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连一把拉开了蒙着刺客的布袋,不想绑着的人竟然是睿王府的郡主李畅。
李君晟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被绑着的李畅,嘴上还塞着布。皇上笑道:“你们睿王府今日是唱的哪出啊?”
李廷甚觉无趣,大失所望地叹气,心下觉得今日好容易能和江湖高手过招的机会,没想到竟然是他们睿王府一家在折腾,没劲儿。
睿王有些不知所措,他进皇宫的时候,他两个儿子便说今日宫中有好戏看,还希望他多配合呢。他向来是个闲散王爷,已经在皇上面前够低调的了,没想到竟出了这一茬子。
李君晟笑道:“睿王,这不会是你们王府为朕准备的夜宴的表演吧?这宫中的家宴,朕想着一家人在一起吃饭,便不打算弄什么排场,让大家更觉得咱们兄弟几个在一处,还是如往年一样。你今日倒是会安排,朕看这表演甚是精彩。”
太子李廷嗤之以鼻。
皇上看了看太子,李廷忙坐正了些。
皇上道:“太子,你身体不适就早些去休息吧,今夜就不用守岁了。”
李廷是太子,按照皇上的要求,大年三十都是要守岁的,守国泰民安,守天下太平。可太子年幼,总是撑不了两个时辰。皇上也没有什么要求,只是今年过年太子便是十五岁,少不得真要关心起天下大事来。
李廷身体不舒服,可精神还是不错的,现在才申时,他哪里就睡得着。李廷微微皱眉,道:“父皇,儿子现在觉得精神还不错,这往年都没有和父皇一起守岁,今晚想是也不能的,但儿子想多陪陪父皇。”
李廷哪里是想多陪皇上,其实就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方才来的两个刺客分明是男的,李延和李迁两个却捉了两个女的回来,这哪里是表演?父皇是明白人,怎么没看出来,英王叔更是眼睛锐利,贺连和贾亦真两个更是御前的老人,难道就由得这件事这么下去?最主要,这两个人是怎么从男的变成女的的,实在说不过去,这背后肯定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父皇,方才两个刺客分明是男的,怎么变成女的了?”李廷声音不大不小,在堂的所有人却都得一清二楚。
李延李迁两个都有些慌乱无措。贺连将李畅嘴中塞着的布条拿开,李畅猛地一吐,喷了贺连浑身一身口水。
李廷吃了一惊,皇上身边的御前四杰,姜明和陈良是正二品,贺连和贾亦真可是从二品的官职,连他都不敢对御前四杰乱来,李畅竟敢如此放肆?李廷再心里敬这李畅是条汉子,哦不,是条女汉子。李廷想了之后,觉得自己想的不错,不自觉地点头起来。
“放肆。”睿王突然咆哮似的吼起来。睿王忙向贺连揖手赔罪道:“贺领卫,是本王的女儿造次了。还望贺领卫不要往心里去。”
贺连抹了脸上的唾沫星子,笑道:“睿王客气,郡主本就性子活脱些。”
“还不松开本郡主。是谁借你们的胆子,竟敢绑架本郡主?”
李畅的声音很是尖利,本来奶奶上还挂着笑意,此时沉下来,道:“今日是除夕之也,明日是万国朝拜,睿王,你们王府的这个表演实在不怎么好看。”
睿王脸色一沉,皇上这是禁足令啊。
睿王忙拱手道:“陛下,这事怕是有什么误会。”
睿王示意李延和李迁两人跪下。李延和李迁两兄弟方才眼神斗争了一半天,他们进宫的时候还确定了姜明与陈良二人,怎么突然会变成畅畅了?
李畅很是不服气,吼道:“皇上,您可要为我做主,我无端端被他们捉来这里,还请皇上替臣女讨回公道。”
李畅说这话的时候,李延搭着李畅的肩膀的手捏紧了她示意她不要说,但李畅哪里忍得下这口气。
皇上很是不悦,他吃了饭还要去沐浴更衣,还有事情呢。
皇上正抬头起来的时候,忽然看见远处宫墙上的黑影,黑影手中拿着火折子,亮了两下,隔了一会儿,又亮了三下。这是暗号,是君菡。
李君晟挑眉有些无奈,对李延道:“人是你们两个抓的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李延支支吾吾道:“方才黑灯瞎火,打着打着就分开了,可能是天黑了看不清楚,抓错了人。”
李廷不喜欢李延,他总觉得自己中毒和这李延有什么关系,李廷道:“这李畅被人绑着嘴里还塞了布条,你们总不会在绑他的时候还没发现绑的人是自己的妹妹吧?”
李畅睨了李廷一眼,李廷一脸不屑。睿王府的事李廷可听过不少,甚至还有风声说睿王怂恿朝臣废太子,立小皇子为太子呢。李廷都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睿王一家子,总感觉这一家子跟自己过不去,这个比自己大几岁的郡主更是没把自己这个太子的身份放在眼里,还总逼着喊她姐姐。李廷冷哼了一声,她算哪门子的姐姐。在长安飞扬跋扈惯了,总觉得父皇的天下是他父皇的功劳。李廷想到这里越来越气,今日父皇若是放过睿王这一家子,那实在是太宽宥他们了。
李廷看看父皇,李君晟并没有看他,只是等着李延回话,似乎意思是太子问的没错,怎么就出岔子了?
李君晟问贺连贾亦真道:“你们可知到底怎么回事啊?”
贺连道:“启奏陛下,方才我们追出宫外,刺客因为轻功极好,迅速消失在眼前了,我们两个追出去什么也没发现,过了一会儿,两位公子就押着两个黑袋子包着的人过来说是抓住了,我们就进宫了。”
李君晟又问李畅道:“郡主,你说说你是怎么被你哥哥抓到的。”
李畅将另一个黑袋子打开,是她的侍女芳芳,李畅很是不屑地看了她两位哥哥一眼,一脸的鄙视,愤怒道:“我在街上逛得好好的,突然就被两个黑袋子蒙住了,一下子被劈晕,醒来的时候就是方才,听说要断了手脚突然吓醒的。”
李畅的侍女芳芳的胳膊已经被拧脱节了,侍女已经痛晕了过去。
贺连道:“赶紧把她胳膊接上去吧,这脱长了可就真废了。”
贺连这话是对李延李迁兄弟俩说的。虽然李延和李迁二人与英亲王的两个儿子李懋和李衍并成为长安四少,比御前四杰还要尊贵一等,但终究是他们私下自比,并不及御前四杰有皇上御赐的金印在手来得荣耀。
李畅喝道:“谁卸的谁接。”
李畅以为是贺连他们下的手,故而想踩踩他们的威严。
不想李延狠狠瞪了李畅一眼,李畅很是看不起他的兄长,总觉得这两个兄长有勇无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李延怎么会做给侍女接胳膊的事呢,只道:“陛下,这里有御医姚思杰在,还是要姚思杰帮忙接吧。”
贺连笑道:“接个胳膊而已,我来吧。”
贺连拉了那女子起来,一用力,那女子痛得尖叫起来,那英王妃和恒王妃都在那用手掩着嘴。
李畅很是愤怒,道:“你这是要了她的命吗?”
一旁的姚思杰忙道:“郡主,就算是在下接,这是这么操作的。贺领卫的手法干净利落,倒在小臣之上。”
“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一个小小的御医,也敢这么放肆了吗?”李畅喝了姚思杰,又向贺连道:“你就是外号人称十三刀的贺连吧?听说刀数天下第一,怎么捉两个刺客还让刺客跑了,捉到本郡主的头上来了。”
睿王心中捏了一把汗,他总觉得两个儿子不及女儿,未满十八岁的李畅文韬武略都在她两个兄长之上。李畅从小被充作男孩养,只是自打十六岁时给她说门亲事让她不乐意之后,这孩子就一直叛逆,什么事情都由着自己性子来。这如今两位兄长因为今日刺客的事惹了不少麻烦,她还在这里不知轻重缓急,他实在有些恼火。
李畅并不管那么多,她所经历的就是在路上走得好好的,却被人打晕,然后就这样出现在众人面前,虽然都是皇族中人,但这么多侍卫看着,她是丢了脸,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李君晟道:“贺连贾亦真,人可是你们抓的?”
贺连贾亦真道:“启奏陛下,并不是在下抓的,是睿王两位公子抓的。”
李君晟又道:“李延李迁,这事难道就是天色太黑看不清楚人?但路上好好走着的人打晕,这也说不过去。”
这时,在一旁站着的陈良和姜明两人开口了,陈良道:“陛下,我与姜明回来的时候遇见两个轻功极好的刺客,已经着人拿下了,本想着今日是除夕之夜,想着等年夜饭过了再禀的,如今这形势,看来是和那两个刺客有什么关系。”
李延和李迁两人手心一直冒着汗,他现在就希望两个刺客识相点自杀,要不然今天的事情他们两个就逃不了了。兄弟两个又换了眼神,此时真到了兄弟阋墙的时候,他们两个眼神一致确定,咬紧牙不认。
李畅吼道:“还等什么,人快带上来。”
李延和李迁真想踹他这个妹妹,可惜他们打不过李畅,李畅的身手在他们之上。李延和李迁又看看陈良和姜明,这两个人都是万年死板脸,一个闷,一个木,眼神这种东西根本对于他们两个没有任何杀伤力。但是他们两个想不通,为何被铁链锁着的陈良和姜明二人竟然安然无恙的出来了。还是,被抓的两个其实是易容的?不对,抓住的时候还反复确认过,不会出差错的。
李延和李迁额头冒着汗珠,不知这事如何收场。
陈良又道:“陛下,我们去查太子中毒之事,不想却又查到了意外的收获,在长安城外查获了一批火药库,数量十分庞大,我们已经通知王麒将军带人过去,那边的局势控制了我们才回来的,太子中毒之事,或许在怀远坊的时候被人下毒,当时我们追到了底下城去,又准备去鸿胪宾馆看看那中毒的波斯使臣,却听闻他们半路遇见了什么神医,给了解药,将人救活了。”
李君晟这就有些意外了,道:“神医?可知是何人?”
“只听说是天下第一神医,我们准备追查的时候,却听人说他已经离开长安了。”陈良道。
李延和李迁就更加纳闷了,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时候逃脱的,他们进宫的时候明明确定过,用铁链锁住的两个人就是这两个人。可这进宫的时间也就这么一会儿,他们怎么可能有时间查到长安西郊的火药库去?还有时间去大理寺。虽然总听说这两人轻功如何了得,可再怎么了得,也分身乏术呀?
姜明是甚少说话的,虽然他是御前内卫的副统领,可他除了皇上有要紧的事情问他,他一般不会说什么的。
陈良呢也是话少的,但这种公众场合的回话,一般是他来,也用不上姜明开口。
贺连见他们两个这么短时间内做了这么多事,确实佩服,当然,最佩服的还是抓住了两个刺客,这两个刺客轻功可是十分了得的,估计也不是来宫中行刺,就是为了找茬的,所以轻功如此只好。
贺连有时候还真羡慕陈良和姜明的轻功,听说皇上的轻功和他们还好,真的不知道能好到何种程度。
就在这时,王麒带着两个刺客进宫了,他上前禀告道:“陛下,陈良和姜明在长安地下城里得到秘密消息,立刻着人通知我,我带人过去察看果然有一个大的军火库,目前里头的人都已经控制,为了防止他们自杀,都派人守着。”
李君晟面色还算是从容的,道:“将案牒送往大理寺吧,这几件事一并处理,看看有什么干系。”
李畅又道:“圣上,那臣女的事情呢?”
“你还要问你两个兄长,毕竟是他们亲自捉拿了你,这之中的事情,朕也觉得怪异。那就劳烦睿王府配合大理寺办案吧,这一个月就不要随便出门走动了。”李君晟语气不紧不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