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背叛酒楼的话三日之内必死。”
“不投靠【药】,我早就死了,我可不想死。”
简基石拉回衣服,眼神平静得像毫无波澜的湖面,湖面下却已是暗潮涌动。
“你…唉。”
何富贵眼神复杂地看着惜日的老友,嘴唇微颤,却无话落口。
命只有一条,死了就没了,谁会不惜命!
脑海中闪烁着自己中午说的话,何富贵仰天低声长叹一声。
“是啊,谁不惜命…”
“药”,江湖中的一个小众门派,这个门派至今一直是一脉相传,在医术上深有造诣,上任掌门更是与东洋鬼医并称为在世神医。其门派主张以毒攻毒,且门内弟子性格都是睚眦必报。
而五年前,“药”前任掌门死于韩屿师傅之手。
“何老鬼,我欠你的,下辈子再还,我这辈子,还想活。”
“呵呵,简老头,下辈子我要你双倍奉还。”
“可以。”
何富贵闻言略微低头狂笑,抬起头时,原本的伤感情绪消散,眼中却充满了疯狂的战意。
呵,搞得我何富贵不怕死啊!
“呵,简老头,我刚才想了想,感觉有点亏啊,这辈子活得这么舒服,我可舍不得。”
疾影飞闪,何富贵直接消失在原地,腰间那早已寂寞难耐的刀呼啸而出,澎湃的杀意在其周身扭转。
“少杰,该动了。”
粘稠的红色真气自张少杰周身疯狂涌出,蟒腰回转,无尽的红光直接将长枪击退。
“哈哈哈,好,这才是老子印象里的何老鬼,哈哈哈!”
“呵呵,简老头,打一架吧。”
远处的何富贵同样狂笑,刀身架于前胸,刀口横扫一转,刀气如同滔滔巨浪般无尽缠绵。
“刘三手,闪一边去。”
简基石推开刘三手,手持长剑斜竖于身旁,剑身微颤,尖锐的脸鸣声不断响彻。
“来战吧!”
“战!”
下一秒,两人同时消失在原地,“锵”的一声,两把兵器之间闪烁着激烈的火花,强悍的真气互撞,现场周围的地面仿佛承受不住重压,深深陷下一截…
另一边,充满了熔岩焰色的玄铁盾深深竖立于地上,旁边还倒插着一根长枪,周围地面龟裂,粘稠的红色真气覆盖周边,天空两道身影疯狂激斗,拳拳到肉的搏斗声听得让人胆战心惊。
“你很强。”
重拳闪过,两人拉开距离。
“舒服,再来!”
张少杰大笑一声,身形如同出水蛟龙般狂暴闪到敌人面前,压缩到极致的血红色真气包裹在拳头之上,然后猛地砸了下去。
“轰!”
沙石飞溅,本就充满裂痕的地面直接被炸开,形成一个庞大的坑洞,鲜血在空中飘散,敌人如同断线风筝般坠入坑洞,坑洞中再次发出一声巨响。
“呼,下一个是你嘛。”
张少杰转头看向一边的刘三手,他落到地上,拿起深入地面的玄铁盾。
“锵!”
玄铁盾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听得刘三手心里有些发慌。
“你知道我的背后是谁嘛,敢动我,我看你是活够了。”
“呵,我好怕怕啊!”
张少杰轻蔑地笑了笑,他突然感觉这货挺傻的。
“咳,怕了还不自个乖乖投降,放肆啊你。”
刘三手闻言一喜,装作深沉的咳了一声,拉了拉衣服,挺直了弯曲的身板,趾高气昂地拿起拐杖敲了敲地。
嘿嘿,知道老子的厉害了吧,怎么不嚣张啊!哈哈哈!
刘三手心里乐滋滋地嘲讽着,嘴上却没有明说。
这种心里头过过瘾就可以了,看这家伙挺傻憨的,要是不小心惹怒了这家伙,那自个小命不就没了!
刘三手呢,还是很珍惜自己的性命嘀。
张少杰:……
这货脑子有问题?还蹬鼻子上脸是吧!
“砰!”
一道音爆轰响,张少杰高举玄铁盾,以力劈华山之势猛地砸向刘三手。
“你敢…啊!”
铁盾砸落,直接把刘三手还没说出的话连带人给砸进地里,只见刘三手两腿一翘,身子动弹了几下后,整个人软了下去,不在有气息呼出。
“呸,自个跟土地说去。”
“锵!”
旁边的战场吸引了张少杰的注意力,他不再理会刘三手,转而奔向另一边。
……
目光转向客栈。
房间内,一堆灰色的烟雾弥漫,算算时间,药效应该起作用了。
可门外的人却没有进去,他们的领头人似乎玩心大起,耳朵靠在门板,听着里面的某人不断剧烈咳嗽,嘴上带着无比的邪笑。
“咳咳咳,他娘的,麻风散里还混辣椒粉,咳咳,神经!疯子!咳!”
韩屿掐住自己的脖子,脸色潮红,不停地剧烈咳嗽着,气息十分不稳。
“鬼医的后人看来也不咋嘀啊,连这也能中招,医术不见得咋滴。”
领头人收回门板上的耳朵,有些无语地摇了摇头。
此时的他,大有种艰辛准备万分,突然发现对面只是个废物的一言难尽之感。
“大人,我看这鬼医传人啊不过就是顶着鬼医弟子的名号罢了,其实就是个二把刀,中看不中用。”
领头人身旁的娘娘腔的属下阿谀奉承道。
“呵,也许吧,不过咱们也不能掉以轻心,等烟散去就直接冲进去。”
“是!”
“大人,客栈的掌柜来问话了。”
这时,走廊边角处,一个身穿红色蝉纱衣的男子正气势汹汹地站在那呵斥,身后还跟着好几十人,手里头都拿着家伙。
两个手拿短刀的西域白纱装扮男子横刀立于他面前,阻止他过去。
“把这块牌子给他看,说边城府办事,阻碍者斩。”
领头人撇了眼那边,随后便不再理会,这种小角色,打发掉就好了。
他递给手下一块浑身由白银打造的令牌,牌子边缘刻着精致的花边,中间刻着边城城主府五个大字。
过了会,走廊那边传来一阵慌忙的道歉声。
“既然是城主府办事,那小人先行告退。”
客栈掌柜拿起牌子,仔细地端详几眼后,连忙把牌子还回去,弯腰深鞠一躬,脸色仓皇地溜了回去。
走廊边角的事尽落在城主府众人眼中,他们眉尖微翘,一股奇妙的优越感悄然而生。
“呵,大人,咱城主府的牌子好用得很啊。”
还是那个娘娘腔属下说道。
“不,他们怕的是城主不是咱们。”
领头人有些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没有打算接着探讨这个问题。
“烟,应该快散了。”
目光转回房间内,浓郁的烟丝正在逐渐消散,唯有韩屿的咳嗽声是越发大声。
……
边城平安酒楼
“哈哈哈,何老鬼,你们杭山的新苗子不错。”
简基石双脚奋力踏地,躲开了直冲而来的张少杰,语气颇有几分惜才。
“一般般吧。”
“是就大胆认,老子最烦你这种啥事都谦虚的劲。”
剑气一扫,张少杰和何富贵被击退。
“呸!”
一口瘀血吐出,何富贵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简基石。
这简老头,身负重伤了还那么能打?
何富贵原本认为他们两人同为一流高手之境,简老头还身负重伤,拿下他本是十拿九稳的事。
结果没想到这简老头这么能蹦哒,完全不像是身负重伤的人,而且功力似乎还比以往高了一些。
“哈哈哈,何老鬼,你不会是不行了吧。”
简基石一眼就看穿了何富贵的状态。
“嗯哼,你这简老鬼还小看老子,吃我这一招。”
何富贵闻言整个人愤然炸裂,他仰起头,深吸一口气外露的火气,鼻孔朝天瞪得老大。
对于何富贵而言,他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说他不行。
“轰!”
一技如同惊世之鸿的刀光飞扫,磅礴的真气尽聚于这一击。
“呵呵。”
简基石竖起手中的剑,剑身闪烁,化为九道剑光,直接将何富贵的绝命一击围住,如同笼中之鸟般缓缓嚼碎。
“何老鬼,你这些年没进步啊,打得没劲。”
简基石摇了摇头,手中长剑一甩,剑气爆发到巅峰,以意御剑,剑身飞舞,数十道剑气凌然刺去。
“……”
“喝!”
何富贵见状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刀气宣泄,隐约间听到龙鸣呼啸,一出手,自是以命相拼。
“轰!”
两道身影在电光火石之间飞闪,战斗的余波吹向四周,一旁的张少杰不得不把盾立于胸前,才能强压下余波的冲击。
“嗯?”
在这关键时刻,一股拉扯感突然从体内传来,简基石一愣,整个人慢了半拍,下一秒,直接被迎面而来的刀气击退。
“想走?”
见势,何富贵岂会放过,刀口反转放于左手掌心上,右手用力往刀鞘一拍,整把刀化作一道电光飞了出去。
“锵!”
简基石举剑插入地面,划出一条十几米长的沟痕,他有些难受地喘着气。
“咳!”
一口血咳出,看着手中的血,简基石那强烈的战斗心突然暗淡了几分。
“简老头,再试试我这招。”
“当当当!”
刀芒纵横,急促地斩击声连响不断,两条血线从简基石肩膀处喷涌,他的剑,在这时候慢了。
“呵,看见没,这就是老子的实力!”
何富贵抡起手臂上残缺的衣服,双手持刀斜举于前胸,下一秒,他的身影闪到简基石面前,长刀顺势一劈。
“砰!”
剑声发出一声不甘的悲鸣,然后如同它的主人一样出现了裂缝。
“呃,噗。”
简基石被击退数步,脸上青筋凸起得快要炸裂,体内真气被这一击敲得有些混乱,没有受到控制的真气开始在全身经脉各处暴走,血气更是在体内不断翻涌。
“接着。”
何富贵提刀一撩,把仓皇防护的简基石的剑击飞,然后刀口转身下压,横立于前胸,手上的劲道全聚于刀柄处,下一击,就能击败简基石!
“嘿嘿,何老鬼,我没时间陪你玩了。”
感应到体内的变化,简基石突然咧开嘴露出那泛黄的牙齿,贱兮兮地大笑数声,眼神坦然地闭上双眼,他,竟然没有打算去抵挡这一击,而是选择肉身去抗!
“嗡。”
长刀直接穿过简基石的肚子,由于没有阻碍物,刀身甚至顺势砸入到身后的墙壁,可见何富贵这一刀的力量之大。
“轰”
墙壁龟裂倒塌,简基石“噗通”一声倒在地上,全身筋脉尽断,肚子上的丝线全部断裂,露出那充满破洞的肠子。
“何老鬼啊。”
这时候,简基石双眼突然瞪大,眼中的疯狂之意消散,头发垂落,脸上的皱纹暴现,从原本的盛世凌人变成了一个老态龙钟的临墓人。
“你,这是为何。”
局势的骤然变化,让何富贵有些猝不及防,手中的攻势停下,看着躺在地上鲜血横流的简基石,话卡在喉咙里却说不出口。
一旁的张少杰更是满脸发愣。这,不应该是一场能够掀起腥风血雨的强者大战嘛?
张少杰表示头大。
“何老鬼,时间到了。”
简基石沙哑地说了句。
“什么时间。”
“我活…的时…间快到了。”
简基石竟有些颤抖地微声哭诉。
一股腐烂味自简基石体内散发,他的七窍开始流血,刚才的生机勃勃的样子不在,就像是个气球,被扎破后里面的生机迅速消亡。
“何老鬼,你说…说,人的命怎么那么短呢!”
“简老头,你?”
何富贵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也许就…像杭山的那位…瞎子说的…一样,我天生断…半指,不得…全终。”
“这…”
“呵,何…老鬼,我欠你的…看来只能…能下辈子…还给你了。”
简基石的声音越来越微小,眼神开始失去神采。
“……”
何富贵沉默了一分钟,他转过身,阳光透过满天打斗的尘灰洒在他身上,萧条的背影深深地印在地上,孤寂潜于背影,一股不知名的悲哀在心中盘聚。
时间仿佛停下,周围的事物静止,世间不再拥有色彩,只存留下黑白,这,只是为曾经哀悼。可时间不可能永远停止,他也不能一直这般,
许久后,水波荡漾的湖面终究归于平静。
“少杰,回客栈,客栈估计也出事了。”
何富贵走到碎石废墟旁拔出他的长刀,走到曾经的老友前,蹲下身,盖上他的眼帘,身子一闪,如同蜻蜓点水般划过残影,直奔回原路。
“老头子,等我!”
张少杰把盾背于身后,同样开始拼命奔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