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一直被人抱着,但是走完百日宴的所有流程,谢欢歌觉得身心俱疲。小小的身体里虽然有着强大的灵魂,但身体总是承受不住。母乳喂她的是曹奶娘,她总觉得曹奶娘给人的感觉特别亲切,而且给她照顾的无微不至,十分小心谨慎。
“哈哈哈哈……”几声大笑传来,吵醒了正在熟睡的两个孩子。来人大约十岁,身穿牙白色长袍,腰间佩戴青色玉牌,一双纯色靴子落地无声。他带着一个孩子,大约五六岁,穿着绯色衣衫,四处张望着,看到她时,眼里露出喜悦的光彩。
曹奶娘规规矩矩行了礼,两个孩子便近了身。大一点的孩子喜笑颜开,摸摸谢欢歌的小脸,又捏捏刘允的小脸,说:“太瘦了,我小侄女也太瘦了,比我小时候还瘦呢。不过手感还不错。哈哈……”
“王爷捏过自己小时候的脸?”旁边那个五六岁的孩子也欲上前摸两下,被他制止了:“僧达,你往后,回头让别人看到你捏公主的脸,要不要命了?”
小孩子赶忙辩解:“我不是要捏她,就是看着好玩……七王爷,小时候的脸是什么样的,我也想知道……”
“你想知道什么?”刘义季扫了他一眼,目光立即转了回来,“还不知错?”
“僧达知道错了……”
“知错就好,把本王给小公主准备的礼物拿出来吧。”
小孩子乖乖掏出一块掌心大小的黄玉来,那玉晶莹剔透,被做成了钱袋模样,钱袋上还雕着一朵桃花。
谢欢歌睁大眼睛看去,那玉石竟是跟老妇人荷包中的玉石一模一样。谢欢歌禁不住伸出了手,想要拿过来凑近了看个仔细。
“怎么?想要呀?”刘义季把那玉石放谢欢歌面前晃了晃,组织了一下语言:“你还在王嫂肚子里的时候,我曾许诺要送样礼物给你。看吧,这就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你可要收好了,我特意找人打造的,说是可以收揽财运。本来呢,我是想做成玉牌的,可那些人的手,实在是太笨了,耳朵也不好,我让做玉牌,就给做成了一个摆件。你可不要说我做王叔的不够意思啊,这不是我想的。王嫂喜欢桃花,你肯定也喜欢桃花,你看,我还特意让人雕了梅花在上面呢。但也无妨,我已经给你做好了荷包。你看,把这摆件放到荷包之中,不是更能收揽财运吗?我还答应你要带你吃好吃的,玩好玩的,现在你太小根本做不到,长大了再说吧。不过呢,我把我的好朋友带过来了,你看,这就是我的好朋友,他叫王僧达。平时没什么事的时候,就我跟他在一起玩。等你长大了,王叔带你一起玩好不好?”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他,那个叫做刘义季的人,听着他喋喋不休,竟觉他甚是可爱。看着他脸上的肉来回的运动,真想上前捏上一把。然,她刚伸出手来,还没碰到刘义季的脸,反被刘义季抓住了手。
半晌,他像刚回过神来一般,像在问曹奶娘,又像在问自己:“我能抱抱她吗?”
曹奶娘把谢欢歌抱起来递给了他,他便开心的笑了起来,整齐的牙齿裸露无遗,更是一种喜感。谢欢歌再也忍不住了,她强行坐直身体,想要去够他的脸,却没能支持住,一口亲上了他的脖颈。
他继续大笑起来,随后顺便在她清瘦的小脸上狠狠亲了一口,声音清脆,响彻了整个房间。他笑了笑,说:“这么小年纪就要调戏王叔啊?看在王兄的面子上,今天王叔也赐你一吻。”
“七王爷,您还没给允王子送礼物呢?”小孩子问道。
“送什么礼物?男娃娃有什么娇贵的?”说罢看了看曹奶娘,觉得话里不对,可曹奶娘一脸笑意,他也没再说。
“我也是男……”
“该长大了,五六岁了都。来,给你看看我们小公主……你看,跟王嫂多像啊,王嫂那么漂亮,我们小公主长大了也是美人一个。”
万物复苏了一遍又一遍,谢欢歌也逐渐长大,唯一不变的,只有清瘦的程度。跟总是围在自己身边的胖娃娃比起来,她简直弱爆了,就连隔壁院子里的刘姀,都要比她高上半头。谢欢歌日日里都在感慨:健康最重要。所以,每次太医来看诊,她都非常配合。草药也是不知道吃了多少,可就是今年,才有了好转的样子。
从年初开始,刘义康在府中设了私塾,请了颇有名望的王夫子授课。得知王夫子要来授课,建康城中能拉的上关系的人家都送了拜帖过来。刘义康前前后后忙活了三天,总算是找了各种理由搪塞掉了一大半,剩下几个无法推脱的,也只得应了他们。
凉亭里,瘦弱的小身体安静的赏花。前几年的春天她总要生病,在外面呆的时间不会超过一炷香的功夫,别说赏花了,走两步都让她疲乏至极。这是她到来之后的第五次桃花盛开,竟觉得别有滋味。
“阙然,母亲可说了让折不让折?我觉得这花甚是好看,不如折几枝吧?放在奶娘房中去去味。奶娘房中过于潮湿,都有霉味了。等着他们打理还要一段时间,不如就用着桃香遮遮味儿吧。”
身边的婢女面露难色:“王妃不曾说过。”
小脸上有些阴霾:“母亲房中的花,是在何处折的?”
“宋管家说都是从城外送来的,阙然不知晓。”
“奶娘可知道?”
曹奶娘说:“王妃既然喜欢桃花,自然希望它完好的生长。老奴未曾见过王妃折花,许是不让。老奴房中已经不如那般潮湿了,前两日宋管家给了老奴一些檀香,已经散了些味道,不用桃香也足够了。”
小眉头皱了起来:“奶娘,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不要用老奴来称呼自己,你可以称我啊,或者用奶娘称呼自己都可以。老奴听着好生别扭。”倘若不是这封建王朝,她应该也被成为阿姨,并且会和其他阿姨们一同跳舞去了。可了惜了,这曹奶娘一副好身段和好容颜了。
曹奶娘“呵呵”笑了两声,没有同意,也没有否定。
迎面走来一个相对胖点的小小姐,她穿着桃色裙子,外着荷花绣图案的外衣,衬托着小脸粉扑扑的。她四下看看,眼睛滴溜溜的转着,看到谢欢歌挥手道:“姐姐,这枝桃花真美,姐姐要不要?我折了送给姐姐。”
谢欢歌看到刘姀过来了,心里竟有些欣喜。她过来了,也就是下了课了。这个时候,是府中最热闹的时候。那群调皮捣蛋的小鬼们又要来了,幸运的话,还能看到他。
阙然深知谢斯不喜他人随意折枝桃花,赶紧抢答:“二小姐,这是王妃最喜欢的桃花,折不得。”
“折几枝而已,你怎地这般紧张?我母亲前天还做了桃花糕给我吃呢,可好吃了。姐姐若是不要,我便独自拿回去了。”
小身子让身后的婢女抱了起来,托到花枝处,三两下就折了三枝桃花下来。她拿着花枝摇晃三下,抖落了花瓣,又对身后的秋叶说:“你再把我举起来,这几枝太差了,没晃两下就掉了,做出来的桃花糕肯定不好吃。”
谢欢歌看着她扭动的身体,眼神变得犀利。她快速走到那婢女身后,捡起一颗石子,对着刘姀摇晃的脑袋扔了过去。刘姀一个吃惊,几乎摔将下来。
“我母亲说过的话,你当是耳旁风吗?我都不敢折,倒是便宜了你!”谢欢歌怒斥。哎呀,教训熊孩子的感觉还真是不错。之前打不得动不得,现在缩在这小身躯里,可是没人敢说“她还是个孩子了”。谢欢歌得意的嘴角掩盖不住了。
刘姀鼓着腮帮子,圆鼓鼓的脸上充满着怨气,当即责问道:“阙然,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拿石子丢本小姐,本小姐要告诉父亲,让父亲把你卖到妓院里去。”
清脆如铜铃的声音传到谢欢歌的耳朵里,她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分明是五岁的孩子,口中净是污秽之地。
“刘姀,你好脏。”
刘姀看看自己的全身,还以为是刚才触碰到了地面,转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问道:“姐姐,我哪里脏了?”
“你不仅脏,还蠢。”
刘姀的腮帮子更鼓了,只瞬间,她的哭声便响遍了彭城王府。
“姐姐骂姀儿蠢……哇……”
闻声而来的是刘允,他的身体越发胖了,做衣服都要比谢欢歌多用一半的布料。他穿着新做的朱青色外袍小胳膊在宽大的袖口中来回摇摆,急急切切的扭着肥胖的身体跑了过来,连声问道:“妹妹怎么了?妹妹怎么了?妹妹怎么了?”
他去的不是刘姀处,问的也不是正在哭泣的刘姀,而是正在一旁冷眼相待的谢欢歌。
看到谢欢歌没事,刘允才过去安慰了刘姀:“姀妹妹,是不是摔疼了?之前哥哥不是说了,不能爬高折枝,会摔到自己的。”
这么一说不打紧,刘姀哭的更厉害了。谢欢歌倒是没事人一样回到亭中继续赏花了。这样的哭声,她三天都能听上三遍,没什么不习惯的,也算不上讨厌。连哭带喊的需要一副好嗓子,刘姀的声音听着也是不错。倘若是在现世,或许还能凭借这强调一举成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