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孟齐啊，呵呵，好久没联系了，真是不好意思，最近如何？”童莳很惊喜，又顿感羞愧，自从那次向孟齐电话请教团队管理问题后便再也没有联系过他。孟齐的来电让童莳觉得自己有“过河拆桥”的嫌疑，脸刷一下就红了，得亏孟齐看不到，否则真像是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
“还好啦，不过没你好，听说这次你们部门的总体考核结果很好啊！”孟齐略带羡慕的口气说。
“哦？真的呀，我还不知道呢，你已经知道考核结果了吗？”
“是呀，我们部长昨天就收到总部的邮件了，是他跟我们说的。难道你们顾总没收到吗，不可能呀！”
“我不知道他收到没，反正他还没跟我们说，呵呵，可能他还没来得及吧，难怪昨天看他很高兴的样子。” 童莳这才明白顾建平昨天的好心情的来源。
“能不高兴嘛，这次的总排名第一被你们摘走了，虽然我还没看到各项具体排名，但据说你负责的几个考核指标都排在第一位了，进步那是超级大大的呀，呵呵，恭喜恭喜！”孟齐由衷地替童莳高兴。
“真的？那我得好好谢谢你啦，我入门的第一步就是在你的指导下完成的，所以，我这个学生一定得当面谢谢老师。什么时候来上海啊，我还欠你一顿饭呢。”童莳对孟齐的帮助一直感激在心，对那顿饭的承诺也不曾忘记。
“老师就不敢当了，”孟齐笑了，“饭嘛，倒是可以吃一吃的。不过，并不一定在上海吧，等你回北京的时候再请我也成啊。”孟齐知道童莳家在北京，他希望童莳能调到北京分公司，和他一起在北京工作。
“也是哈，上海和北京都可以，先在哪里碰面，就在哪里请你。”已经有两个春节没在北京过了，都是童爸童妈童荀他们来上海的，今年这个节，想必自己应该可以心平气和地回去了，因为陈希然在她的心中真正放下了。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刚放下电话，铃声又响了。童莳一接起来，还没来得及说话，话筒里就传来爽朗干脆的北京腔儿。“姐姐啊，恭喜恭喜，既在情理之外，又在意料之中。”杨凡宇现在管童莳叫姐姐已经叫顺口了。
有了刚才孟齐的来电，童莳明白杨凡宇恭喜自己什么了。“呵呵，杨凡宇啊，谢谢你，没有你的指导和帮助，我也不可能进步这么快。”童莳也把杨凡宇当做弟弟看待，她有个妹妹，却没有弟弟，而且她觉得杨凡宇这个大男孩有情有义，毕业后他放弃了出国工作的机会，离开北京，来到这家国企，就是为了那个在上海的女朋友。
“哈哈，姐姐言重啦，我没做啥呀。”杨凡宇什么时候脸上都笼着一片灿烂的阳光，照得别人也暖洋洋的，“关键是姐姐悟性忒高，学习能力忒强，学嘛儿嘛儿像，做嘛儿嘛儿成。”
“少贫啦！”童莳也乐了，都是说话，怎么有人说得听着就舒坦，有人说得就那么不中听呢？杨凡宇的那张嘴可是名嘴，估计和季华欣有的一拼，只是说话人的心态和出发点不同，京派和海派的区别也就立显了。
“对了，姐姐，跟你说件倍儿正经的正事儿！”说正事儿的时候，杨凡宇也依然耍贫。
“啥事儿，你说！”
“这次流程管理指标考核，你们部门不是排名第一嘛，我们头儿的意思是请贵部写一份经验总结，给其他部门参考借鉴一下，看看贵部是如何从倒数直接猛蹿到正数的，这样的案例可不常见，我们得树一个典型中的典型哪。”
“别啊，你知道我的，没什么特别的经验，大家其实都差不多，没什么好写的。”童莳赶紧推辞，她只不过是按照方案严格执行罢了。
“我说姐姐啊，您就甭跟我这儿谦虚了，正因为大家都是这么做的，所以才要总结一下为啥单单上海分公司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呢？而且，这也不是我小人家的意思，呵呵，咱双方领导已经就此事交换了意见达成了一致，你我直接执行就完了。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啊，”童莳还是挺为难的，不知道该写些什么，“只能这样了呗。”
“嘿嘿，我就说嘛，那一个星期之内写好发给我，应该没问题吧？”杨凡宇试探着问。
“您小人家都发话了，我能不遵照执行吗，呵呵，你放心吧。”
“得嘞，就等姐姐您这句话了，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一句话，您办事儿，我放心。”
这两番对话，让坐在童莳隔间的季华欣听了个清清楚楚，她心里越发不是滋味，这种成绩本来应该只有她季华欣才能取得，其他人没有这个能力，没有！季华欣对童莳的嫉妒是从骨子里迸发出来的，可她死活不愿意对自己承认，一旦承认，就真的意味着童莳比自己强了，不承认的话，还可以用lucky童来安慰自己。是的，没错，童莳就是撞上大运了，运气这个东西总不会一直跟着她的，季华欣这么一想，心里不再那么纠结了。也许，季华欣永远都意识不到，她最大的问题在于，总是从别人身上挑毛病和错误，而自己始终是无瑕疵的。
第二天一早，童莳到办公室后开门、开窗，擦擦桌子，洗洗杯子，罗列当天的重点工作安排。同事们陆续来了，寂静的办公室变得热闹起来，跟其他人力资源部一样，这里是女孩们聚集的地方，男性同事的数量用凤毛麟角来形容也不为过。女孩们聚在一起难免唧喳琐碎，如互相评价一下今天的穿着和打扮，谈谈昨天晚上吃了什么，和谁吃的，看了什么电影或电视，就像是正式开工之前的开胃小菜。不过，这些开胃小菜无论有没有吃完，到了八点半的上班时间，都要撤了，顾建平不喜欢员工在办公室里高谈阔论，当然前后左右位之间的小声嘀咕，就不在他的注意力范围之内了。
八点半刚过，办公室突然没那么聒噪了，取而代之的是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声音、哗啦哗啦翻纸张的声音、刺刺啦啦打文件的声音，当然还有不时响起的电话铃声，人力资源部每天都有处理不完的各种想得到和想不到的事情。
季华欣冲了一杯咖啡，一股氤氲缭绕的香气穿过隔板飘到了童莳的鼻子里。季华欣每天早上都要喝咖啡，桌子上摆着一罐进口的牙买加蓝山咖啡，她只喝这个牌子的，据说这是在外企形成的习惯，改不了了，应该说她也没想改，这个习惯让她很有优越感，觉得自己和屋子里的其他人在身份上有了区分，后者都是些恐怕连一句英文都说不出口的土包子。
就着浓浓的咖啡味儿和心理上的满足，季华欣登录上了公司信箱，一眼就看到了系统自动发送的半年考核结果确认邮件。季华欣满怀欣喜地打开，准备直接对着毫无悬念的A点击一下 “确认”键就行了，没想到，在屏幕上和自己对视的不是A而是B。季华欣以为自己花了眼，是不是隐形眼镜出了问题，又凑近电脑仔细看了下，还是B。血液一下子涌上季华欣的脑门儿，她简直不敢相信，她必须要为自己fight。
季华欣知道顾建平九点钟有个重要会议，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住怦怦乱跳的心，准备等他开完会回来再说。
已经十点半了，季华欣一直盯着门口，等顾建平回来，因为每天找他的人太多了，无论是面谈还是电话，如果不瞅准时机，估计上午就没戏了，可是她无法再等到下午。于是，季华欣瞄见顾建平拿着一个文件夹进了办公室朝他的座位走去时，就赶紧站起来跟在顾建平后面：“顾总，您现在有空吗，我有事想找您沟通一下。”
顾建平十分明白她找自己什么事：“好啊，我们到小会议室去谈吧。”
季华欣说“没问题”，说罢，到离顾建平最近的童莳座位上拿起了电话，拨通了文员的分机号，让她查查现在哪个小会议室空缺。文员很快给了回复，902有空。
刚刚坐定，季华欣就很直接地问顾建平，为什么不给自己评A？
顾建平笑了笑，反问她，你为什么认为自己应该得A呢？
季华欣理直气壮地说：“业绩呀，我负责的这项组织绩效考核排名第一，而且上次是罗正宇得A。”言下之意，已经很清楚了。
顾建平到饮水机旁接了杯水，开了一个半小时的会，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光在会议室里喷口水了。那个主管销售的副总经理连栋还真是敢狮子大张口要资源，总部统共就下拨了那么些调薪额度，全部分给了各个体系，分公司只留了点机动额度，以应不备之需，可他竟然以调薪额度不够、留不住核心员工最后导致完不成销售任务为要挟，想将机动额度全部占用，本来在额度分配上就已经向销售体系做了倾斜，其他体系意见大着呢，特别是研发体系，最近研发人员的流失率一直攀升，搞得顾建平头很大。
“你的工作能力和业绩我都看在眼里，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一杯水下肚后，顾建平不得不把注意力重新转移到季华欣的问题上，他知道自己必须说出足够的理由，即使季华欣不认可，也得让她无可反驳，否则依她的性格，搞出一个考核投诉来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但作为一个人力资源管理的专业人员，我想你肯定知道A给的是个人绩效考核结果最好的人，这次得A的是童莳，她的考核在部门排第一，你排第二。”顾建平顿了顿，看到季华欣的眼中尽是不屑和不满，“首先，工作完成质量方面，你们俩不相上下，如果抠得再细一点，童莳还要略胜一筹。其次，虽然组织考核指标排名你们俩都拿了第一，但从进步程度来说，童莳无疑是最大的，几乎可以说是飞跃吧。第三，童莳的服务满意度平均得分最高，96分，你的管理干部打分也有96分，可是员工打分只有89分，两个一平均，就低了不少。”当然还有重要的工作态度问题，顾建平没说，一是觉得说了也没用，二是反而可能会让季华欣认为自己对她有偏见，或者管理上有问题。
“可是，顾总，您也知道，人力资源工作很需要坚持原则性的，不可能让每一个人都感到满意，童莳的满意度这么高，难道不也能从另一方面说明她的原则性没我强吗，所以我才会得罪很多人，导致打分偏低。”季华欣不服气，开始强词夺理了。
“小季，你也算是部门的老员工了，不应该说出这样的话吧，这可不像你平时表现出来的专业水准啊。” 顾建平笑着说，但语气中透着股威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