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是唯一一座,在这如同囚禁着猛兽的牢笼一般的巨大训练营之外的建筑。据说自训练营初建之时,这座锅炉房便已经落成在此,只是此后多年间,才逐渐失去它的作用以至于荒废。
“过去看看”
这个念头突兀地浮现在他脑中,如果是从前,他会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但自从在这里学到了这么多梦幻似的,但又真是存在着的东西,他的好奇心明显被加重了。
况且,既然那些人放走了自己,那就应该不会再大费周章的加害自己,唯一要小心的是来自外部的危险。
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潜意识里,他希望能够在这里得到一些什么,得到一些像他所学到的,所知道的一样的,能够令他感到新奇的东西,仿佛这就可以成为他面对这个世界的倚仗一样。
“起码该是一把枪,即使是手枪也可以”。
方甚心中这样想着。他还不清楚锅炉房的作用。但是在训练营中,他所见到的是堆积如山的的各类武器,在哪里,枪械远比囤积的粮食等物资还要多得多。
因此,枪械在他心中,只被带上了“新奇”“实用”“危险”这些词语,而从来没有“珍惜”“罕见”这样的概念。
“嘎吱,吱……”破旧而又生涩的木门被缓缓地推开,一缕阳光照了进来,没有飞扬的尘埃,空气异常的洁净。但他还是下意识地掩住了口鼻。
方甚见过的血腥已经不少,但他还是立即又仿佛回到了第一次杀人后见到血腥那时候的样子,表现极为不堪。
木门后是一个长约三丈,宽约三尺的方形甬道,这条通道十分规整,身在其中,仿佛被关进了一个巨大的盒子里。
压抑!这是他推开木门后的第一感觉,这里满眼都是黑色,没有任何一点其它色调。
身后的阳光射进来,这些黑色被光明稀释出一些暗黑,原来这里原本并不是黑色,而竟然是海量的血红色堆积在一起,才形成了这种浓的化不开的黑色。
方甚的胃里翻腾不定,通过形状,他辨别出地上全都是森森的骷髅白骨,只不过也被染成了暗红色,还有着遍布四处的因为血液凝结而发黑的地面,很显然这些都是属于人的。
或许是这里的死气太重,那些地上的血块,连霉都没有生出,依然保持着原来掉落在这里的样子。方甚不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事情,但其中的性质却一目了然。
看着甬道尽头的两扇黑色大门,方甚的身体像一个铁块,被磁铁一样的大门吸引着,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尽管理智告诉自己,应该立即走的远远的。
三丈的距离,眨眼即到,但在方甚的感觉中似乎过了年许之久。强忍着恶心,他的手搭在了红糊糊的门上。然而不待他用力,两扇门便自己打开了。
一个恍惚之间,再回头看时,已经不见了令他反胃的场景,此时,他置身于一个光亮耀眼的房间里,这里看起来空空如也,又仿佛无处不存在着东西。空中有无数个光幕组成的几近实质的画面。虚幻而又真实。
“皮影戏”
这三个字浮现在了方甚的脑海中。记得在家里时候,娱乐活动太少,自己小时候就常去看,如今却是少了,即使偶尔去一次,也是为了看护自己家附近的那群孩子。
但却又没有皮人和幕布。
他震撼至极,只有在自己匮乏的的认知中找出这三个字来形容眼前的情景,所幸他有着一些心理准备,心知用自己的这个世界知识来解释这些未知的东西,实在太难。
他挪开了目光,又看见位于这些场景的中心处是一个耀眼的光团,静静地悬浮在这间屋子的中心处。
再向上看,他才注意到,原来这间屋子里并不是没有实物。在屋顶上空就伸出一个结构十分复杂的类似于长枪头尖状物体。
他径直向着中心处的光团走去,试探性地用手指触了触那光团,霎时间,无数的小光粒便如蚂蚁一样,顺着他的手指,撒欢儿似的缠了上来,大惊之下,他慌忙抽出手指,那些小光粒似乎十分不舍,徘徊良久,最终才又回到大光团之中。
与此同时,在屋子中的某一处,一个活灵活现的场景猝然消失了。直到那部分小光粒重新回到大光团中,其才又再次出现。当然,这些方甚是没有看到。
看着这奇怪的场景,方甚拿出了一把连匕首都算不上的小刀,捅进了光团。
这是他从训练营所带出来唯一的东西。
“如果此时有人看到我的动作,多半会觉得我是个傻子”。
见那光团依然是毫无反应,方甚收回匕首,自嘲地想着,却万万预料不到,在不久之后,此言将一语成谶。
他到底是不甘心,围着那光团转了几圈,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于是在自己的手指上划开了一道小小的口子。
一滴鲜血在伤口外迅速凝结,而后滴进了光团中,出乎他意料的是,血滴没有受到任何阻隔,就那样直直地从光团中穿过滴了下来,似乎这真的只是光一样,并非什么实质的存在。
看到这里,方甚犯了难,犹豫着扯下一根自己的头发,尝试性的又对着光团放了进去。
值得一提的是,大易人民联邦共和国在之前的颁布的法令里,有一条就是:允许民众剪掉头发,留成短发,无论是男人或是女人。
还好这条禁令只是允许而非强制,否则在延续了千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思想影响下,易国百姓们真的要奋起反抗了。
方甚就是剪发令的先行者,现在他正留着一头短发,当然也是相对于那些长发及腰的男子来说的,他倒不是说有多么拥护政府,而是因为剪了短发,执行任务的时候方便、安全了许多。而他的父母虽然不是多么富有,但对他的事一向很少过问,自然也不会横加干涉。
还是无用,方甚彻底没辙了。对那些悬浮在空中的场景,他有好多办法,无奈之下只有就此离去。
便在此时,易变陡生。那个光团突然就在方甚眼前消失,他心中突然想起了什么,仰起头望向天花板上的那个尖状物体。
即使以他的动作之快,也并没有看清什么,只见到那个尖状物体的尖嘴处亮了起来,其中酝酿着什么。
“光团”,那是他脑中最后的念头。旋即,一道光束正对着下方的他直直射来。
“盘古开天地,女娲始造人,伏羲演八卦,神农尝百草。”
“上帝、亚当、夏娃、禁果、洪水,诺亚方舟、橄榄枝。”
霎时间,所有悬浮于屋中的场景,都不断的化作一个个小小的光粒,如同玩耍的孩子到了晚上齐齐归家般,通通挤进他的大脑里去。
“小姐,前方便是越州了。”
越州,边境的一条官道上,如今官方的说法应该叫公路。一辆马车慢慢减速停稳,不远处一块界碑上,是两个显眼的大字——越州。
马车四周肃立着不下两手之数的护卫,这些人个个身着黑色劲装,眼睛紧张而又专注地扫视着四面八方,其中有一名身材则相对娇小,曲线玲珑,显然是一名女子,刚刚的声音也是从她的口中发出的。
一旁的护卫从马车上搬出一个步梯放好,不多时,马车的帘子被掀开。从中迈出一具掩映在淡蓝色长裙中的曼妙身躯,她显然便是这一行人所护卫着的女子了。
观之长发如瀑,身材修欣,她迈着细碎的步子走下车来,虽然因为面纱的遮挡让人看不清脸庞,但裸露在外的肌肤十分细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