也没搭理,任由他自己在屋里转来转去,时不时的喝两口小酒。
“怎么什么都没准备?”他问。
谢欢歌疑惑:“准备什么?我不过是做做女红,东西都在这儿了。”
“我记得十年前你说要杀什么人,现在你羽翼已经丰满了,成功的通过了刺客测试,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