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要下雨了啊。”
当飞艇重新飞回了风锤谷要塞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是中午了;但是外面仍然一片黑暗,除了天际隐隐的发灰,光照几乎是黄昏级别的。
安德鲁站在侧门旁边,看着在系着安全绳在吊篮外面操作系留绳索的两个龙套,如此的说道。
“我记得这里不经常下雨来着,附近没有海没有湖没有河更没有山脉,不应该有这么大的水汽。”
而这场酝酿了半天一夜的雨此刻依旧没有一点要落下来的意思,看起来依旧在不停的聚集,真不知道真正的降下来的那一刻该有多么的壮观。
“你的婚礼什么时候举办?任务完成了,我们在这里停留的时间应该不会不久,稍微补给一下,更换一下受损的配件就会离开,回总部复命。”修斯神父走到了安德鲁的身边,一边干着自己的活一边问着,而挂在舱门外面的瑞德立刻拍打起了翅膀,她飞离了这里,从十几米的空中降落到了地上;然后修斯神父伸手将卷成一团的绳梯系在舱门下的横杆上,然后踢了下去;立刻,几个在塔楼上的人伸出了钩杆,将垂下的绳梯的下端勾到了塔楼里。
“这么急吗?那现在就可以吧,在要塞里的教堂,在神前完成我们的婚礼誓言,其他人我都不打算邀请。”
安德鲁和修斯神父交错而过,修斯神父来到侧舱门旁边,而安德鲁则来到客舱身处,拿起一根绳子开始绑到天青的拘束具上。
“你要结婚吗?”
天青看着这个自己还不知道名字的老男人,这个意图对自己用刑的男人,语气还算友善——没有经历过社会的严刑拷打的那种友善。
“是啊,要来参加吗?”
“妾身可以参加吗?”
她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她可以参加吗?”
安德鲁也半开玩笑半认真的看向了身后的修斯神父。
“不行。”
修斯神父沉声说道。
“不行~”
安德鲁重复道,然后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这个时候,有几个穿着和两个龙套作战时候的同款的深棕色短风衣,风衣上挂着许多奇怪的小东西,背上挂着气步枪的男人从铺设好的绳梯下爬了上来;他们大步的走到了天青的旁边,接过了安德鲁手里的绳子,快速的在拘束具上打结,动作很是娴熟。然后把自己连人带拘束具都推出了尾舱门,手动牵引着一点一点的下放。
莫名有种紧急用直升机送往医院的病人的既视感,天青看着头顶飞艇的黑色气囊,还有固定在飞艇上的几具巨大的用于推荐的螺旋机,如此的想着。
然后她看到修斯·塞西尔从兼做踏板的尾舱门处探出了头,看了自己一眼。
他想用眼神表达什么东西吗?八百个字,声情并茂,切合题意、中心突出、语言工整、卷面整洁、诗歌除外的那种?
然后他消失了,伴随着金属担架轻轻的落在了地板上的震动,然后早就等在周围的四个同样穿着深棕色风衣,背上有着红色的圆环的人立刻上前,快速解开了绑在担架上的绳子,然后抬起担架移动了起来、
“妾身要被送去哪里?”
这一次再也没有人回答她,四名士兵明显都是公事公办的样子,沉默不语的向前走着;天青看着头顶的黑色气囊被乌黑的天空所取代,又被青灰色的砖石所取代,照明也从天光变成了熊熊燃烧着的火炬,最后变成了暗淡的油灯;只能感觉自己在不断的往地下走去,不断的向更深的地方走去,周围的气温也在显著的降低,开始越来越潮湿。
最终抬着她的四个人在开在岩壁上的一扇金属门前停下,负责带路的一个穿着亮银色金属铠甲,一只手拿着火炬的人拉开了那扇门,然后天青被放了进去。
幼女看了看四周,这个房间大概十平米左右,但是没有任何的装饰,床铺什么的全部都没有,地板上和墙壁还有天花板全是光秃秃的,除了一扇铁门一个通风口外没有任何东西。
“喂喂喂,这是哪——”
“咚!”
铁门被重重的合上了,打断了天青没说完的话语,并阻隔了近乎一切的光。接着传来了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似乎是大门被锁上了。
“……”
好吧,看的出来你们很讨厌我,不愧是圣盟的人;回忆了一下这些穿着棕色风衣的士兵身上的圆环徽记——也就是所谓的圣光之环,天青砸了一下嘴。
该说幸好白茗给自己稍微科普了一下圣盟的徽记是什么吗?不然那一个个人身上的圆环看着跟奥运五环扣下来一个似的,有红的有黑的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装饰呢。
“你们不打算解开妾身吗?”
无人回答。
“妾身要小解!”
无人回答,但是门外有金属铠甲摩擦的细微响声,这说明还是有人在门口站岗的,自己并没有被扔到这里之后就没人管了,只是无人应答自己而已。
所以……自己还能无忧无虑的保持这种状态多久呢?
逃脱是必须要逃脱的,只是不是现在;从自己被抓到现在的时间还是太短了,白茗她们应该还走的不够远,还不足以逃脱圣盟的追捕……何况自己现在被严盯死守的,身上的束缚都没解开。
自己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放松圣盟的人的警惕,我需要表现出:一副为了救姐姐们所以自愿送死的样子?或者是小孩心性,让他们感觉我无法成事?再或者……皈依圣光?
对自己的演技不太自信的幼女皱起了眉,她看着单调冰冷的天花板,眼眸中的黑色瞳孔放大到正圆的形状,几乎把红色的虹膜部分完全占满了。
……
修斯·塞西尔神父从绳梯爬下了飞艇,身后跟着脸上浮现着欣喜的神情的安德鲁;两人沿着旋转楼梯一路走下,在穿过一条走廊与一小片庭院后,终于来到了一座隐藏在城堡内部的教堂。
两人站在教堂的门前,修斯·塞西尔看向了安德鲁:
“如果不需要更多的人的见证,只需要进行仪式的话,现在你已经可以去邀请你的新娘了。”
“对啊,我忘了,对不起,我太开心了,婚礼可不能缺少新娘。”
安德鲁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敲了敲自己的头,然后快步的跑出了这里;而修斯·塞尔希神父看着他的背影,推开了画着新月与玫瑰的教堂的大门。
这是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教堂,有着一张高高的布道桌,和数排长长的椅子,而在布道桌的后面挂着象征着圣光之神的圣光之环——但是实际上这里并不像是一个圣光之神的教堂。
圣光之神是太阳的化身,所以圣光之神的教堂什么不好采光也一定要到位;一般意义上的圣光之神的教堂都会由出现大片的落地窗与玻璃彩绘,会有大片的墙壁与天花板的镂空;而这里……一扇窗户都没有,完全依靠室内燃烧的油灯照明,显然这里曾经并不是圣光之神的教堂,至少,曾经是不属于圣光之神的教堂。
修斯·塞西尔神父走向了第一排的长椅,坐下后,双手合十,低头祈祷了起来。
一般人直到这个时候才注意到第一排的角落里居然还有一个人存在,只是那个人太矮小了,几乎完全被椅背所遮掩,又几乎隐藏在黑暗中,很难被人发觉。
“现在不是祈祷时间,有什么需要老夫帮忙的吗?”
那个人发出了近乎腐朽的声音,这是一个和修斯·塞尔希一样穿着黑色的教士长袍,只是胸前的与后背上的圣光之环为白色的老人。不过和挺拔严肃的修斯·塞西尔相比,这个老人更像是一个普通的老人;他的腰板已经直不起来了,满头的白发和满嘴的牙齿也快掉光了,脸上也爬满了老人斑,已经是一副半步入土的模样,好像随时咽气都不会让人感觉奇怪。
他的名字叫里德·拉斐尔,是圣光教国派到这里的神父,同时他也兼职着传教士,负责在风锤谷要塞这种遍地异教徒的地方宣扬圣光之神的信仰。
“有一只迷途的羔羊需要去拯救。”
修斯·塞西尔维持着祈祷的姿势,没有抬起头,更没有睁开眼睛,如此的说道。
“你带回来的人吗?”
“是的。”
老人沉默了片刻,拄着拐杖站了起来,慢慢的走向了门口。
“你还是那么善良啊,异端裁判所的工作真的不适合你,和我一起来这里养老怎么样?”
而修斯·塞西尔沉默了片刻,直到老人走到教堂的门口,只需要一个转身就消失的时候,他轻声的说道:
“谢谢您,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