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这里。
天青看了一眼手里提着的油灯，还有身上的漆黑到不会反射任何光线黑色连衣裙，就如同夜色本身那样。
周围还是一成不变的灰色与黑色组成的世界，只有手里的油灯在散发着细微的昏黄灯光，这是这个世界里唯一的暖色调。
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所以天青并不是太过于惊讶……其实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她也没有多么的惊讶，就像这个奇怪的世界的存在并没有什么值得惊讶似的。
对，这里很平凡，就像你，就像我，就像芸芸众生中的每一张面孔一样的平凡，毫无特点。
她一边想着，一边的向前走着，然后她再次的遇到一个人：
那是一个穿着黑色的长袍的美人，一个有着一对属于精灵的尖尖的耳朵的黑发没人；她的一头黑色长发在头后面团了一个高高的发髻，然后用一根木质的发簪固定住，而那张怎么看都想象不出来热情起来是什么样的脸自己很熟悉：
“墨裳？”
于是墨裳听到了天青的呼唤，本来只是靠在树上发呆的她转过了头，然后眼睛中多了些神采。
“天青吗？”
于是，天青的脚步微微的停顿了一下。
墨裳……不是死了吗？自己测过她的呼吸与脉搏，都已经消失了；也检查过她的伤口，结合周围地面的血量简直让人怀疑她身体里的血液全部都被放出来了，就算是魔幻世界也不能违背自然规律啊？哪有失血失到那种程度还不死的？
“你……你……”
幼女恍惚了一下，看着面前的美丽精灵女性，一瞬间脑袋发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后退了半步，晃了晃头，然后沉默了几秒。
“太好了……”
她蹲了下来，两手环着膝盖，将脸埋在手臂间；她的声音很轻，好像生怕惊扰了什么似的。
“太好了，墨裳小姐还活着……太好了……这个世界……太好了……”
这是天青第一次如此发自内心的赞美这是一个存在奇迹的世界……只有在这样一个牛顿的棺材板是滑盖的世界里，死而复生才有可能存在吧？
“没有哦。”
墨裳看着抱着膝盖，肩膀在发抖的天青，稍有的露出了一个温柔的表情，然后摇了摇头，如此的说道。
“诶？”
天青抬起了头，眼眶已经发红的她的泪水在簌簌落下，欣喜的表情还凝结在她的脸上。
“我确实是死了来着，但是现在意识却没有回归神国……可能是因为我不是一个虔诚的信徒的原因。”
墨裳思考了一下，然后她看了一眼一脸呆傻表情的天青，轻轻吸了一口气，然后黑衣下的双手张开了：
“总之……需要来个抱抱吗？为了庆祝我们的再次相见？”
寂静无声的黑白森林中响起了一阵风声，然后一个小小的身影冲进了一身黑衣的墨裳的怀里，把她撞得连连后腿。
“腰！我的腰！”
“啊啊啊——对不起——！”
“就算我已经是一个死灵了也不能这么随心所欲的对待我的腰吧？”
最终墨裳一脸难受的坐在地上，坐在深灰色的杂草上面，背靠着深灰色的树干；而天青则死死的抱着她的腰不放手，当然，这里的抱是收力了的那种。
天青侧着头趴在墨裳的身上，面颊紧紧的贴在墨裳的小腹上，像是在听墨裳的肚子里有没有小宝贝的存在一样。
而被天青的这个姿势固定在地上动惮不得的墨裳只能无奈的抬起手，轻轻的抚摸着天青的头，然后纤长的手指从麻花辫的头撸到底，就像撸猫尾巴一样。
“好吧好吧好吧……可以把我放开了吗？我知道你很开心……”
墨裳轻轻的拍了拍天青的后背，想要把她给拉开。
“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算了，再让她抱一会吧。
又过来十几秒，墨裳感觉自己腹部的衣服已经差不多被泪水洇透了天青才抬起头，发现看不到墨裳的脸后才松开手。
“你说你……现在是死的？”
墨裳可以听出来天青的这句故作平静的话里蕴藏了许多许多的情绪，很多很多……多到她忍不住再次发出一声叹息。
“是的，虽然我现在仍然在和你说话，但是我其实已经死去了嘶——”
腰，腰，我的腰——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即使在思考未来的对策的时候再如何以最恶的方向去质疑墨裳警告自己的目的，但是天青发现，当墨裳真的重新出现在她的面前，而且是以逝者的身份出现的时候，她除了开心与悲伤，什么都不愿意去想。
——其实在内心的最深处，她还是愿意相信墨裳的，即使这份相信她自己都不知道从何而来。
而墨裳看着再次抱住了自己的腰的幼女，神情更加复杂——其中包含着内脏挤压的痛苦，她也是强忍着才没有叫出声来。
“没事……虽然就这么死了确实是一件很可惜的事情，但是死亡其实一直都离我很近；所以对比死亡本身而言，在死后还能看见你是更让我开心的事情。”
墨裳表现很坦然，语气也伴随着天青动作的放松而变得更加坦然。
“虽然不知道这是哪里，但是我在这里不会消散掉，意识也很清醒，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
“……对不起，因为我……他们在追捕我，白冉和白茗姐姐都已经倒下了，你只要把我交出去就没事了……但是你因为我所以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天青跪坐在墨裳的面前，放在膝盖上的手攥紧了，一副眼泪马上再次低落的样子；看着天青那副自责的模样，墨裳也感觉到了阵阵的心疼……至于白冉和白茗是谁？结合一下前文，大概是忍冬和半夏那两个姑娘吧，她们应该在自己的面前用的是假名……虽然真不真假不假的对于现在的自己也无所谓了。
“我不愿意把你交出去除了因为我们是老乡，还有精灵们与圣盟的世仇；至于我不小心死掉了……其实也算是一种意外吧。”
“意外？”
“嗯……你是穿越到这具身体里，然后被那两个姑娘捡到的吗？而且她们捡到你距离我们相遇的时间并不长对不对？”
看到天青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后，墨裳自己也点了一下头。
“那么你应该还不了解这个世界所谓的魔法是什么东西，唔唔……我需要整理一下词汇……”
然后她思考了大概十几秒的时间后，才重新开口：
“我们称我们所在的世界为【秩序界】，你肉眼所能看到的一切的生灵均生存在秩序界，并终归于混沌界；而秩序界的背面是【混沌界】，这里不存在任何可以被理解的东西，但是混沌界中可以诞生新的秩序界。”
“看起来是硬币的正反面的两侧对不对？但是实际上这并不准确。我们可以把混沌界幻想成一台计算机，把秩序界幻想成这台计算机上搭载的虚拟机，那么连接计算机和虚拟机中间的是什么呢？”
“是系统，这个世界的系统被称之为【间界】，这里储存着这个秩序界中的一切规则，一切的真理。而魔法，就是通过影响间界来获得秩序界的改变。”
“而一个正常的人类的身体在在秩序界上，就如同一个闭合的圆环，一个运行在虚拟机中的系统，是无法突破程序的限制的。计算机病毒如何骇穿过虚拟机我不知道，我前世不是搞程序的；而在这个世界，我们需要使用某种方式让我们的身体变得【残缺】，然后才能拥有接触间界的权限。”
“我使用魔法的方式是【言灵】，通过切开我的喉咙——”墨裳一手扶着自己的下巴，一手作割喉状，“——与和喉咙重叠在一起的间界，来让我的身体能够连接到间界，并通过语言的方式来施放魔法。”
“这虽然是一种死亡几率挺高的施放魔法的方式，主要在于如果刀子没有切割开间界的话那么这么一刀下去和自杀割喉无异……但是问题是，我死掉的时候，明明已经成功的连接到间界了。”
这是一个自从天青和自己搭话的手就开始开始思考，一直想到现在墨裳都没弄明白的问题。
“那群圣盟的人，似乎拥有了某种可以短暂的将秩序界与混沌界分离的东西……不，如果是那样简单粗暴的分离的话世界会崩溃的，就如同没有操作系统的计算机一样，缺失了间界的秩序界无法存在或运行任何程序；所以应该是……短暂的将符合某种条件的秩序界与间界中间的联系切断的东西？”
“而重点中的重点是，我对这种堪称魔法师杀手的东西并没有印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