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半个小时,柳安玠到了,他带来俩束鲜花,送给她们两个。慕云高高兴兴的接过直嚷嚷着说是沾了蕴蓉的光。并且保证自己有男朋友了也一定会让他送两份花。找出来两个水晶花瓶把花给插进去,慢慢摆弄着。
柳安玠是打算带蕴蓉出去的,和慕云他们打过招呼就要走。蕴蓉看着张昭然没有要走的意思,又担心自己不在家他们两个又吵起来有些犹豫。张昭然却是很随意的说,“你们出去玩儿吧,我看她一个人可怜,权当做善事,陪陪她吧。”慕云忍了又忍,不想破坏蕴蓉的约会,咬牙笑着说:“你们走吧,我会好好招待他的,别担心。”
出了门来,柳安玠帮蕴蓉扣好外衣,牵着她的手问,“想去哪里?”
“天气冷,我们找个暖和的地方就好。”
到了车旁,为她打开车门,坐上车,细心的为她系上安全带。车缓缓驶出,车上很暖和,又打开音乐,是他们都很喜欢的《航行》。柳安玠开口就是,“这个张昭然很喜欢云云吧?”蕴蓉很诧异,“有这么明显吗?我也是这样认为,云云却拿他当仇人没有一点这个意思。”
“我看除了云云本人,谁都能看出来,可惜,他用错方法,注定情路坎坷。”柳安玠一副经验十足的样子。蕴蓉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他忙笑着解释,“旁观者清嘛。”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小盒子,递给她,“生日礼物。打开看看,喜欢吗?”
蕴蓉笑着道谢,打开盒子,是一对珍珠的耳环,不由楞住。“怎么,不喜欢吗?我觉得十分配你的气质,而且,我从来没有看你戴耳环,女孩子戴耳环很好看。”柳安玠看到她的表情并不是很喜欢的样子。
“我没有耳洞,不能戴耳环,这个还给你。”蕴蓉关上盒子,递还给他。
“没有关系,打个耳洞就好了,很容易的,现在很多男孩子都打耳洞。不如我现在就陪你去。”柳安玠兴致勃勃的建议。
“不了,我怕疼。”蕴蓉低声回答。
“很疼吗?不会吧?我听说只有一点点疼。而且,女孩子们为了漂亮这点痛都受不了怎么行。”柳安玠玩笑的说道。
蕴蓉低下头,脸色很不好,固执的说,“我比别人要怕疼一些,而且真的会很疼。”车内安静下来,柳安玠有些奇怪,车开到绿茵阁停下来。他们找到一个靠着玻璃窗的地方坐下来,他知道,蕴蓉喜欢靠玻璃窗的地方。服务员端上来两杯热茶,蕴蓉紧紧的用两只手交握着,牙齿咬着下唇,眼睛有些红。柳安玠柔声问:“怎么了?”
蕴蓉的脸氤氲在水汽里。声音有一些暗哑,好一会儿才开口,“柳大哥,你知道我父母离异了,却不知道我也有过一个弟弟吧。他叫蕴桐,小我两岁。我们的父母在我16岁那一年离婚,那时候蕴桐13岁。我们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离婚,他们也从来没有问过我们愿不愿意,不仅仅是他们离婚,而且也把我和蕴桐分开来,一人一个,算得多好,我们就像家里的财物一样,也被他们分割了。我们的父母就这样把我们带到了各自的家庭。我跟着妈妈,她没有再婚,搬到和姨妈一个小区去居住。蕴桐跟着爸爸,他马上就有了一个新家然后又给我们生了个小弟弟。蕴桐那时候正是叛逆期,又是那样的一个环境,经常在网吧里夜不归宿,学习也是一落千丈。他本来是学校里的优等生,后来连最喜欢他的老师都对他失望了。我上高中了,在学校寄宿,只有周末才回家半天,很少见到他,只是偶尔他会到学校来找我拿点钱。我每次见他都是萎靡不振的样子,问他学习怎样他也是含糊其辞,拿到钱就匆匆走了。我很担心他,就和妈妈说,可是妈妈说爸爸才是他的监护人,她又不愿意和爸爸再有什么联系。我只有省下一些钱在他每次过来找我的时候给他,叮嘱他好好学习,注意身体,以后上大学了,我们就可以到一个学校去就读。我知道他比我聪明,之前学习也好,为了能和他考上同一个好大学,我一直很努力的去学习不喜欢的数理化。到我上高三那年,有一天蕴桐来找我,那一天刚刚是我生日,我看到他穿得很单薄,精神也不太好,就叫他回家多穿些衣服,又絮絮叨叨的对他交代了些话。以为他是来找我拿钱,就给了他一些,急着要回去上课。蕴桐走之前却对我说,姐,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没有钱给你买礼物,不过你等着,你20岁生日的时候我一定送你一对漂亮的珍珠耳环,你戴着一定很好看。他牙齿很白,当时笑得露出白花花的牙,很灿烂。我不知道那会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我的弟弟,只是开玩笑的对他说,好,姐姐的耳朵给你留着,等着你给我买了珍珠耳环再打耳洞。后来过了没多久,就听到消息,说蕴桐在网吧里和人产生纠纷被人用刀捅了。我一直不敢相信。”说到这里,蕴蓉已经泣不成声,大滴大滴的眼泪落在了水杯里。柳安玠移坐到她身边来,揽住她的肩将她微微颤动的身体拥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肩背。
蕴蓉平复了心情,接着说下去,“我到现在也不相信,也许是因为我没有看见他最后的样子吧。我不敢看,他才刚刚15岁,还那么小,怎么可能就这样没有了呢?我只要闭上眼睛就能看到蕴桐笑着对我说,姐,你对我最好了。他每次看到我不都是这样说的吗?下次,过几天,他还会这样出现在我面前对我笑着讲这样的话吧。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这样安慰自己。可是我哪里好了,我根本就没有照顾好他呀。”蕴蓉的眼泪洇湿了柳安玠的衣服,他没有说话,只是心疼的抱着自己心爱的姑娘,为她经历的苦难不舍。听见她在自己怀里继续呢喃着,“后来,我一直没有打耳洞,因为,真的会很痛很痛。”他知道,她痛的是心。不由为自己选了这样的礼物让她难过而懊恼不已。低下头,嘴唇贴着她的额头亲亲吻一下,“对不起,我不知道是这样。”
两个人静静的相拥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蕴蓉的声音,“后来,我想选择离家比较远的学校,我妈妈反对,还是姨妈说有表哥在这个城市里,可以照顾我,才同意。我只想逃离那座城市,虽然知道妈妈也为蕴桐的离开伤心难过,可是我心里还是无法释怀。至于我爸爸,我宁可生命中从来没有这个人。当初你问我找到工作为什么那么高兴,是因为我有可以留在这个城市的理由。这样,就不用回去面对。”抬起头来,凝视着眼前的这个男人,这是一个有着宽阔的心胸能够包容她的男人,他的眼睛明亮清澈,印着她的倒影,她可以选择信任依靠他的呀!“幸好有你!”柳安玠听着这四个字仿佛觉得自己听到了世界上最动听的情话,低下头印上了她的唇。有些伤痛可以用时间来慢慢淡忘,有的却是烙印在心口上的伤痕,永远不会结痂,只要稍稍碰触就会痛彻心扉,他不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这么柔弱的姑娘,是用怎样坚强的心来守护自己的伤口。他告诉自己要用自己的爱来医治她心里的伤痕,不要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吃过饭,看蕴蓉今天是没有心情出去玩了,柳安玠送她回家休息。推开门,房间里很安静,看到慕云一个人在房间里玩电脑游戏。蕴蓉打开灯,递了给她买的蛋挞和奶茶,数落她,“这么暗也不知道开灯,没有出去玩吗?张昭然呢?”
慕云开心的接过吃的,坐回电脑桌前,边吃边玩,边和蕴蓉说话,“蓉蓉,还是你对我最好了,知道我饿着肚子等你回家。那个谁,被我轰出去了,在办公室我怎么不了他,在我自己的地盘还要忍气吞声,那我还要不要活了?说出去多丢我云女侠的脸呀!”
蕴蓉想到柳安玠说过的情路曲折的话,心里小小的同情了张昭然一把,不再为他说好话,回房间休息去了。
回到房间,蕴蓉有些疲惫的躺在床上。手机铃声响起,看着上面显示的是妈妈,接通电话。“妈。”
“小蓉,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
电话那端有片刻沉默,“小蓉,今天是你生日,你今年都23岁了,生日快乐。”
“谢谢妈。”没有多余的话,妈妈的语气有些哽咽,“小蓉,我知道你心里埋怨妈妈,对于小桐,我也一样难过,那是你弟弟,也是我儿子······”
“好了妈,不早了,我想休息了,明天还要上班。”蕴蓉打断了妈妈的话。
“好,我不说了,你过年回家吗?上班有假期吧?你姨妈说你表嫂快要生产了,今年不回家过年,你一个人好不好回家?”
“我也不知道,看假期,有时间我会回去,你自己保重身体,再见。”
挂了电话,蕴蓉了无睡意,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心里有隐隐的痛。明明她不想用这样的语气和妈妈说话的,她知道,妈妈一定又在电话那一头难过了。拿起电话想拨过去,又放下,说什么呢?她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和妈妈交流,安慰的话她说不出来,要她不要为蕴桐的事情难过吗?她自己都做不到。
春节,蕴蓉还是没有回家,谢妈妈热情的邀请她去玩了一天,柳妈妈也打电话叫她去吃了团年饭,表哥表嫂更是留着她住了两天。她看着表嫂大腹便便的样子也觉得该留下照顾,其实也没有什么她能帮上忙,表嫂很能干,大着肚子也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不过预产期就这几天,蕴蓉和表哥还是什么也不敢让她动手了。果然,大年初三晚上,表嫂就发作了,表哥手忙脚乱的样子弄得蕴蓉也很紧张。表嫂坚持要自然生产,据说是对孩子好一些,到了第二天中午,才产下一个女婴,有七斤二俩。看着表嫂虚弱的被护士推出产房,身边放着一个小小的襁褓。小小的人儿看起来是那样的惹人怜惜,蕴蓉的心瞬间软成了一汪水,笑着对表嫂说:“表嫂,小妞妞很漂亮呢。你真是了不起。”表嫂侧着头无限怜爱的看着小小的熟睡中的婴儿,满足的笑着说:“我只盼着她能健健康康的长大。”
是啊,父母最大的期盼就是孩子能健健康康的成长,这是因为有割舍不断的血缘亲情。
初为人父的表哥对小婴儿爱不释手,笨拙的用两只手小心翼翼的托举着她。表嫂横他一眼,“小心些,别摔着孩子。”表哥恋恋不舍的放下孩子,也不走开就这样傻呼呼的盯着孩子看,嘴巴都咧到了耳后根。
看着这温馨的一家三口,蕴蓉突然就想给妈妈打电话,走到一边她拨通了电话,“妈,是我。”妈妈急切的声音响起,“小蓉,怎么了?有事情吗?”
她一般都不会主动给妈妈打电话,妈妈接到电话不知道她怎么了,她突然有些想哭,深吸一口气,回答,“没什么事情,表哥当爸爸了,表嫂刚刚生了一个很漂亮的小妞妞,姨妈当奶奶了,你也是姨奶奶了。”蕴蓉一口气说完才平复些心情。
“真的,你姨妈肯定很高兴,她说这几天要去你们那里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没想到提前几天生了。我给你做了些爱吃的香肠,到时候姨妈给你带过去。”妈妈有些激动,不知道是因为表嫂的生产还是她主动打的这个电话。“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告诉妈妈,给你做好了带去。”
蕴蓉心里发酸,说了一句,“妈妈,不用给我准备什么,你自己保重身体。”
挂了电话,看到提着一包东西大步走来的柳安玠。蕴蓉心里暖暖的,是啊,她还有亲人呢。
情人节的时候,柳安玠带蕴蓉到他们经常去喝茶吃饭的那家叫五味居的餐厅。蕴蓉不爱喝饮料,她和柳安玠一样喜欢淡淡的龙井。在阳光灿烂的午后,他们喜欢坐在靠近玻璃窗的座位看着窗外的行人,一边懒懒的晒着太阳,喝着茶聊着天。柳安玠拉过蕴蓉的手,在她掌心里放了一个盒子。她打开来,是一条铂金的项链,一对珍珠耳环被做成了别致的链坠。这一次,她并没有心痛的感觉,只有被呵护的感动。眼前的这个男人,如此小心翼翼的呵护着她,她只觉得自己何其有幸,遇到了这样的一个知她懂她的男人。她知道,自己终其一生,也只有用自己的爱来慢慢还报这样的深情厚义。看着他温柔的眼睛,却只说得出“谢谢”两个字。柳安玠知道这一次蕴蓉没有抵触,接过项链,帮她戴到了颈上,从身后环住她。在背后轻声说,“我只愿你能从此欢喜无忧。”很多时候,触动人心的,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一句很普通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