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吉安的目光留在了徐通灵手上完成的符。
“还没成，得赶紧验明这些是不是废符。”徐通灵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他回头死死盯着蜡烛。
而蜡烛熄灭得就像从来也没燃过一样。
“怎么会……”徐通灵一脸烦闷，“连烟都吹没了。”
艾吉安走到地毯的边沿打量。
徐通灵看向艾吉安，耷拉着脑袋回头再次热炉烧砂，“蜡烛没有复燃，借错了，得重新来一次。”
“为什么要蜡烛复燃？”艾吉安问。
“天地风水势是有杂质的，刚刚没借到占上风的‘镇’势，借的是‘灭’势，镇而不杀，蜡烛复燃，才是压制符，”徐通灵很快把刚刚画的一批炼符丢到身后，“这些是废的‘灭’势符，誊写的经也不是灭字经，我炼不出‘灭’势符，我要是能炼那符，那可真是逆天了。”
“灭势符有什么不同？”艾吉安低头打量脚下的一堆狂草废纸。
“无视任何物质强度，直接考验灵魂品质。怎么说呢？同样一张品质的灭势符，可能杀不死蟑螂，但能杀死一个身强体壮的逃兵，灵魂弱小者，直接魂飞魄散，这符，是大咖级驱魔师的敲门砖，专治外横中干。”
徐通灵点燃了蜡烛，摆好了架势，预备再一次踏上机关。
“老天爷赏个脸吧！我都已经摆了风水大阵加持气运了，用的还是五十块钱一根的高香！拜托了，别跳闸，一次搞定、一次搞定、一次搞定……”徐通灵闭上眼啰嗦个不停。
“闭上眼睛，深呼吸。”艾吉安突然开口嘱咐他。
“哈？”徐通灵完全听不清，因为他的脚刚好踏下机关。
风雨迎面而来，灌满整个空间。
送风机像是着了魔似地狂啸，独自面对天地给予的重压。
争宠的亚当。
那一刻，徐通灵猛然睁开扑朔迷离的瞳孔，熟悉的感觉回来了，徐通灵面目狰狞起来，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浑身青筋狂跳，比起骄傲，这状态更像是愤怒。
徐通灵才理解了艾吉安的想法，艾吉安总是这么一个执行力爆表的人，他深呼吸，努力适应艾吉安的技能投射。
这是一种与众不同的状态，睁眼闭眼之间，仿佛能看到所有的必然，眼前每个雨点的落点甚至都能猜中，这简直是一种把命运抢回来的逼真错觉。
蜡烛已经灭了，但莫澜没有马上松开暗阁关窗的机关。
一丝因气流才能在风雨里存在的一缕火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风疾则灭，风缓亦灭，满溢的氧气量和受迫的接触面达到平衡，使这丝火星顽强地存在。
镇而不灭！
徐通灵咬紧牙关，偷偷祈祷着，某一刻即将来了，就像海浪的最高潮，在他眼前清晰可见。
这一刻，悟性归元，天灵盖的膨胀感让徐通灵不能自制地背出天干奥义。
“甲，万物剖符而出！乙，万物出生，抽轧而出！丙，万物炳然著见！丁，万物丁壮，生！生！不……”
徐通灵突然抽笔，朱砂飞溅，他匍匐在桌面，压着整整五张黄皮纸。雨势与风势此刻加急，风水之势如倾盆，压着徐通灵不能抬头，抽风机嚣张不再。
却唯有那阴性的丁火，仍苟且最后一丝火星。
“生生不熄！！！”徐通灵大喝，提完了最后一字，而这是灭势符灭字经的落笔。
他抽开了脚下机关。
啪！
四面风停，蜡烛骤熄。
呼哧呼哧……暗阁很静，这是徐通灵的喘气声。
不知是其中哪一丝乖风，浮动了将死的火星。
呼，微不可闻的暴燃声响起，蜡烛眨眼间复燃，即使烛身上全是水珠。
“成、成了？”徐通灵的泪差点夺眶而出。
“我不是很懂，但我尽力了。”艾吉安风轻云淡地靠在墙上。他的右手又压下了帽檐，遮住那双还未冷却的扑克瞳，但嘴角那抹露出犬牙的狞笑依旧有惊心动魄的魔力。
“天啊……”徐通灵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上五张符，“这怎么可能是我画的？三张大成一品甲天压制符，一张七品乙天的压制符，没有一张废品！还有一张、一张、一张……”
“一张什么？”艾吉安被徐通灵夸张的反应挑起了好奇心。
“一张大成的……灭魂符，一品甲天的，五行偏火的，灭势符！”徐通灵张嘴瞪住艾吉安。
“艾吉安大……”徐通灵赶紧打住，然后失态地大喊道，“艾吉安大神，你简直是神啊！！”
徐通灵的心里好似有一只欢快的雀横冲直撞，他打心底里知道，有这几张撒手锏，降伏城西工地风灵的事，肯定是十拿九稳了。
艾吉安看着徐通灵的激动反应，他也情不自禁地被感染了情绪，鲜有地露出来眼睛，“看来我帮上忙了呢。”
“是啊是啊！”徐通灵头点得像摇滚的骰子，“我一定要向社员们广传你的事迹！”
顿了一会儿，徐通灵还是难以自抑住兴奋，他甚至还有些气愤，“天哪！这史书里怎么能没有你的点缀？简直无趣至极了！”
“谢了，”艾吉安笑着摇摇头，“谢谢你的赞誉，我不喜欢抛头露面……在族人们还没有受到德意志的威胁之前，我的名声也只在族内传扬，那时，整个欧洲没人听过艾吉安，即使参军被俘获，我也仅是个无名的战俘。”
“别这么悲观消极嘛，人总得改变，”徐通灵想了想，“我给你在正门口……”他走出暗阁，在活动室正门口一进门最显眼的墙上比划比划。
“喏，这个位置，给你立个灵位吧，我正式请你来当我们社的占卜顾问，咱俩中西合璧，炼符还不跟开挂一样？”
“什么是灵位？”艾吉安不解。
“额……这咱们东亚的习俗，喜欢给牛逼的人立个碑，做个像，烧香跪拜，好吃好喝地全部供上，”徐通灵拍拍胸脯，好不豪迈，“说吧，你喜欢吃啥？咱们社的社团费用全供给你！”
“伏特加。”艾吉安像木头人一样干干地回答，然后期待着徐通灵的反响。
“没问题！”徐通灵把自己胸口都拍痛了。
艾吉安嘴角抽动，他感到惊愕，“你是说，在你们东亚，死去的人也能吃到东西？”
“应该吧，没试过……”徐通灵脑袋都挠破了，“糟糕了，以前怎么就没研究这个呢？”
艾吉安看起来高兴了很多，他抑制不住地在活动室里走来走去，“鹅肝、蜗牛、羊胎盘……”
他不似平时般淡定，开始语无伦次了起来。
徐通灵被艾吉安的反应搞得瞠目结舌，他快忍不住想打开手机看看余额了，没想到高大漠然的卡牌大师，竟然是个十足的吃货。
这点钱算什么？这可是旷世神人啊，怎么都得供好！
他压住翻看手机的冲动，闭紧着眼，一脸豁出去的表情，“艾吉安……也就是说，你答应了？”
“占卜么，没问题。”艾吉安压住帽檐，走到徐通灵面前，开心地伸出手掌。
徐通灵欣喜若狂，上去双手握紧他的手，一顿猛摇。
这下，欧洲第一锦鲤请回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