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京中官员对于许陌轩并不在意,只是觉得他只是皇帝身后的小随从罢了。长安的水很深,他这只小鱼是掀不起什么浪花的。
倒是太监们对于他倒是十分热情,这更是加剧了阉党与清流之间的矛盾。
年末,许陌轩从丞相府中“找到了”盔甲十副,弩矢若干。清流们哑口无言,只得看着一代权臣被投入天牢
更加憋屈的是,他们无法利用道德舆论向皇帝施压……
自此,文官对于许陌轩的态度变得更加恶劣了。
许陌轩抽空回了一次寨子,选拔了一些可靠的弟兄们安插在了长安之中。他本来想把林先生请到京城,但是他拒绝了。他说,他老了,不想再劳顿了。
不料,这些忠心耿耿的兄弟们第一天就给许陌轩捅了娄子。
大家本来是大漠上杀人如麻的悍匪,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哪里见过长安的花花世界。他们仗着自己以前的哥哥现在是宫中要员,把整个京都闹腾的是鸡飞狗跳。
于是,对许陌轩的弹劾奏章想雪花一样飞到了皇帝的案几上。
好在那些挑事的人已经被城中武侯控制了起来,丢进了大牢里。正当他在为兄弟们的纪律而头疼时,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刘校尉对于许陌轩的到访很惊讶,但仍是很热情的接待了他。
许陌轩直接挑明了来意。
“刘大哥,你以前在军队里做过军官吧。”
刘校尉爽朗的笑了笑:“是啊。”
“那想必您一定会带兵吧。”
“那当然了,我带过的那可都是劲旅!”
“小弟有个不情之请……”
“但说无妨!”
许陌轩为他解释道:“小弟得贵人相助,在宫中谋了份差事……奈何手下的兔崽子们不守规矩,希望你能帮我调教一段时间……”
“哈哈,这有何难?我帮你便是!”
“那,谢谢刘大哥了。来,我敬你一杯!”
“欸,客气了!都是为国家办事嘛。”
第二天,皇帝以许陌轩管教下属不力,暂且将其革职。同时,一位彪形大汉闯入了锦衣卫的卫所……
他自称是锦衣卫的团练使,负责京中锦衣卫的训练事宜。那些见过血的人哪会受这种管教,直到那个彪形大汉将整个卫所中的锦衣卫一个接一个的打了一顿,他们才心服口服……
而许陌轩,则是在家中闲居了两个月,直到李望舒将他约了出来。
地点仍是万春园。
“许久未见了,最近很忙吧?”
许陌轩尴尬的笑了笑:“一点也不……”但很快,他转移了话题:“你呢?一直在皇宫里待着?”
“我呀,在一直在安西。”
“安西?我以为公主只会在宫中待着……”
她笑了笑:“我的封地在安西。”
“安西?不是不能作为封地封给皇室成员嘛,那里可是都护府的辖区啊……”
“我是个特例嘛,有羲和惯着我,我想待在哪,谁敢拦我?”
“羲和?”
“就是皇帝!”她轻笑道:“别看他平时阴沉着脸,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实际上心软的要死……”她为许陌轩斟了一杯酒,继而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不过她却没有立下去刻喝,而是继续笑着说道:“好啦,说正事。”
许陌轩浅啜了一口:“什么事?”
“皇帝打算让你我出使吉尔姆。”
“吉尔姆?”
说到这,李望舒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还不是你手底下的人出了岔子……再说,我们的威胁现在成了北方……”
“北方?那些游牧部落?”
李望舒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是啊。近些日子,一位汗王在诸部落中脱颖而出,整合了所有的部落,成为了他们的领袖……也就是说,从今以后,我们面对的可不是一个个松散的小部落了……”
北方,草原。
庆典刚刚结束,伟大的汗王坐于王座之上。他轻抚着头骨制成的酒杯,听着手底下人的报告。
“伟大的汗,我们的牛羊已经不够了,我担心我们恐怕无法熬过这个冬天……”
他操着沙哑沉重的嗓音,唤来了他最为信任的将军。
“战士们会为我们做好一切,南方的土地必将变成我们的牧场,他们的女人和牲畜,也必将为我们所有!”
听到将军的回答,汗王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是他想要的答案。
“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们了。退下吧,让我想想……”
长城北段。
守备将军府邸。
北人微笑着望着将军,细细的揣摩着他的心思。而将军则是缓缓的敲打着桌面……
咚~咚~咚……
四周静的可怕。
北人见机,对将军说道:“大汗的意思,希望您能明白……您若能在我等进攻之际,打开长城……”
不料将军猛的拍了一下桌子:“一派胡言!来人,将此人扣住!”
院内守卫纷纷冲入了房间,两个精壮汉子一把将北人按到了地上……
“将这奸细押往京师,听候圣上发落!”
朝堂,各方对长城守备问题吵的是不可开交。有主和派和主战派各执一词,纷纷向皇帝阐述自己意见的利弊要害。
皇帝被吵的有些厌烦:“够了!”
大臣们静了下来。
“将原守备将军调望江南,另举贤能担任守备要职。众爱卿可有异议?”
大臣们没有说话,显然,他们也在思考着最合适的人选。
“那就这么定了!吏部尚书?”
“臣在!”
“卿家觉得,谁较为合适呐?”
“呃……”吏部尚书想了想:“臣有一门生,可堪大用……”
“众卿家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群臣默然……
“那就这样定吧,吏部尚书的人选朕会亲自考校。”
这是,刑部尚书走了出来:“秋后已至,天牢里的犯人是否可以……”
“按律法处置吧。”
“是。”
三天后,前往吉尔姆首都的使团车队浩浩荡荡的出发了。使团共三百余人,出长安,依河西走廊,直抵归化。继而穿过大漠,抵达吉尔姆边境。
随行的吉尔姆翻译告诉许陌轩,他们的哈里发已经下了命令,他们将是吉尔姆最受欢迎的客人。
翻译比许陌轩小上两岁,是个开朗随和的男孩子。他的叔父是吉尔姆驻长安大使馆的大使,因此他自幼在长安长大。
他的母亲病重,这也是他来到使团的重要原因。
使团走走停停,将近两个多月,才走到了大漠的边缘。大家都对异域风光充满了了好奇,因而显得十分兴奋。只有李望舒愁眉不展……
上个月底,北人开始侵扰长城,好在被帝国的军队打了回去。即使帝国与汗国的全面战争尚未爆发,不过想来也快了。
李望舒向皇帝修书三封,用飞鸽寄了过去。上面尽是些军略方面的东西,许陌轩看不太懂。不过,他立刻对面前的这个少女起了钦佩之意。
“但愿帝国无事……”她长叹一声,皱着眉头:“我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想不起来……”
“我这只是小谋略,怕是帮不上你……”
“没关系……”
“想不到你还有这方面的本事,之前的确小瞧你了。”
“小时候闲来无事,就经常溜进父皇的书房里读书,父皇闲暇时,也乐于教书与我,久而久之,这些军国大事也就懂上一些了。”她望着许陌轩:“路途遥远,近些日子我也可讲与你听,如何?”
许陌轩有些惊讶,不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也不想错过,于是就应了下来。
“那好,你可别贪睡,误了时辰……”
车队离山寨不远,大家打算抽空在寨子里住上一晚。前些日子,一些兄弟去了长安,一大堆屋子空了下来。所以寨子里是能住的下的。
寨子里的人一边为使团的人收拾着东西,一边不免的有些欣慰。头领的儿子现如今已经当了大官,都能指挥三百于人的队伍了,纷纷对他投来艳羡的目光,看的他好不自在。
对此,他只能无奈的笑笑。
“发什么呆呢?”李望舒笑着问他:“还不睡吗?明天一大早就得出发呢。”
“我得去看看老师,你先去休息吧。”
“老师?”她来了兴趣:“可否也让我见见?”
“这……不合适吧?”
她朝他俏皮的眨了眨眼:“有什么不合适的?”
无奈,他只得带她一同前去。
林先生此刻正坐在案几旁看书,可能是烛光太暗的缘故吧,他几乎都要将脑袋塞进书里了。
许陌轩带着李望舒轻轻的推开了门,而林先生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直至两人走到了他的身边,挡住了光线,他才有些愠怒的抬起了头。
他刚想发脾气,忽然觉得眼前的人有些眼熟。眯了眯眼睛,细细的看了一番,这才认了出来。
“陌轩,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告诉我一声。”
“也是前不久的事情,弟兄们还未来得及通知你。”
“好好好,听说你在长安混出了一番名堂……”忽然,他发现许陌轩身旁似乎多了一个人,他眯着眼看了看:“这位姑娘是……”
“咳,老师……她是……”
还未等许陌轩开口,李望舒已向林先生行了一揖:“望舒见过林先生……”
林先生听到声音,忽而想起了什么:“你是,官家的那个?”
李望舒含笑点了点头。
“那个,老师,您认识望舒?”
李望舒朝着他笑了笑:“你老师当年可了不得呢……”
“哎哎哎,往事就休要再提啦。来,难得一聚,陪老头子我喝上一盅。”同时将李望舒拉到了许陌轩的身旁:“小望舒,你也喝……”
三人谈天说地,不知不觉间,一晚上过去了。
许陌轩醒来时,他已经躺在自己的马车上了。他走出马车,骑上了马,日已上三竿。
大漠中的烈阳让他稍微有些不适应,忽然之间,他好像想到了什么。
等他赶到时,李望舒已经等他好久了。
她笑眯眯的望着他,让他感到了一阵不适。那目光,就像猫看见了一只粗心的老鼠一样。
“许陌轩,你好大的威风啊!第一天就敢迟到?”
“昨天和……”
“休要多言,作为惩罚,限你半个时辰之内,将这本书的前半部分背过!”
许陌轩偷偷的瞥了她一眼,小声的嘟囔了一句:“你又打不过我……”
“你说什么?”
“咳没什么……”
就这样,时间一天一天过去了。在李望舒和书籍的陪伴下,许陌轩度过了这段无聊的旅程。
近一个月后,车队抵达了吉尔姆的边境。
依据传统,帝国护卫将于边境线外扎营,并有吉尔姆人提供补给。使团车队转由吉尔姆人保护。
这是许陌轩走过的最远的地方。
这座城市虽是边境小城,不过这景致却别有一番风味。
美轮美奂的巴洛克风格的建筑,肃穆庄严的清真寺。使得许陌轩开足了眼界。
就连李望舒对此也是十分惊叹,这些景观也是她也是第一次见到。
众人被安置到了吉尔姆人的驿馆,渡过了一夜。
第二天,他们开始向吉尔姆人的首都——喜喀进发。
三天后,他们抵达了喜喀城下。
这是一次极为盛大的欢迎仪式。
民众们站在街道的两旁,高声欢呼着,不断的向车队丢掷水果和鲜花。前些日子,由于他们的疏忽,险些酿成了兵祸,好在大度的东方人派遣了代表和平的使者。
各种溢美之词向着车队袭来,即使许陌轩和李望舒听不懂吉尔姆语,仍然也能感受到民众的热情。
这使得许陌轩和李望舒有些不好意思……
显然,他们不知道真相,他们也不会想得到真相。
接下来,他们要去的是哈里发的王宫。伟大的哈里发将在那儿亲自接待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