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鸡鸣犬吠,旭日东升。
一缕阳光透过窗子,照在眼眸之上。
顾云之惺忪着睡眼,伸了个懒腰,便起床打水洗漱。路过师傅房间时,却见师父已经起来,便去后院里寻师父的身影。
果不其然,师父正在后院之中,不过今日师父却有点奇怪,平日从不拿剑的他,居然拿起了剑在练剑,而每一招每一式皆炯炯有神,仿佛当年的意气风发之势重现,看得人如此如醉。
一招剑指苍穹,随即收剑,龚至成瞧见了顾云之,便将剑放于一旁。“云之呐,为师好些日子没有泡木桶浴了,你赶紧替为师准备热水。”
顾云之一听,连忙应答:“哦,师父,你今日怎么开始练剑?昨夜我已经将行李收拾完毕,随时都可以出发。”一边说,一边朝着水井走去。到了水井一旁,便将打水的桶扔了下去,然后将盛满水的桶拉了上来。
“干粮带了多少?换洗的衣服又有多少?盘缠拿了没?”龚至成坐在板凳上,沐浴着阳光,问道。
“干粮带了三天的份,换洗的衣服带了两套,盘缠在你的房间里……没敢拿。”顾云之一一作答,但唯独这个盘缠,却不敢明着回答,因为师父记性好,对房间里的钱财可清楚,少一文多一文,一眼便知道数目。
此话一出,惹得龚至成连连大笑,钱财可是自己的命根子。记得某一次,元尚借着替自己打酒之便,偷拿了一些银两;夜间查询钱财数目,却发现少了十文钱,不免勃然大怒,一下子将元尚和顾云之从床上拉起来,让他们在庭院里罚跪,一跪便是一整晚。元尚尚且有些良知,不愿意师弟继续受苦,便如实招来,可自己当时怒火冲天,那听得了那些辩解,不仅将元尚重重责罚一遍,连同顾云之一起责罚。
如今细细想来,果真钱财更为重要。
顾云之打了一桶水,接着打第二桶水,然后提着两桶水回厨房。生火,倒水,放柴,且一刻的时间,水沸腾起来,便将热水一点点装入木桶中;待木桶的水有三分二时,又将木桶搬至后院。
“师父,差不多了,可以过来试试水温。”
说着,顾云之又在水井中打了一桶水,提到木桶旁倒入一些,再用手掌试试水温;水温还是很烫,便又倒入一些冷水。
龚至成已经解了衣服,一身光溜溜的进入木桶中,一下水便道:“哇~真舒服,元尚那小子,就是不懂木桶浴的精髓,一根死脑筋的。”
“师父今日答应下山,是想寻大师兄吧?不然以师父的性子,肯定不会离开逍遥山半步。”顾云之把锅里还剩的热水盛来,放置于一旁,想着等木桶中的水冷一点以后,再倒入其中,便坐在一旁的凳子上。
“瞎说个什么,他那小子,现在不知在哪风流快活呢!早把我们逍遥山忘得一干二净。我是太久没入江湖,你早晚也是要到江湖中去的,借着这次武林盟主选举之际,我带去长长见识。”龚至成的头靠在木桶上,悠哉地说道。
“师父,我怎么感觉……你就是想寻大师兄呀?”顾云之疑惑地问。
似乎是戳中龚至成的心坎,他连忙将头潜入水中,好一会儿才把头伸出来,然后擦拭眼睛上的水渍,道:“臭小子,你怎么和你师兄一样,鬼精鬼精的,连为师心里想的什么事,都一清二楚!”
“因为徒儿也想念大师兄啊!大师兄不在的这两年,徒儿每天勤练剑,就是为了早日下山,与大师兄相见呀!”顾云之若无其事地说道。
“不泡了,不泡了,一点心情都没有了。”骤然之间,龚至成从木桶中起身,声音有些沧桑,继续道:“赶紧的,将为师的新衣服拿来。”
顾云之一听,连忙去师父房间,取了一件灰色长袍,然后折返后院。此时龚至成已经擦拭干净,待顾云之取了衣服以后,一下子套在身上。
“还是这件长袍合身,穿上它,有种当年的风范。”龚至成打量了一下自己,得意地说道。
顾云之帮师父系上腰带,整理褶皱,一边弄,一边道:“当然啦,这是大师兄帮你做的,你平时都舍不得穿上。今日下山寻大师兄,这件长袍正好。”
衣服整理完毕,龚至成将头发盘着,然后吩咐道:“待会你把行李拿好以后,到门口等我一会,我去后山取一件物品,取完以后,咱们再上路。”
“师父,你是去后山取什么?”顾云之好奇地问道。
“白雾剑,雾里看剑,虚虚实实。”龚至成回答道。
顾云之是知道此剑,乃师父的佩剑,不过自打他入了逍遥山,便将此剑藏于后山之中,未曾取出。曾经顾云之和大师兄一起,在后山寻了一个遍,却仍未见白雾剑的影子,便失望而归。
今日再听师父言起此剑,不免心间激动万分。
“师父,师父,取了白雾剑,能否给徒儿瞧瞧吗?”
“当然,元尚那小子走的早,不然白雾剑都会传给他;现在逍遥山就我们师徒俩,早晚都要传给你的。”龚至成笑道。
“那不成,大师兄一日是逍遥山的人,终身都是逍遥山的人,他剑术比我强,理应传给他,况且我们这次下山,就是为了寻大师兄的,所以这白雾剑,还是传给大师兄。”顾云之眨巴着眼睛,说道。
龚至成摇头叹息:这徒儿,心智过于单纯。元尚已经离了逍遥山,便不再是逍遥山一员,且到了江湖中,自是练就一身狡黠,再次相见,肯不肯相认还是两说。
不过龚至成还是爱惜两徒弟的,即使元尚已到了江湖,依旧心心念念,哪怕远远望上一眼,也能了却他临走之际,未曾相见的遗憾。
随即,龚至成摇了摇头,朝后院的小门走去。“你快去拿行李,我马上就回来。”一边说,一边打开小门,挥了挥手,便离开。
顾云之不明白师父的意图,摸了摸脑袋,回到自己的房间,将昨夜已经收拾好的行李拿着,又到师父的房间里,将师父的行李拿着。不过路过案桌的时候,却见那份武林盟主选举邀约信,记得昨日自己将信件折好放于信封中,现在信件却全部展开,上面且有师傅的字迹:城北山相见。
字迹潦草难辨,应是师父醉酒之时,胡乱写的。
“师父真是傲娇,昨天嘴上说不去城北山,身体倒是挺诚实的。”
而后,顾云之将信件折好,放于信封之中。信相当于邀请函,去了城北山,自然要给相关门派查看,不然到了城北山的山脚下,会被当成闲杂人等,不允许通过的。
顾云之又去后院,先喂两匹马儿食物,再将其放出、牵到大门口。
此时师父还未归来,顾云之显得相当无聊,便取出佩剑,随意比划两招。逍遥派的剑法,学有七年之久,理应更加出色一些,但随大师傅李道长学的剑法,却深深烙印于脑中,容于身体里,每每练剑,都离不开大师傅的影子,为此他逍遥派的剑法总是低不成高不就,无法融会贯通。
师父见之,常道:逍遥派的剑法,在于变化多端,虚虚实实,你虽学了李道长的一招半式,却时时刻刻影响着你。你应该先摒弃李道长的一招半式,重新练就逍遥派的剑法,待有所成就之时,再将那一招半式容于剑中,这样你才能融会贯通。
顾云之知道师父的意思,但大师父的剑法却有种魔力,每次拿起剑来,脑中挥之不去,身体欲罢不能,然后逍遥派的剑法,越练越畸形,越练越没长进,所以两种剑法皆于表面,无法做到出神入化。
逍遥派的剑法名为《雾里看花》。
大师父的剑法名为《一剑指山河》。
光听剑法的名字,大师父的剑法更为霸道,而师父的剑法则柔情似水,这种剑法想要融会贯通,着实需要下一番功夫。
顷刻之间,师父归来。
好像取剑的时间有些时候,但顾云之一心琢磨着剑法,也无法估计这一去一回花了多久。不过仔细看了看师父,却见他长袍上沾有泥土,便赶忙至其身,将长袍上的泥土拍下。
师父腰间别了把佩剑,刀柄处系根白巾,大约一尺之长。
有清风拂过,则翩翩起舞。
“师父,这剑上系白巾,寓意为何?”顾云之好奇地问道。
这白巾可是有故事的,少儿不宜,说给顾云之听,顾云之也无法理解成人的情情爱爱。
便道:“你这小孩子哪会明白,待你情窦初开,自然明了。”
顾云之牵着马,不服气:“无非就是男男女女之事,大师兄与我说道过,男人而立之年,自是娶一女子,行成人之礼,方可有小孩。大师兄还说,与女子行成人之礼,好不快活呀!”
龚至成听完,满脸黑线,心道:元尚这臭小子,人小鬼大,竟知男女之事,怕是当初让他下山打酒,提前接触过女子。
一想到这,龚至成满是无奈,便说:“待你再长几岁,为师自会给你安排门亲事,你也莫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